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 术】陈木扇女科陈学奇验案2则

浙江陈氏女科从后唐相传至今已逾千年，子孙刻木扇为传，称陈木扇女科。女科第25代传人陈学奇教授幼承庭训，从医40余年，临床经验丰富，尤擅妇科杂症，疗效显著。笔者整理其治疗妇科疑难杂症验案如下。

案1 扶阳祛邪治顽固性盆腔痛

叶某，女，51岁。2016年3月21日初诊。

主诉：两下腹剧烈疼痛2月余。患者2月前于当地医院取环，手术过程不顺利，疼痛难忍，取出圆环，术后常规消炎止血治疗。取环后腹痛明显，多日不见缓解，先后于多家医院就诊，治疗后症状均未见明显好转。3月14日以“女性盆腔炎性疾病”入住杭州市某医院，3月15日行腹腔镜探查术，发现患者子宫后壁与肠管粘连紧密，子宫直肠陷凹不清，右侧卵巢囊肿，遂行“腹腔镜下粘连松解术+卵巢囊肿穿刺术”，术程顺利，术后常规消炎止血治疗，术后1周，患者仍下腹疼痛不止，每天加服芬必得等后疼痛方略减，无阴道流血流液，无畏寒发热等不适。患者痛苦不堪，邀请陈师会诊。诊见：患者面色晦黯，精神疲倦，胃纳一般，小便正常，大便稀溏，夜寐欠安，舌色黯紫、苔略腻，脉沉细。妇检：子宫略大，质中，外形欠规则，压痛+。平素经准量中，临期无腹痛，顺产一胎，无流产史。西医诊断：女性盆腔炎性疾病。中医诊断：盆腔痛(寒凝血瘀，不通则痛)。治拟温经散寒、行气化瘀。

处方：小茴香、北细辛、肉桂(后下)各3克，桂枝、当归、制大黄、徐长卿、威灵仙、王不留行、路路通、九香虫、三棱、莪术、炙甘草各10克，炒白芍15克，炙麻黄、制附片、干姜各6克，大血藤、鸡血藤、马齿苋各30克。3剂。每日2次，餐后温服。

二诊：患者自诉服药2剂后腹痛症状明显减轻，大便成形，情绪放松，纳食不馨，嗳气。舌黯、苔略腻，脉细弱。予以益气养血，温经行气。

处方：小茴香3克，桂枝、当归、威灵仙、徐长卿、制香附、佛手、藿香、炙甘草各10克，川芎、砂仁(后下)、豆蔻(后下)各6克，大血藤、鸡血藤各30克，牛膝12克，炒白芍、延胡索、海螵蛸、煅蛤壳各15克。7剂。

1周后患者出院，1月余来电谢陈师，诉腹痛未再发。

【按】该患者病起于取环，正值冬季，寒客胞宫，寒凝气滞，使子宫、胞脉、胞络受损，冲任气滞血瘀，不通则痛。患者又逢“七七之年”，肾气渐虚，冲任亦衰，督阳不振，平素面色晦黯，神疲乏力，便溏，舌黯紫，脉沉细。一派阳虚之象，且曾采用抗生素及清热解毒等寒凉中药治疗，更是伤及一身之阳气。阳气不足失去温煦和推动的作用，无力抗邪；久病伤阳，正虚邪恋，导致该病迁延难愈，盆腔痛缠绵不绝。陈师指出，治疗时需注意其阳虚的内在病机，扶阳以祛邪才能更快地治愈疾病，避免病情的反复发作。方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减，麻黄有解表散寒止痛之功，附子有助阳镇痛之力，细辛有温经、散寒、缓急、止痛之效。三药合用，使阳回痛止。小茴香、桂枝、肉桂、干姜增强温阳散寒之功；当归、川芎、炒白芍、鸡血藤养血活血；制大黄、三棱、莪术活血化瘀；王不留行、路路通、九香虫行气通络；威灵仙、大血藤、徐长卿清热利湿；炙甘草调和诸药。全方温通经络，行气活血，散寒止痛，在温振肾督修复胞宫同时，佐以化瘀生新之品，调补冲任气血，收立竿见影之效。3剂后遂去大辛大燥药，恐过而伤阴。然阳气即已振奋，脏腑功能恢复，益气养血兼之温经行气化瘀，则气血生化有源，则阴寒自散，疼痛自除。

案2 疏风清热、凉血安胎治妊娠痒疹

甘某，女，29岁。2015年10月19日初诊。

孕29周，皮肤瘙痒2月余。患者2月前出现皮疹，以下腹部为主，瘙痒剧烈，夜间为甚，难以入睡。后逐渐扩散至躯干、臀部、四肢及颈部。甘胆酸、血常规等检查未见明显异常。曾于多处就诊，疗效颇微。临诊可见躯干、四肢及颈部多发鲜红色丘疹及斑块，皮损融合，鳞屑细薄，抓痕明显。患者自觉皮肤发热，口干渴饮，大便干结。舌红、苔薄黄，脉弦滑数。西医诊断：妊娠多形疹。中医诊断：妊娠痒疹(血热火旺，风热外袭)。治拟凉血安胎、疏风清热为主。

处方：干姜3克，炒黄连5克，炒黄芩、炒白芍、升麻各12克，薄荷6克，地肤子、稀莶草各15克，紫草、浮萍、金银花、连翘、广藿香、知母、玄参、石斛、佛手、人中白、甘草各10克。7剂，每日2次，餐后温服。嘱其饮食清淡，忌辛辣肥厚之品。

二诊：服药后新疹少发，旧疹瘙痒略有缓解，色鲜，寐稍安，便偏干，仍感口干。上方去薄荷、金银花、藿香、佛手，加桑叶30克，蒺藜10克，生石膏45克，苎麻根、稽豆衣、绿豆衣、赤小豆各15克。7剂。

三诊：瘙痒明显缓解，旧皮疹色褪转淡，结痂。口干渴缓解，大便通畅。继续疏风清热、养阴安胎治疗。7剂后复诊诉皮肤瘙痒已除，旧疹消退，食纳睡眠皆调。后顺产一女婴。

【按】妊娠多形疹(PEP)，是妊娠期特有的皮肤病之一，通常发生在初产妇妊娠后期，伴有剧烈瘙痒，可见荨麻疹性丘疹、斑块、多环状红斑性风团、水疱、靶形损害等。其发病机制尚不明确。中医学属于妊娠瘙痒范畴，主要因血热内蕴，外感风热，客于肌肤，腠理闭塞，郁久化热而生燥，血热内蕴为其本，风热邪毒外侵为其标。又妊娠后阴血下注冲任胞宫养胎，营血不足，不能濡养肌肤，化燥生风，胎气壅滞，气机不畅，导致水湿内停，虚热挟湿热、胎毒郁于皮肤，发为此病。治宜凉血安胎、疏风清热。方中以金银花、连翘、浮萍疏风清热解毒；升麻、薄荷解表透疹；炒白芍、知母、玄参、石斛养阴清热润燥；黄芩、紫草、绿豆衣凉血解毒；石膏、人中白清热降火；该患者肤瘙痒难忍，酌加蝉衣、荆芥、蒺藜、地肤子祛风止痒；淡竹叶、稀莶草、赤小豆淡渗利湿；甘草调和诸药。诸药共奏疏风祛湿、清热解毒、养阴润燥之功。用药过程中陈师强调中病即止，热象减则去石膏、人中白、金银花、连翘等苦寒之品，以养阴清热为主，不致损伤胎元，药证相合，获效甚捷。另母之于胎，一气相连，母病即胎病，对本病不可忽视热扰冲任，易于动胎，因此在用药时酌加苎麻根、桑叶等清热安胎之品。又陈师指出妇女妊娠后期，往往过度进补，不注意膳食的合理搭配，容易造成体内湿热蕴积，若复感风邪，使内不得疏泄，外不得透达，更容易诱发或加重此病。故用药过程中特嘱其注意饮食清淡。

本文摘自严航《陈学奇治疗妇科疑难杂症验案三则》，特表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