编按：此文发表于《语文月刊》
——浙江金华龚瑞峰
一、漫溯康河
（播康桥照片）这是康桥，徐志摩从这里开始他的寻梦之旅，而《再别康桥》就是诗人寻梦之旅的一次沉默放歌。今天，我们就沿着岁月的河流漫溯，重温他那康桥之梦。
二、走近康桥
师：都说标题是文章的眼睛。我们透过这双眼睛，看出这首诗歌表达了什么主题？
生：离别。
师：不仅是“离别”，还是“再别”。显然，这不是徐志摩第一次来康桥。根据你所了解的，说说为什么是“再”“别”？
生：（介绍创作背景）作者第一次来康桥是1921年，来到剑桥大学研究院访学。本诗歌作于1928年11月，是作者第三次欧游归国的途中，距离他初次来康桥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了。
师：在《再别康桥》之前，徐志摩写过另一首与康桥相离别的诗《康桥，再会吧》。那“再会”和“再别”有什么不同呢？
生：“再会”是期待再次会面；而“再别”是再次分别。
师：对。徐志摩再次来到他魂牵梦萦的康桥，曾经的希望实现了，但又再次陷入分别，这更让人难分难舍、不忍离去。就如英语中“see you around”与 “goodbye”的区别。“around”是“围绕，转来转去”的意思，那“see you around”就是指“转来转去都能见到你”，期待总能相会；而当你说“goodbye”的时候，有可能一挥手，这辈子就再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从《我所知道的康桥》里撷取了一段文字，读给你们听。让我们一起来体会下徐志摩的康桥情结。
（幻灯片呈现）“我真的跪下了，对着这冉冉渐翳的金光。再有一次是更不可忘的奇景，那是临着一大片望不到头的草原，满开着艳红的罂粟，在青草里亭亭像是万盏的金灯，阳光从褐色云斜着过来，幻成一种异样紫色，透明似的不可逼视，刹那间在我迷眩了的视觉中，这草田变成了……不说也罢，说来你们也是不信的！”
师：面对眼前的奇景，徐志摩都差点跪下了。
生：是“真的跪下了”。
师：对，“说来你们也是不信的”。再看“金光”、“金灯”都打了着重号，为什么是金色的？说明描写的景色是在什么时候的？
生：黄昏，有夕阳、晚霞的时候。
师：仔细推敲“我真的跪下了，对着这冉冉渐翳的金光”，你们应该理解为什么他对金柳是那么的眷恋了吧。在他的心里，康桥就是他的精神家园。
三、入情吟诵
师：现在大家自主诵读，把“自己放进去读”。记得，当你读这首诗的时候，你就是徐志摩。等会推荐几位同学起来朗诵，其他同学准备评价。
自主诵读后，同学们推荐了一男一女，进行朗诵PK。其他同学认真听，准备之后的点评。
师：哪一位同学读得好？为什么？
生1：我觉得刘坤铭读得好，他的声音特别适合朗诵这首诗歌，很深情。
生2：两个各有长处。都能读出轻柔的感觉。
师：看来同学们还是抓住了本诗的情感基调。是怎样的？
生：“轻轻的”。
师：开头和结尾段里重复出现的“轻轻地”“悄悄地”，就是基调。诗人不愿离开，有一种深深的依恋。那诗人的情感是有起伏的吗？
生：有。
师：叶丹妮同学，你刚才朗诵了，能否给大家说说为什么要这样读，为什么要这样处理？
叶：因为诗人在向康桥告别，很眷恋，所以整体节奏是舒缓的，是“轻轻的、悄悄的”。但诗歌的中间，又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此时诗人的心情又有点高亢。
师：对了，我们注意到了诗歌中一些反射作者心情的词语，比如“放歌”。一起来找一下。（板书：轻轻的——荡漾——甘心——彩虹似的梦——放歌——沉默——悄悄的）
师：借助诗歌里的这些关键词，我们就理清了诗歌的情感脉络，就知道该怎么读了。“荡漾”，要表现出心动、陶醉，眼前要出现一片波光；“甘心”，要读出一种心甘情愿、至死方休的爱恋；“彩虹似的梦”，要有迷幻、向往的感觉。
（教师配乐朗诵，神秘园《reflection》）并与同学交流。教师说说自己的理解，谈谈与同学们处理不一样的地方。
师：刚才我在“作别”之后有个长长的停顿，为什么？
生：不愿离别。
师：还有一处，“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你们是这么读的，“不是清泉，而是天上虹”，重心落在 “而是”后的“天上虹”上。那“一潭”怎么会是“天上虹”呢？“潭水”是纯粹无色的，而“天上虹”是五颜六色的呀？我们不妨把“天上虹”后面的分号去掉，再读一遍。
生：明白了。那“一潭”不是清纯无色的，而是像天上的彩虹被揉碎在浮藻间，显得五彩缤纷。
师：这里的本体是康河里荡漾着的清泉，是被柔波揉碎的波光粼粼的潭水，是动态的潭水；喻体是彩虹被水波揉碎的五彩缤纷的形态，也是动态的。我们可以从前面找到例证。比如：第二诗节“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河水是“荡漾”的。还有呢？
生：“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水草”在水底摆动。
师：还有“油油的”，什么样子？光润、水流的样子，用来修饰“招摇”，使我们想见清澈晃动的河水，有一种流动的美。
生：“招摇”感觉上很自由，很随意啊。
师：很有眼力。我们现在来谈谈“招摇”是什么感情色彩的词？
生：贬义。
师：具体是什么意思？（学生莫衷一是）请翻阅词典。“招摇”，故意张大声势，引人注意；“招摇过市”，“招摇撞骗”，都是表示不好的意思。但是面对一个人陌生人，你会对他“招摇”吗？他会认为你轻浮，甚至以为在轻薄他。而正是因为熟悉亲近，才能自由放纵地“招摇”。
生：这说明了徐志摩和康河的一景一物的亲密无间。
师：当然还有“逍遥”、“自由”的意思，无拘无束，有一种夸耀的心情，夸耀的是一种自在。做一条水草，可以自由追寻自己的梦想。所以，这些表示动作的词语，融入了作者微妙而深沉的情感呢。我们已经体会了诗歌中的情感变化，寻找了朗诵的心理依据，那一起再来朗诵一遍。
四、召唤诗韵
师：我们入情入境地朗诵了诗歌，那这首诗歌最触动你心灵的句子、段落，跟大家分享一下。（从情感角度、语言角度、艺术手法角度等）
生：“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因为它让我回忆起初中生活。
师：那是怎么想起的呢？难道你的初中生活里有“金柳”，“夕阳”，还是有“新娘”？
生（莞尔）：没有。就是看到荡漾的波纹，像一圈一圈的回忆延展开来。
师：那这里有一比喻。为什么把“金柳”比喻成“新娘”？既然是比喻，那有相似点，请找出相似点。新娘是什么样子的？
生：夕阳下的“金柳”富有光泽，像新娘娇羞的脸上飞上“红晕”。
师：是在夕阳下的效果。“夕阳下的逆光，犹如一块柔美的盖头”。
生：金柳的纤柔，像飘逸的长发，柔弱婉约，新娘就是这个样子的。
师：是啊。当我走在西湖边上，微风吹过柳条，像少女的发丝拂过你的脸庞，那感觉马上就让你迷乱了。我想再问，为什么是新娘，而不是平时的姑娘？
生：新娘是一个姑娘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诗人曾经在康桥有一段恋情，此时看见金柳，或许是想起了姑娘的倩影，无限的爱恋以及无法拥有的遗憾，交织在了一起。
师：他是想到自己曾经在康桥旁“与唯一灵魂之伴侣”林徽因相恋的美丽了。
好，再注意“柳”的读音，读一读它的名字。“柳”、“留”音相近，依依惜别不忍离去。自古就有折柳赠别的传统。如柳永《雨霖铃》中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还有《诗经·小雅》中《采薇》里的······
生：“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师：好，大家对柳树的挖掘还是比较深的。还有其他几处比喻，自己下去好好思考它们的作用在哪里。除了金柳，还写了哪些景物？
生：夕阳、波光、艳影、青荇、水草。
师：“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自古别离多是凄清的。既是离别，比较凄清，本应该用冷色调。为什么诗人在此要用“夕阳、波光、艳影、青荇、彩虹、青草”这么多“艳美”的色彩呢？
（学生思考）
师：我们之前学过谢眺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诗人被贬离开京城时，为什么还写那么绚丽的景致呀？
生：是以乐景写哀情，景色越绚丽，反衬出心中更觉得悲凉。
师：那这里是不是一样呢？
生1：对比反衬，以艳景写离情，使离别更觉得惆怅不舍。
师：还有其他意见吗？
生2：艳丽的景色，不是等于“彩虹似的梦”吗？作者的梦想是美丽五彩的，所以景物的色彩和梦想的情感色彩是一致的。
师：两个同学的观点结合起来，就很妙了。因此，这些艳景最能体现他对康河的爱恋。朗读的时候要读出梦幻、向往的感觉。还有哪位同学来说说自己最喜欢的诗句？
生：“寻梦？撑一支长篙······在星辉斑斓里放歌。”因为我觉得他量词用得妙，“星辉”可以用“一船”来装，很生动。
师：哦。其他诗词里面有没有类似用法呢？比如李清照的“唯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也同样用“船”来载“愁”。这一段诗人不是在“寻梦”吗，那我想知道作者“寻梦”寻到了没有？
生：没有寻到。
师：不是满载了“一船星辉”回来了吗，而且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生：下一段“但我不能放歌”，突然发生转变了。
师：看来那“彩虹似的梦”还是破灭了，最终诗人还是悄悄的，沉默着，走了。
有人说，这是徐志摩对青春时光的奠祭，因为康桥是他生活和学习了两年的地方，康河沉淀着他的青春梦想；也有人说，这是一首爱情的挽歌，诉说了他曾经对唯一灵魂伴侣的追忆，以及抒发对现实中婚姻生活的不如意。但我想说，徐志摩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更注重内心灵魂的安放。他作别的 “云彩”，不仅只是爱情、友情、青春、理想，更有生活种种。那是生命里的流光，生命终将难舍蓝蓝的白云天。他一直在追寻梦想的路上，在美好理想与现实际遇中徘徊。因此，在现实与理想中徘徊是每个人的宿命，我们也如此。在以后的人生里面，会有离别，会有失意，会失去很多美好的东西。但那没什么，不必伤心，不必恐惧，我们要在失意中去寻找诗意。这也是我送给你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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