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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叔叫七折

二叔本名叫启斋,阴错阳差,在同辈人当中,叫着叫着,竟演绎成了七折。乍一听,惊我一身冷汗,还以为叫七贼呢。虽然七折这个绰号有点损,但总比七贼好。

二叔比我父亲小一属,却比我大一属。我们仨好像一根藤上排列有序的三只苦瓜。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爷爷早已撒手人寰,父亲成了家中的脊梁,包括二叔的婚姻在内,一切皆由父亲作主。

二叔当了倒插门女婿后,虽然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但还在一个村庄上,早不见晚见。二叔文化不高,入赘之后,并不觉得矮人三分,他手脚勤快,家里家外之事,无问大小,能多做尽量多做。烧饭,喂猪,纳鞋底,本来是二婶的活,他硬要揽在自己怀里。外界都说二叔是个软蛋,怕老婆,他只是嘿嘿地笑,从不与人争辩。

二叔是个头脑灵活的人,悟性高,动手能力强,农活和手艺活,常常无师自通。大呼隆时,他是生产队里犁田打耙的行家里手,工分总比别人高。平时,搭个猪栏、厕所的,只要左邻右舍喊,他就像一只善良温驯的狗,随叫随到。拎把砖刀,人模狗样地背个工具包,仿佛手艺人一般。二叔擅长搭柴火灶,从不漏烟,而且锅洞养火。他反复琢磨,发明了烟囱灶。奶奶嚅动着瘪腮:“这下不用烟薰火燎了”,语气中充盈着自豪。一时间,二叔成了山村小红人。

懒得莫奈何,拎个剃头箩。看见剃头匠,二叔又剽学剃头,省吃俭用,买来一套理发工具。先是拿野葫芦开涮,练习刀工,后是拿我们这些侄辈做实验品。我们的头发常常是长短不一,像狗啃的一样,滑稽得像个小丑。待二叔顶上功夫见长的时候,村里老辈找他理发的像小鱼上水,没完没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村里老剃头匠登门呵斥。夺碗之怨,谁人能饶?其实,二叔理发是免费的。阴雨天气,农闲之时,他总像一只陀螺,乐在其中。

二叔还会做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村中老人过背了,都喊他去收殓,替死人整容,换衣,抬棺椁。胆小之人,想想都做恶梦,而他等闲视之,从容为之,热心加持。

二叔如此敦厚朴实,怎会落下“七折”这个不雅之号?

当年,二叔曾在妇女队长面前夸下海囗,一夜能纳一双鞋。妇女队长泼辣干练,要与他一争高下,结果二叔被噎住了。他冒出一次能喝一斤猪油的馋话,又被人“赌”住了。他夸下海口:“一餐能吃三大海碗饭”,可在人家帮活,偏偏忸怩作态。言行不一,判若两人,久而久之,人们觉得二叔说话泡不拉叽的,有点不靠谱,水分重,要打七折。于是乎,七折的草帽就水到渠成地扣在了二叔的头上。

2008年发大水,农田被淹,颗粒无收。农保理赔,一些农户夸大其辞。二叔觉得黑心钱不能要,一分一厘没多报。这次,“七折”的草帽倒要改弦更张了。

二婶身体一直欠安,患有糖尿病,长期吃药,视力模糊,行动不便,生活全靠二叔照料。村干部想把二婶当作因病致贫的对象上报,二叔觉得丢面子,就来了个七折。“我家里人好手好脚,儿女挣钱,我也挣钱,摊不上贫困。”一句话,推搡得一干二净。换作别人,兴许高兴得一蹦三丈高,哪有到嘴的肉不食?看见媒体曝光,吃低保,开小车,住高楼的事,二叔总是嗤之以鼻。
       
二叔就是这样一个帮人不打烊,做事不打折,对自己苛刻的人,从其身上折射出的浓烈的泥土气息,真的让人心舒,令人折服。


作者简介    
陈宽美,1962年生,就职于池州市牛头山镇宝赛小学,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有诗歌、散文、小小说见诸报刊。  

清溪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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