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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器谱
神 器 谱


《神器谱》,明赵士桢撰。赵士桢,字常吉,号后湖。浙江温州乐清县人。关于他的名字,史籍记载不一,有作"桢",有作"祯"。就在《神器谱》中,亦因各版本不同而各异,《艺海珠尘》本、《玄览堂丛书》本均作"桢",《澹生堂书目》作"祯",《千顷堂书目》卷十三作"桢",卷二十六却作"祯",而日本古典研究会发行的《和刻明清资料集》第六集中《神器谱》解题以为"桢"是"祯"的误刻。今据赵士桢手书明代《重建汉东瓯王庙记》:"试中书舍人事、直文华殿典理秘书、郡人赵士桢书"原件,应作"桢"。关于他的生卒年代,亦不可确考,据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赵士桢所进《防虏车铳议》中"臣行年五十"句,可推知其生年约在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赵姓在乐清为世家,为宋太宗之后裔。赵士桢的祖父赵性鲁,官至大理寺寺副,曾入史馆,预修《大明会典》.工诗词,尤精书法。《岐海琐谈》称其书法"壮岁妍妙飞动,自成一家,晚益清劲遒逸,自中规度",因此而受宠于明世宗。赵士桢受其影响,亦擅长书法。为太学生时,游于京师。他把自己的诗作题写在扇子上,被宦官带入宫中,酷爱书法的神宗皇帝看到了,极表赞赏,遂以布衣召人。万历六年(1578年),授鸿胪寺主簿,后又受召入直文华殿,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晋升为中书舍人,"又十余年不进秩以殁"。据此见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三《金华二名士》。

我们可知,赵士桢任中书舍人十年以上。因此他可能在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以后的某一年去世的。如果把"十余年"作中间数十五年计算,那么他可能是在1611年前后去世的。新版《乐清县志》据此将其卒年定为1611年。

赵士桢的家乡温州,常遭倭寇的侵扰。赵士桢自小就了解火器在战争中的重要作用。抗倭名将戚继光等都曾使用过火器,收到一定的效果。但当时的火器缺陷也很多,亟待改进。赵士桢为此注意研究军事及火器技术的书籍,留心访求神器。他与戚继光的部属林芳声、叶子高、吕概等关系密切,从他们那里了解倭寇所使用火器的情况,并与他们共同研讨火器的制作。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赵士桢在温州同乡平阳人游击将军陈寅处见到西洋番鸟铳后,很受启发。即向因进贡而留居北京的土耳其掌管火器的官员朵思麻请教。其间见到朵思麻收藏的噜嘧铳。他详细观察和询问了该铳的结构、制造和使用方法。在长期积累和钻研的基础上,赵士桢不顾讥笑,不畏打击,自家出资,邀集工匠动手研制。在朵思麻的协助下,先后制成鹰扬、震叠、翼虎、三长、奇胜等新火器,并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将式样呈献给朝廷,疏请制造。万历三十年(1602年),经由刑部尚书萧大亨主持,会同工部、兵部在京城宣武门外进行会审。结果确认"器械委果锸利,制度委果精巧",建议大批制造,并予以嘉奖。




赵士桢研制的火器,由于糅合了各种火器之长,各具特色。如他改造了噜嘧铳,在铳内安装了机械回弹的枪机,具有“拨之则前,火燃自回”的特点;“鹰扬炮”能安在战车之上,可用“水溜”,即有用水冷却装置,大大延长连续作战时间;“翼虎铳”,使用三颈火龘药罐,能加快装弹速度;“震叠铳”为上下双管铳,特制的瞄准装置能使上下铳管同时瞄准一个点;“迅雷铳”为多管铳,可连发,当长枪与敌格斗;“九头鸟”适应夜间难于瞄准,可多弹齐发;“三长铳”集轻便、快捷、平稳三个特点于一身。另外,赵士桢还发明了“火箭溜”,是一种滑槽式的火箭发射装置,保证火箭能沿着目标方向飞行,大大提高了火箭的命中率。上述各种火器的创制,把明代后期的武器研制推进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赵士桢在研制各种火器的过程中,还撰写了《神器谱》、《续神器谱》、《神器杂说》、《神器谱或问》、《恭进神器疏》、《防虏车铳议》、《铳图》等论著。这些论著原刊行于万历年间,后不知所藏。今国内仅存源于万历刊本的《艺海珠尘》本和《玄览堂丛书》本,但图文都不完备。日本古典研究会发行的《和刻明清资料集》第六集中有《神器谱》五卷,内容较为详备,包含了上述赵士桢的论著。

《神器谱》共分五卷,卷一是圣旨、奏疏的汇集,从九篇奏疏和八道批复的圣旨中,可见赵士桢屡请制造神器的过程。赵士桢反复论述神器对富国强兵的重要性,阐明制造神器的目的,解说各种神器的性能、制作过程等。从中也可体会到明末官员保守,军政龘腐败的情形。卷二是《原铳》,分别说明并图示各种火器的构造、制造原委、特点及使用方法。对各种铳均绘有全图、各部件的剖示图,并对制作、安装、使用、注意事项等作了详细的介绍。卷三是《车图》,主要介绍鹰扬铳车、冲锋火车、车牌的构造和阵法。对车队的编制、装置、队形及整队的各种武器搭配组合都有形象的图示说明。卷四是《说铳》,主要阐述何谓神器及其在军中的地位,器与兵的关系,对制铳、制弹龘药的材料、燃料选用,弹龘药的制作方法、用法,铳手的教习方法等,都有详细的说明。卷五是《或问》,为驳倒反对者的诘难和解答使用者在实际操作中可能碰到的问题,赵士桢胪列了五十五条问答,从不同角度列举、比较、补充解说各种神器的优劣及其在不同地区、气候、战况条件下的使用、保养、维修的方法。《神器谱》各卷,全面系统地反映了赵士桢关于火器制造和使用的理论,它表明赵士桢不愧为我国明代杰出的火器研制家。

身无疆场之寄、肩无三军之任的赵士桢,从战略高度出发,多次上疏朝廷,建议大力发展火器制造,用以东抗倭寇,北制强虏,以张国威,以省国用。其爱国之心,跃然纸上,令读之者深受感动。日人池田宽藏在《神器谱》跋文中也深叹:"盖其忧国之至,不得不倦倦于此,其设心可谓深而切矣。" 

《神器谱》是我国科技史、军事史上的名著,在国内外都受到充分的重视,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温州文献丛书》编委会一开始就把它列为首选。赵士桢是乐清人,因此曾特请乐清学人高益登先生着手整理。因找不到完整版本以致中辍。由于《中国史研究))1985年第4期发表过杜婉言的论文《赵士桢及其(神器谱)初探》,得知日本古典研究会于昭和四十九年七月发行的《和刻本明清资料集》第六集中有清水正德校的文化五年江户英平吉郎等刊本的大五册《神器谱》五卷,内容较为详备,为此,《温州文献丛书》编委会通过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何龄修研究员的介绍专函敦请杜婉言编审整理该书,仍因未能借到和刻本而搁置。在一次"温州学"研讨会上,我获悉这一情况,因我所在单位温州师范学院与日本广岛大学结为姐妹学校,故2003年底访问日本时,结识广岛大学冈元司副教授,承蒙他的热心帮助,获得日本古典研究会发行的和刻本《神器谱》复印本,因此由我承担该书的整理。本次整理,即以和刻本为底本,校以玄览堂影印本。用简化字横排,标点。并将有关赵士桢和《神器谱》的文字作为附录,以便读者对其有更全面的认识。

卷一 圣旨八道


1万历二十五年条上《东援用兵八害》,内议"番铳足以破倭鸟铳"。兵部题覆:"令京营具式转咨工部制造。"奉圣旨:"是。"二十六年五月,因京营无式,恭进噜蜜西洋等铳。奉圣旨:"图器著进览。这所奏,该部看了来说。"

三十年五月内恭进轩辕等铳、鹰扬车式。奉圣旨:"车铳图式俱著进览,还著该部院看详,试验来说。"

部院会同奉旨:"试验车铳堪用。"六月内题覆:"著令京营模仿制造。"奉圣旨:"是。"

本年七月内京营总协查出钱粮,回咨兵部,令工部制造。十一月,恭请造用归一。奉圣旨:"《神器谱》留览,该部知道。"三十一年二月,兵部题覆:"起用原任游击何良臣会同制造车铳,京营另自委官掌管钱粮。"奉圣旨:"是。"本年四月,该工科给事中胡忻参论何良臣不宜起用。臣士祯奉请停止制造车铳。奉圣旨:"恭进御前,近侍合用轻短鸟铳。"内直揭贴奉圣旨:"造完轻短鸟铳,著交该监教习。"

本年八月内虏酋揞力艮、素囊台吉,纠合丑类,挟赏云中。臣士祯作合机铳恭进,并请颁发宣大、蓟辽二镇。奉圣旨:"兵部知道。"

《神器谱》奏议

万历二十六年恭进神器疏

文华殿中书,臣赵士祯谨奏:为恭进制胜利器,以振国威,以彰天讨事。

臣历稽载籍,五兵惨烈无如郁攸。然其用法,唯预蓄毒药,藏之车箱,相其林木茂密、舟橹钩连之处,因风纵发,以求得志而已。未闻制器置机,用药发弹,命中方寸,从远杀人,以寡制众,以弱攻强。为物细而取效广,用力少而成功多,又有出于古法之上者。

我太祖高皇帝肇造区夏,成祖文皇帝三犁虏庭,建置神机诸营,专习枪炮,以都督焦玉辈掌管。是以武功超迈前王,威严远震殊俗。列圣相承,四海康升。弘、正之间,虏渐生心。世庙之时,倭更猖獗。皆缘衣枷不戒,桑土罔彻,旧制弛而强弱之势殊也。

臣生长海滨,少经倭患。自琉球告变海外,许仪厚密报闽中。臣静言思之:四裔酋长尚知输款,绝域流人不忘故国。乃臣荣名清时,滥竽侍从。苟无以报忧辱之分,是夷酋马旅之不若矣。频年以来,遍询胡宗宪、戚继光二臣部曲,俱称倭之长技在铳,锋刀未交,心胆已怯。臣因思兵家倍数及先后著之说,一意讲求神器。欲期边吏御敌,凭藉势焰,先挫凶锋,然后易于接战。既得西洋铳于游击将军陈寅,又得噜蜜番铳于锦衣卫指挥朵思麻。臣条上《用兵八害》,内及番铳,已经兵部议覆制造,奉有明旨。但题覆疏内,令京营具式咨送工部。京营原无此式,何从咨送。臣谨制造十有余门,俱各试较停妥,敬以二式四门,并臣参酌佛郎机番铳之间,造掣电铳二门;损益鸟铳、三眼铳之间,造迅雷铳一座;通共六门一座。再抒得铳缘由,图绘打放式样,恭进御前。伏乞皇上敕下工部,以臣存留在寓者为式成造。不但可以防倭,然亦足以制虏。

臣又闻思麻言其本国神器酋长,秩要职专,非艺精不预兹选;演习打放,即寒暑不为少辍。前日经理奏报,亦称倭奴绝食之时,唯放铳者给米,余皆任其枵腹,盖重之也。是以两国假威神器,称雄东西。夫神器匠作主造,将吏主用。士卒服习,必须彼此知制之工拙,上下明用之利钝,乃显器利。中国承平日久,土苴兹器,每每令庸工造之,庸将主之,庸兵习之。造者不尽其制,主者不究其用,习者不臻其妙。因循玩偈,人自为心。彼此推诿,浪造浪用。更有宇下柔脆,冀藉进取,市井庸流思借觅利。不解前人制作,唯图骇目易售。添足画蛇,弄巧成拙,坐致不效。乃当事者不镜其故,反咎铳为不便、不利,甘弃以资敌,我则宁受其害,昏昏梦境而不自觉。

臣创为此说,恭进兹器,不知臣者,非疑臣为干进,则薄臣为喜事。然臣之心不得已者有四:臣隐忧明时,师老财诎,将吏未见戮力,南北不肯同仇。祸结兵连,靡所底止。深信神器之利,用之有方,足以挫贼凶锋。则息肩有望,除之有素。堪称不饷之兵,则劳费可节;庶几不留不处,中外民力少苏。故亟亟尽芹曝之忱者一也。兵部令京营具样,转咨工部。京营虽访之于臣,万一制造、打放,两不如法。使在廷之臣反得议臣之后,诮臣虚诳。则臣区区狗马一念,终不白于天下矣。不得不预鸣于皇上之前者二也。.思麻携带神器,度雪岭,涉洹河,逾昆仑,重译献狮以修职贡。寒暑八更,始达都下。皇祖官思麻而不发,未必非天心默相,以遗陛下,为制服倭奴之具,使陛下今日神武布昭于夷夏者也。迄今四十余年,年已七十有四。都中人士罕有一问之者。臣既廉知其器,若不奏明于皇上之前,其式不得推广,其技罔敢演习,必致湮没,甚属可惜。我中国虽以德胜,不嗜杀人。有事征讨,必期果于杀,斯足以止其杀。既宜以杀止杀,又安得不用此以收全胜之功哉!故臣不得不喋喋者三也。

攻战之具,原非臣下私家可蓄之物。既以为国而制,当即明之于朝。若缘人微言轻之故,相机遘会,爰决进止,是务作用以觊谐俗、挟权谋以赴功名者流,臣甚耻之,不得不仰渎宸严者四也。

臣以迟暮之年,资与时左。且术疏趋附,孤踪寡援,自知明甚。然犹殚竭心力,甘受非笑,不畏危机,侈口言兵。身可死而心不肯灰,将以愧天下之为人臣营营身谋、泄泄国事者耳。臣实无他希冀也,神器制用,臣数年之前,即与戚继光旧日材官林芳声、吕慨、杨鉴、陈绿、高风、叶子高辈朝夕讲究。近复证之思麻、陈寅,利钝洞然,方敢成造恭进。尤非臣一己逞臆杜撰者,干冒天威,不胜战僳悚息之至。为此具本亲赍奏闻。

五月初二日上,初四日奉旨,未经题覆。

万历三十年恭进神器疏文

文华殿中书,臣赵士桢为恭进防边奇器以张国威、以省国用事。

臣本草茅,幸际圣明。承乏清切之地,供奉笔砚之间。分量既满饮河,荣遇复逾涯浚。自宜雌伏,敢望雄飞。惟此狗马竭忠酬恩之志,忧盛虞明之心,由挫抑而愈锐愈坚,即毫末不忍居人之后。

窃见历年国家不经之费,适与帑藏匮乏相值。仰廑圣心忧切宵旰。臣夙夜思维,究其所以,乃知武事不讲,以致军兴厚费使然尔。因而穷竭心力,矢志咨诹,颇得经国节用要领,敬将所制车铳绘图著说,恭进御前。倘蒙用臣车铳之议,每岁九边额费可省百余万。非臣创自今日,臣六年之前请用神器。蒙兵部覆题,令京营具式转送工部制造。奉圣旨,是京营无式。臣复于万历二十六年五月内具式恭进。奉圣旨:"图器著进览,这所奏该部看了来说。钦此。"至今不行题覆。

近见巡按杨宏科极口退虏全赖噜蜜等铳。臣请用神器之言幸验矣。兼之贼使入京之时,臣请募南北丁壮二万,乘开垦之机训练以防有事。不行题覆,卒致征调驿骚,坐费太仓千万。及贼负约议战,臣审朝鲜形势,疏请省骑用步兵。部覆题,不妨铁骑并用。朝鲜泗川之役,为骑所累,致损人马无算。并陆续倒死官马数万。是又足征臣言不幸之验。大都宇内财力、兵力虽与国初不同,若得善于用兵、用财之人,悉心料理,即仓卒亦易措办。惟神器一节,非岁月不能遽成。臣感时触衷,辄敢敬申前说。伏望皇上敕下兵、工二部及都察院并协理戎政衙门,详加会议,车铳之法,如系夸诩虚无,捕捉风影,治臣欺诳之罪;如果富强有裨,先从京营教习,然后行之九边,巩固庙图,奋扬神武。诚为宗社万世之利。

具本亲赍谨具奏闻。

五月初九日上,部院六月初一日题覆。

兵部都察院题覆疏

兵部等衙门署掌部事太龘子太保刑部尚书萧大亨等谨题,为恭进防边奇器以张国威、以省国用事。

职方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文华殿中书赵士祯奏前事等因,奉圣旨:"《车铳图式》著进览,还著该部院看详试验来说,钦此。"钦遵抄出,送司案呈到部。

臣等遵奉钦依,于本月十七日会同都察院左都御史温纯,亲诣宣武门外西城下,将中书赵士祯所奏车铳逐一试验,并将原议神器诸《谱》,一一参详。其器械委果锯利,其制度委果精巧。该臣等会看得:五兵之最毒者莫过火攻,今之铳炮,即火攻之谓也。

我朝火器原制,有三将军、佛郎机及减虏、虎蹲、百子诸炮,其猛烈甚矣,而打放不便;鸟铳便利矣,而力势又远不如;如前"鹰扬"等炮,则猛烈间似"三将军",而便利胜于鸟铳。远可及数里之外,近不下二三百步之间。并前所进噜蜜等铳,命中方寸,直透重甲,尤为奇异。古所谓地雷、连弩,不啻过之。若置轻车之上,前驱虎翼,佐以偏箱。在我有所护卫,得以进退自如。在敌难于冲突,不致仓皇失措。即崎岖狭隘之处,或不及施。而平原旷野,徒御相从,长短相接,更番迭隶,连营布阵,坚壁距险,何所不宜。即《谚》所谓:有脚之城,不秣之马。假令制造如法,施用得宜,则以车代骑,以铳代兵,其利十倍弓矢,其力百倍短兵。诚中国之长技,不战屈人之胜算也。

臣等窃谓,用之京营,可以壮居重驭轻之势。广之边方,可以张折冲御侮之威。端于戎事有裨,并非虚诳。谨据实覆请,合候命下,将本官所制车铳式样,随发京营依法成造,责令的当官员加意教演,传示各边,以究其防边制虏之用。所有制造责成事宜,容臣部详加谘议,陆续奏请定夺。再照人情习于恬熙,缙绅溺于文墨久矣。谁肯为国家匦一策、出一奇以济缓急者。本官职在供奉,乃能朝夕讲究,弹[殚]力倾赀,制造利器,用备不虞;且雅志报国,别无他觊,尤可嘉尚。不为奖劝,恐非所以鼓舞后来、激励有志之士。合无移文吏部,将本官先行记录。俟车铳演习得法,各边效有实用,另行破格优处。统祈圣明裁酌,容臣等一体遵奉施行。

奉圣旨:是②。

标题据《目录》加。②是字据玄览堂本补。

恭请造用归一疏

文华殿中书臣赵士祯谨奏:为恭进防边奇器以张国威、以省国用事。

臣于本年五月初九日,恭进《车铳图式》。奉圣旨:"《车铳图式》俱著进览。还著该部院看详试验来说,钦此。"

于时,协理戎政尚书王世扬在告,蒙署掌兵部事刑部尚书萧大亨、左都御史温纯钦遵明旨,会同试验。随即题覆,令京营制造教习,仍行九边。奉圣旨:"是。钦此。"世扬开籍之后,不避嫌怨,会同总督泰宁侯陈良弼,将府库收馀银,先查一万六千有奇,回咨兵部,转送工部制造。

臣伏思未奉明旨之前,小臣建议,弃置何妨。既奉明旨之后,皇上宸断,自宜肃将。臣谨将旧例备陈于皇上之前,恳祈圣鉴。臣历访京营军器,凡年例旧样铳炮,则属之工部王恭盔甲二厂,战车则属之战车厂。凡有建议新样军器,本营委宫成造。如万历三年,都督俞大猷建议,则委副将焦泽会同大猷监制。万历二十年,总督李言恭暂管协理事,兵部侍郎王基建议,则委坐营何良臣、张邦器董工。其馀尚难枚举。兹者郎中胡瓒、主事舒其志会同估计,似可无庸别议。但郎中掌印,工作自有分司;其志又系暂摄,更换之后,恐造器非用器之人,未必精致坚固。即精致坚固矣,又恐用器非造器之人,罔知工作艰难,必不肯保护爱惜。前人之见,并近日部院覆题,良有深意。况当人自为心之日、欺玩成风之时,一事分而为三,造用歧而为二。数万钱粮漫无责成,内外不相统摄,匠作积弊多端,必致虚费金钱,终鲜精工器具。先事图博长厚,偾事谁执其咎。年例铳炮每试辄炸,虽缘间有需索不遂,作意损伤之故,毕竟滥恶不堪。标营之车制虽未备,年久不致大坏。职此而观,则知造器用器必得归一为当。伏望皇上大奋乾断,再敕部院、京营、总协诸臣,务遵成命。再酌时宜,委差的当官一员,专主钱粮出纳。臣请不妨翰墨供奉事务,专视式样。营中再委将官一员,前来会同监造。本将选带官军百馀名,分为两班,车铳旋完旋演,庶几告成之时易于教习。臣刍尧之见,车铳国之利器,惟宜握之大帅两标。乃昔年曾经教习之军,只将车铳换过,行伍略加整顿,是兵不外募,饷不外增。再得如先任本营将官陈寅、何良臣辈教而用之,七千士卒足抵十万。如缘部覆谓臣叨冒纪录,及有效破格优处,因而龃龉。殊不知有司,外官一经纪录,可望优转善地。臣官九年二级,仍旧办事中书。纪录优处,特足藻饰声名,实则难藉表见。京营附近辇毂,奉旨半年,尚无定议。如此人心,如此景象,待至九边有i效,臣得叨冒破格优处,当在数十年之后。方叔、营平,古今能几?此实部院怜臣辛苦舒忠,难于弃置,设为激劝之辞,鼓舞将来效忠微意尔。工部会估工料钱粮,两营车铳,共费二万三千有零。协理既已查出库贮馀银一万六千四百馀两;锦衣指挥许睿祥于东事未定之时,疏请输银五千两以助军饷。事平,因未交纳,近见车铳便利,就臣私寓,欣然语臣,愿以前银助造两营车.3R2.铳,终其报效之志;臣又访之总督陈良弼,据云:奋扬神武全藉火器,保护士卒专仗车盾,乃本爵祷祀,不可必得者,何幸得此,愿将本营合用钱粮,加意撙节,以成万全之师。此皆良弼家世受恩列圣,今日欲报之于陛下以忠其职分者也。总督、协理,穷竭心力,如此措处,则车铳之费分毫不烦工部,价值已具备矣。

臣每见常时工程,俱有锦衣官监视。睿祥列职锦衣,又属京营教习之官。三经巡视,科道保荐,慷慨警敏,素怀忠义。为国既输重赀,必能勤劬王事。部院若肯照例委用,出纳不明,教演不精,责在睿祥;式样不备,造作无法,臣任其罪。若提督一凭总协衙门,稽查觉察一听巡视科道。国家举事,处费为难,钱粮既已足用,伏乞皇上严敕各衙门,会同委官起工。臣言既行,则国家缓急有赖,是臣报主之志酬矣。事完之日,臣不惟无觊觎破格优处之念,区区狗马微劳,毫不齿录,臣甘心焉。是役也,非国家一时之利,实国家万世之利。欲成万世之利,必得传之万世无弊,斯人臣为国忠谋。其馀广传制造,及收藏一应琐屑事宜,不敢干冒宸严,容臣具揭部院,或奏请定夺,或各衙门径议施行。为此具本亲赍奏闻。

万历三十年十月十二日上,十五日奉旨。次年二月内,兵部题覆。

和刻本注:"先是六字不可读,疑误。"

兵部题覆制造疏

兵部署掌部事太龘子太保刑部尚书萧大亨谨题:为恭进防边奇器以张国威、以省国用事。

职方司案呈奉本部送兵科,抄出文华殿中书赵士祯奏前事等因,奉圣旨:"《神器谱》留览,该部知道。钦此。"钦遵抄出送司,案呈到部。为照车铳之制,先因中书赵士祯建议,本部奉旨会同试验,覆令京营制造。去后随该京营协理王世扬查出库贮馀银一万六千四百馀两,堪以动支,已经本部转行工部会估,咨回到部。臣等窃念国家当此匮乏之时,不惜厚费,创造军器,将藉以为缓急之需,讵可草率苟简,委用匪人,漫无稽考。以故再三斟酌,正欲少省虚糜,共图实用。兹复据本官奏称,造器用器,必得归一为当。委与臣部原题相合,似应照前议举。及查原任游击何良臣,昔年曾任标营训练,雅有劳绩,革后又经二荐,合以原官起用,添注标兵右营,带衔支俸。责令会同本官,照依前议,雇募匠役,买办物料,于营卫宽厂去处,模仿式样,如法打造。务要坚久精工,不许虚应故事。仍如所议,分拨官军百名,旋完旋演,工毕,分发两标营随操教习。俟有成效,一并从优议叙。动支钱粮,仍听该营选委廉干将官一员,专司出入,俱要查照原估:仅前数制造,不许分外请讨,致滋烦费。用过钱粮,造册奏缴。一听该营总协及巡视科道严加查核。其馀广传制造及收藏一应未尽事宜,容本官呈报该管衙门,陆续议处。庶为妥当,恭候命下之日,移文戎政等衙门一体遵照施行。谨题请旨。

臣本樗栎贱品,过蒙皇仁拔置东璧。自揣笔砚之间,不足上报洪造。偶缘疆埸多事,东西士马物故以数十万计,帑藏钱粮浪} 费以数千万计。当时若有利器威敌,府库何得虚耗如今日之极者。臣因朝夕讲求,期欲凭藉车铳,振扬中国之威,仰酬天恩万万之一。车铳既成,事渐平定。又思攻战之具非臣下私家可蓄。五年之间,两经具奏,俱蒙俞旨,今年二月,兵部议覆,起用原任游击何良臣,会同臣士祯制造,营中另委廉干官一员,专管钱粮出纳。臣与良臣分毫不得经手。奉圣旨:"是。钦此。"

本月初三日,该工科给事中胡忻参论良臣疏中,虽不及臣,实系一事。臣不得不备陈始末以明心迹。臣以翰墨获交胡忻,忻怜臣,知臣兹举。惟恐良臣囊橐是润,不能终始国家盛事,为臣长虑,臣甚德之。但未知臣援引良臣之委曲,兵部起用良臣之详慎也。臣官虽卑叨供奉,原难从事营中奔走,趋承于总协之前,以亵朝廷侍从之体。必得才力能办此者,方可自代。况臣前奏:造用必得归一,知造知用。良臣旧有成绩,是臣疏中辄敢引及,不过欲集国家之事,非有私于良臣也。兵部迟回数月,延访佥同。又因创立备倭两营之时,协理侍郎李春光特荐良臣堪任,当事以参将宿振文易之,年馀营伍不成。既成又无纪律,巡视科臣刘馀泽又以异才保荐。兵部据此,遂起良臣于废弃,是兵部未尝凭空妄用也。

究竟衅端,实起于臣之访出年远钱粮,又有不得预事。将官承风流谤,巧张机阱,耸动缙绅。去岁车铳,奉旨试验,部院题覆之后,当事以工价无措,臣因访得戎政府库存贮馀银三万有零,报之职方。职方行查总协以一万六千四百馀两回咨兵部。此银底簿毁坏已久,各衙门又无数目可查,俱各视为己物。臣为皇上龘访报职方,此辈安得不刻骨恨臣。详察作用,其势不至杀臣不已,党与谋议已定,今日流谤,特其端倪耳。臣为国受祸,久矣甘心。但恐天下人士,期欲效忠于皇上者,一皆以臣为戒,是以不肖之身,反塞效忠之路矣。臣一人甚不足惜也,凡身在事外、浅之视臣者,未必不疑臣为党护,殊不知良臣仍旧拟革。已破之甑,顾之奚为。只因前车后车之鉴,臣实不能无后日忧谗畏讥之念、全身远害之图焉。因事论事,不得不借以自况。夫良臣前时造车,既非建议,又鲜衅端,钱粮毫不经手。掌管钱粮中军,王邦吉见任营中游击,陈大经见任昌平坐营,质证具在;无赖将官犹且任意诬捏,贤哲从而信之。况今车铳由臣建议,钱粮由臣访报,臣身既为怨薮,异日安得不为射的。若不奏请停止,此辈念及前银,相仇相恨,一酢不肯相忘,乃萋菲贝锦,鬼蜮蜂起,臣将为良臣之续无疑矣。况臣效忠之心虽切,而谐俗之术极疏,触目光景尽是机锋,安肯容臣竣事藉手以报天恩,以垂不朽之名。伏望皇上收回成命,俾臣杀身之祸可望消弥。否则此辈口口不畅,必然钻求污捏;污捏不已,必致行口,斯足灭口。恳乞圣慈委赐怜悯,自此已往,狗马馀生,一皆皇上之再造也。

臣虽恳请停止,又不敢终默以冒欺诳之名。昨见兵部覆题,令总协酌议,果否有裨实用?此兵部恐兹多口,诿之总协了事耳。总协必议之诸将,诸将恐形其短,岂有良心言臣车铳可用之理。再恳皇上天恩,将京营见用车铳并臣新样车铳,俱各取至大内教场。钦遣内外公正的当官二员,逐一试放。车之便捷,铳之命中,不惟不如旧器,即与旧器相等,亦治臣欺诳。并部院前时试验,扶同小臣之罪,然后停止。庶几是非明而人心服。若听总协以定作止,臣死不敢服其为当也。臣不胜激切待命之至。为此具本亲赍奏闻。

万历三十一年四月十一日上。

恭进御前近侍合用轻短噜蜜鸟铳内直揭帖

文华殿中书臣赵士祯谨奏:本年二月十七日,该御马监提督教习武艺仍管典簿事邢洪具奏:"访得臣士祯家人赵寿等通晓鸟铳,要于本监沙盘内教习龘。"近侍李国泰等奉圣旨:"是。钦此。"

移文到臣,臣钦遵明旨,将赵寿等送付本监,已经择吉教演。但近侍李国泰等十一员,名[各]尚乏如式鸟铳。臣谨将部院试过样铳五门,稍改轻短,便于初学,恭进御前,先备国泰等演习之用。容臣借赀成造六门,凑足十一门之数,或仍进御前,或陆续交与邢洪分发李国泰等。其京营两标样铳,候兵部覆题。

前本奉旨之日,臣再制造式样,以终臣狗马报效悃诚。原系奏准铳样,未敢擅便,理合具奏请旨。

万历三十一年三月初七日上,即日奉旨。恭进合机铳疏

文华殿中书臣赵士祯谨奏:为感时触衷,敬献边方相宜神器式样,恳乞圣明口时颁造以伐狡谋、以张国威事。

臣不揣薄劣,连年请储车铳,盖有所闻见而然,原非无谓妄发。仰荷皇上,不惟器之精利屡廑睿鉴,即制用之法亦蒙采纳不遗。只缘当事间有意见相左,未经体访,不肯亮臣苦心,借事阻抑;兵部于料臣之疏,明嫌引避,迁就题覆。臣恐逢怒贾祸,无益国事。使狗马恋主之身,既不获常依日月之光,且隳天下人士效忠朝廷之心。具疏恳请停止,候旨半年,未蒙批发。

近见宣大总督,抚按前后各塘报内称:素囊台吉以枪炮手百馀协助掩酋,及酋帐中架有铜炮;其馀火器四样不知数目;炮手头目麦刀艮恰,鸟铳手三媚榜什。观其部署、头目、铳手及各色器具,则知诸酋造谋已非一日。臣自东援之后,因闻建虏奴尔哈赤于万历九年,穷三站抢去茶客龚五,凭以制造火器,以貂皮、人参易我硝黄、犁铁套。虏用年前宁夏叛卒并沙湃,抢去川兵创造火器。臣六年之内,三请储蓄神器轻车,盖知有今日之事,但不敢明言,恐露机开[关]。已前当事诸臣不惟不为主持,且疑多事,极力排抵,视若仇雠。使臣忧谗畏讥,踏天蹋地,进退维谷。诸酋既欲兼我中国长技,我欲以神器加于虏上,必得命中、及远、猛烈、轻便,四长俱备,再加服习,方能胜之。更求前拒卫我士卒,详味李靖"夷夏急斗缓战"之旨,不被虏窘,获尽所长,斯称得算完策。若近日支离之式临阵难放,滥恶之器反致自戕,又无前拒,难于缓战。边臣但言制造,不讲教习。徒费钱粮,无益于事。

臣踌躇思维:将欲缄口引避,袖手观变,乃忠愤激烈,恐负皇上知遇之恩;将欲从前请用神器轻车,惧诒冯妇之诮。鼬豫狐疑,几及一月。既而又思主忧臣辱,忠尔忘身者,人臣分义宜然。人臣有利于国,发肤不爱,遑恤非笑。故敢冒嫌再申前说,惟皇上赐垂听焉。夫虏中人马骁劲坚耐,较我华人不啻倍蓰。以丑类之强,尚欲假灵铳炮,况我云中、上谷之民,自款市以来,目不辨旌旗之色,耳不解金鼓之声。向经战阵,士卒老者已死,壮者已老,尺籍虽存,实非昔年敢战壮勇可比。鸟铳为边庭济弱利器,轻车为士卒立命胜具,在该镇亟亟讲求,已属临渴掘井,尚可时刻濡徐哉?故臣不避非笑,干冒宸严,为太仓节省岁费,为百万苍赤修救请命也。据报虏人利款,前盟未必决裂。臣闻宣大市赏之数,每年渐增至五六十万,而军粮马价暗增,私输不在此内,是搪酋者,非两朝三十馀年、二千万金豢养之骄虏乎?使其果有感恩效顺之念,坚守盟誓,永无他肠,宜乎用夏变夷,后弓矢而先末耜。奈何弓矢之外,尚欲窃弄枪炮,非怀逆天,雄心胡为?钱粮,置我前拒利器,养我军民以充铳手之为得也。丑类狼子野心,养之不惟贻患后日。即目前诸酋,且得藉为衅端。臣见辽左降虏李平胡者,以朝廷高官厚禄,以宁远两世抚育之恩,毕竟阴泄主帅出塞之期,使李如松身膏草野,曝骨塞外。中国有殒将覆军之辱,伊谁致之?平胡受恩深重者如此,馀可知矣。近日虏中炮手头目麦刀艮恰、鸟铳手三媚榜什辈,安知非边将招致而来,不得意亡去之虏乎?若得再仗皇上天威,宗社宠灵,当事秉心为国,省费保民,行臣之言,用臣之器,究臣之用,即使闭关绝贡,当令丑类不敢正视塞垣。万一狂逞,则犁庭扫穴,必能颈系单于,生致阙下。倘果如边臣之言,不致败盟,犹可仍旧款市。

臣愚以为兵精器利,虏人耳而目之,自然寒心落胆,则盟约愈坚,必不敢额外要挟。既无加增之弊,不惟每岁太仓可省数十馀万,边方获免箕敛之扰,军士亦受无穷之福矣。况原任总督王崇古议款之初,奏准外示羁縻之形,内修战守之具。臣今日之议,亦不过踵崇古原题以修战守之具耳,非多事自逞也。兹议一行,各镇边境臣敢为皇上以及圣子神孙百千万年保无北顾之忧。臣不胜忠愤激切之至。

为此具本,亲赍奏闻。

万历三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上,三十日奉旨。

语见《唐太宗李卫公问对》卷上:"夫所谓择人者,各随蕃汉所长而:战也。蕃长于马,马利乎速斗;汉长于弩,弩利乎缓战,此自然各任其势。"

防虏车铳议

臣闻有国大事无如治民、用兵。以正治民,以奇用兵;正处常而奇处变,处常易而处变难。故明王英辟,爰以兵为奇道,非学难能,急遽难辨。讲武农隙,除器萃聚,甚至任权贵谋,挟数用术,亦未尝缘治安而讳言焉。承平日久,武事不讲,边防则日陵月替,边饷则日盛月增。东隅连殒大帅,西陲时肆跳梁。国家之神气何如也?百姓奔命于外,帑藏告竭于内。国家之元气何如也?臣闻国初九边岁额百馀万,成、弘间二百馀万,世庙时旋增至三百万,今四百万矣。司农一岁所人仅足边费。窃计癸巳以来,西征东援,兼之黔蜀用兵,约费二千馀万。八年之间,通共九边年例至六千万。是一年贡赋止供半年之用。目今两宫幸已落成,三殿又将兴作;南北干戈甫戢,而倭奴复生衅端;各边丑虏为我寇雠者,蹂践疆土,戕刈人民,为患不必言矣。然有素称恭顺、奉我约束者,恣睢睥睨,自矜我利其款而畏其变,挟市挟赏,岁增一岁,暴戾骄横,日甚一日,即其情形,虽云祸机攸伏,犹可窥测。至于奴、素二酋,据有富饶之地,自谓金人种类,近并猛骨、孛罗部落,结揞臣憨小反青辈以为声援,纳我逋逃,瞰我单弱,阳为输款,阴蓄逆谋。天幸用我华人龚姓者为谋主。此人不忘宗国,未致遽发。万一老死,二酋之患倘不在元吴之下。

《谚》云:"以势支者,势尽则疏,以利合者,利尽则散。"同类尚然,豺狼犬羊,无威以慑其中,徒以利诱于外,恃款忘备,真厝火积薪之下尔。试观国家财用若此其绌,边费若彼其钜,此何以故?武事不讲,兵制久弛,军实难讨致之也。夫绝利一源,用师十倍。臣愿今日边臣主任在身,一其心志,讲求战守制驭之法,反短制长,因敌制胜;臣愿今日边臣事权在手,毋狃故常,痛惩野战非策,储蓄自卫杀敌之器,《周礼》理财,先出后人;臣愿今日边臣顾思国恩,洁己急公,务使军实可讨。夫如是,则谈笑可以制虏,防边之能事毕矣。臣请毕其战守制驭之法,自卫杀敌之器,缘斯二者,以得节省财用之故实,非创自臣之臆见剿说,一皆本之经史,参之韬钤。又非穷兵黩武,召祸启衅,亦不为增兵、增饷,劳扰海内,重困目前;惟原额之兵,用器加其胆勇,原额之器,设法加其利便,足成攻心伐谋,不战屈人之术尔,惟皇上赐垂听.焉。

从来敌强宜避其锐,求掩其长,斯可言战,方称得策。自古御虏得策,无如成周,以兵制用车故也。降而汉、晋、唐、宋,名将如卫青,以武刚自卫,深入绝漠;马隆用偏箱②,复通西凉;裴行俭之制突厥,符彦卿用以拒马,破虏阳城@;岳飞创刀牌以御兀术;吴磷制叠阵以当撤离罕;率得制驭之法,神明变通,发为杀敌之器,因以收其功效。未有为暴虎冯河之谋,而能成安内攘外之烈者。大都易地宜车宜骑。骑兵,人须胆勇敢斗,马须驰骋便捷,弓欲劲以服,矢欲准而疾,刀欲利而轻,甲欲坚而适,是皆虏俗服习,独擅其长,我兵所短。为今之计,无如用车自卫,用铳杀虏。一经用车、用铳,虏人不得恃其勇敢,虏马小得恣其驰骋,弓矢无所施其劲疾,刀甲无所用其坚利,是虏人长技尽为我车铳所掩,我则因而出我中国之长以制之。凡遇人犯之时,可以速战,则凭车束伍前拒,以壮士卒之胆,用大小铳炮,险势短节,相机击打,以张军声。伺其来锐稍挫,我之胜气益盛,再以大炮喷击,火沙火箭攒射,用促凶威;凶威既促,即以火铲、火枪诸器出冲车外。虏马见火,必致惊乱,一经散乱,以骑兵用马上火器翼弓矢、短兵乘之。倘或虏至百步内外,见我阵坚,遽然却走。我兵不须远逐,止以鸟铳、火箭坐追,车上犹可杀虏于二三百步之外。如未可战,以车联为垒壁,附长器、重器于车上,丽轻器、锐器于车后,虏若冲我,用信炮布铁蒺藜于车外,以鸟铳、药弩更番而守。治力治气,伺隙以出。隙未可乘,一意守定虏之老营,以骑兵杂步,下轻器迭相救卫,随其游骑向往,使不得分抢。昼则架望楼于营内,以远器遥击坐纛标竿,用夺虏酋之气。夜则以火箭火球扰其营帐,使人马不得休息。虏性莽而不耐,虏马不宜内陆水草,求战不得,肆掠不能,然后设法以致之,多方以误之。此兵家制驭四裔妥机,但边臣未之思耳。昔晁错谓"下马步斗,中国长技",卫之以车,有所凭藉,得以尽其所长,似与徒步者异矣。"射疏及远,中国长技"⑨,以鸟铳为射疏及远之具,似与弓龘弩有加矣。矛铤戈戟,中国长技,枪铲益之以火,似与畴昔戈戟有加矣。此皆粗浅易知易见,绝无微妙玄远之机,足耸观听。究其实则有不神之神在焉。

臣见孙子论兵,惟言情而不及性。吴起虽曾谈及,然亦仅止中国。诚能揣摩丑虏人畜之性,参酌彼己强弱之由,损益器具利。钝之节,除器以时,训练以法,上下相信,人器相习,日惟闭关镇之以静。丑虏闻之,自当寒心落胆,尚敢萌狂逞之念哉?消兵减饷,当虞士卒鼓噪;省骑用车,亦虞马能鼓噪乎?马既价多,岁有草料之费,病死、饿死、跑死、射死之患,边军时有喂养之劳,赔补之累。车为有脚之城,不秣之马,省费无患。用之三年,各边马价草料可以渐减强半,兼之兵精可以用寡,用寡则边费不待撙节而自省,此为理财、理出之法。数年之后,府库自然充实。不惟国家神气为之益张,即元气亦因之转王矣。

若夫车铳功效,不必远稽前代故实。自弘、正以至于今,上下百年之内,耳目闻见最真者,文臣如余子俊、曾铣,武臣如郭登、周尚文,俱各以车自卫,以铳杀虏。嘉靖问,大同右卫丑虏十万结聚不散者三月。督臣杨博用废闲老将尚表之策,马步仅足九千,以火器布列车上,更番而进,三日围解。近年右屯卫,一铳退虏,竟保危城。七里沙滩之战,以车翼铳,南北马步万馀当虏数万,先毙探骑,再杀虏酋,竞自退遁。朝鲜撤回之兵留防义州者不满千人,戕斧破缺,身无片甲。适虏万馀猝薄城下。以火器更番击打,丑类被伤者以千计,不敢深入而走。延绥报仇之虏,苟非降倭鸟铳打伤酋首,其流毒又不知何若。由此而观,即无节省财用之机车与鸟铳,目前亦宜亟亟讲究。况兵可强而国可富,各边之虏足以坐制,乃竟漫然视之可乎?祖宗典制,吨营之设,神枢以车,神机以铳。世远人亡,事废法弛。追溯厥初,未尝不重也。比者都御史温纯著有《利器图解》,总督邢玢一见兹书,即露章极称火器制虏之便。缘玢白首行间,洞悉军中器具,兼之提兵异域,有鉴倭奴鸟铳,非无所试而云然者。臣又伏思因循积玩之后,泄泄风靡之时,俱俟患至图幸。能知思患预防,深信火器之利者,惟纯与玢耳。即有鼎铉枢管主持于内,总督抚臣鼓舞于外,非藉皇上大奋乾断,昭示风励,一齐众楚,谁肯以身殉国,又稽边庭,任怨任劳,建此转危为安之策哉?然又有援房瑁自诿,因举以折人之言车战者⑥,殊不知有治人而无治法,有必胜之将而无必胜之民。若瑁拘局,原非英雄才略之辈,兼值事起仓卒,以不教之车徒,当谋定之劲敌,初鲜胜机,于车何尤。自古及今,以车致胜者屈指十常八九。取败者不过十之一二。奈何不以丈人长子自命,惟以偾师败将自处。岂缘承平H久,天性委靡于逸乐,心机拘泥于宴安,明知古人用兵之害,不知因害求利,善可师,不善可资,此机一转,胜算握之掌中。三返昼夜,用师万倍,良有以也。

又有谓京营、蓟镇之车具在,毕竟无用。臣愚以为,造车者必知运用之法,斯轻重得宜,致远不泥。用车者必知造作之故,斯利害洞然,临事无患。造之于不知车制之官,付之于不能用车之将,是两无当矣。大概用兵尚变,制器求宜。吕望扶胥冲突,未尝不利也,井田既废,秦人易为小戎。卫青武刚致远,未尝不便也,冒险转战,马隆仿为偏箱。iiP--将军诸大炮,最为陷阵利器,只缘用之不得其法,时有迸炸之患,几致废弃。如欲车铳之制传之百世无弊,用之九边俱宜,车须求合地利险易之形,战守进止之节。铳明阴阳相胜之机,五行相克之理。立画一之法,定经久之规,设置科条,时常讲究,真宗社亿万年之胜算,疆埸千百世之金汤矣。

议者又有谓:虏骑飘忽靡定,车恐备左不能顾右,防后必致遗前,似非完策,不若铁骑为便。臣愚以为杨素弛车暴斗⑦,谁不壮之。自卫攻人之旨,臣亦有解于中者旧矣。只缘各边防虏,尽属用骑,未闻杀伐用张,时见兵饷告急。数年已来,太仓不足,那借太仆;太仆难支,搜括各省;各省既尽,动及老库。夫宇内物力十七竭于防边。求省防边之费,又欲士伍无哗,藉令良、平运谋,必不外车战之法。况今日之车,附以鸟铳,进攻退殿,缓急自如。陷阵混围,危难不畏。其纵横驰骋,阖辟张弛之神,殊异畴曩。诚能随时变通,三事迭相为用,仅足为目前省废之媒。俟有杨素之流,树旌九塞,然后尽废车徒、火器,专用铁骑,未为晚也。先朝余、郭诸臣所用不过旧日之器,近日退虏亦不过日本鸟铳。若臣所制,较旧器则数倍其利,较倭铳则便利倍之。缘臣得之秘传,参之载籍,正之素经战阵之人,南北战守俱宜,昼夜阴晴可用。有奇正备于一器,有远近尽可制人。分之则循环无端,合之则猛烈具足。启二仪久秘之机,发五兵未尽之利。然臣辄敢自信者,盖有见于养由基、蜚卫之流,不过巧能穿杨,力透七札,遂足称雄一时,显名千古。兹器洞甲十有馀重,无异拉朽;命中数百步之外,直似承蜩。诚能行臣之言,数月之后,穿杨透札之士,求千得千,欲万得万。万人之中,挽弓二石者,今求一二尚难。其人付以新制之弩,强挽二石者,万人可得数千。器具俱在,有目共见,似非淬锯锷于舌端,绘神奇于纸上。谨于万历二十五年条上《用兵八害》,内及番铳。蒙兵部覆题:"令京营具式,转送工部制造。"奉圣旨:"是。"京营无式,臣敬捐赀造铳四样,于二十六年五月内具本恭进。奉圣旨:"图器著进览,这所奏该部看了来说。钦此。"至今未经题覆,或者疑臣假此以赴功名之会,其言未必可信。殊不知臣之悃诚,原为目前财用诎乏,并愤夷虏坐强,非此器不足以制丑类死命尔。陛下试观方今之世,受国厚恩者,人谁不爱其家,不惜其财;乃臣以一生辛勤耕笔之馀,千金坐散而不顾。人谁不爱其身,不惜其力;乃臣以蒲柳孱弱之躯,备极劳苦,孳孳砣砣,恒穷年而罔恤。臣非病狂丧心,

此无益;又非素封之家,借博名高,臣何苦乃尔。缘臣自有真知灼见,累验于前。兼之狗马报主赤心,又不因龌龊卑琐、罔识君臣大义之徒百方挫抑,减其坚锐。惟冀兹器,仰宽皇上宵旰之怀,用竭臣衔结分义。臣行年五十,阅世颇深,岂不自揣:资格拘于时势,建树限于孤寒,徒恃区区一技之长,凭藉忠义,望今人以古道哉?臣虽至愚,必不敢怀妄想也。敬将续制诸器,具本恭进。伏乞皇上轸念老库不禁尾闾之泄,太仆难塞漏卮之窦,公私交困,时事可虞。惟得器可致兵强,兵强斯望国富,国富庶百姓得获休养。国家僚万年灵长之盛,是在陛下采纳转移之间,宗社幸甚!苍赤幸甚!

臣赵士祯谨议。

国家岁费最巨者有三:宗藩禄粮,九边额饷,漕河岁修。天潢日就繁衍,宗禄百倍往日矣。边备日弛,军实难讨,额饷亦数倍往日矣。自去年河决,归德直走颍、泗,滔天之势,震惊祖陵,运道为梗,岁修今年又不知增至几许?兼之三殿兴作,种种不经之费,接踵相望,漫无纪极。藉令桑、孔持筹,似难为力,冷局么麽,不有真灼之见,敢为大言以荧惑观听乎?

然缙绅大夫,尤宜亮我。夫天地太宁,国步惟康,士大夫坐享升平之乐,追崇祢庙,赏延奕叶,横玉拖金,乘轩列鼎,其安富尊容,皆士祯一途梦想不到之境,穷竭心力,以尽狗马顾主分义。更何觊觎而云然哉?试观祯自供奉周庐以来,绿袍槐简,一官廿年不移,计积资得从大夫之后,尚须二十馀年,遥想此时,蓑笠、冠裳,泉台、人世,俱未可卜。若欲自食其报,何不以俸钱赐金,并我耕笔所获,求田问舍,美食鲜衣,聊复尔尔,以终我天年之为快也。万一不加见亮,或谓是夫也,何工于谋人而拙于谋己?况势决江河,滔滔皆是,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祯自宜九顿,受教惟谨。如谓位卑言高,效颦越俎,谋之不臧,无当于用。是贤豪长者是与国为仇,以自贻同气后日之难,何足阻抑士祯?又何得为祯修辱乎?

卷二 原铳上


上古制人于百步之外,惟恃弓矢,谓之长兵。战国时,始有

弩箭、驳石,不过等于弓矢。自置铳用药,以弹射人,则弓龘弩、驳石失其为利矣。兵法有驱祝融以攻敌者,而制未甚详。观其缘风上下,纵发燔毁,似非近日之铳。宋、元间方有用之者,至我国初始备。然行军战阵随带便利,亦不过神枪、快枪、夹把、三眼、子母诸器。自鸟铳流传中国,则诸器又失其为利矣。诸器一手持柄,一手燃药,未及审固,弹已先出。高底[低]远近,多不自由。鸟铳后有照门,前有照星,机发弹出,两手不动。对准毫厘,命中方寸,兼之筒长气聚,更能致远摧坚。

臣白海氛初起,留心访求神器。知冲锋陷阵大铳,有国初颁发边镇"三将军",征交趾所得佛郎机,下及总理戚继光改作虎蹲、百子等炮②。又于万历二十四年,游击将军陈寅到京,示臣西洋番鸟铳。较倭鸟铳稍长,其机拨之则落,弹出自起。用药一钱,铅弹八分。其制轻便,但比旧鸟铳只远五六十步。又思臣祖大理寺寺副、先臣赵性鲁在日③,倭奴初犯浙直,尚无鸟铳。六七年后,方有兹器。臣祖语臣日:"我闻先朝吐鲁番吞并属番哈密,中国置经略大臣,征兵数万,分道出援。缘土鲁番借得噜蜜神器,天兵不能救,竟为所并。噜蜜密迩水西洋,岂此器从彼中传至西洋,西洋传至倭中耶?"臣怀之三十馀年,去岁与武举把臣、把仲弟兄较射,方知其父把部力从噜蜜进贡狮子进京,皇祖留之不遣。臣问及鸟铳,臣仲云:义伯朵思麻,即本国管理神器官,一访可知。臣即同部力诣思麻家,思麻欣然出其本国带来鸟铳。臣见其机,比倭铳更便。试之,其远与毒加倭铳数倍。臣私心窃喜,自谓有此则倭铳风斯下矣。思麻复语臣日:"我受三朝豢养大恩,政虑报效无阶。若得传布此式,以申朝廷神武,诚为至愿。"且告臣制放之法。臣遂捐赀鸠工制造,印证思麻,思麻称善。臣少日常见临阵装药不及,铳手反为敌乘。斟酌西洋铳、佛郎机之间,造为掣电铳;损益鸟铳、三眼铳之间,造为迅雷铳。臣窃计战阵之间,大器除三将军、佛郎机、千里雷诸炮外,小器远而且狠无过噜蜜,次则西洋。造之尽制,用之有法,循环无端,绵绵不绝,是在新制二铳。

但近日行间弊习,趋承依附,侥幸功名。器不知制,制未必精。艺不肯习,习未必工。宁受敌人之制,不知先发制人。惟知避铳为巧,不思先着更强。病根已深,牢不可破。若非皇上奋扬神武,将率震叠,谁肯戮力同仇,以申挞伐。况征兵四出,累月经年,不惟阻误后期,抑且为费繁钜。若有千门,以千人习之。用更翻打放之法,以步卒二千翼之赴敌,可抵万人。万门万人,二万步卒,可当十万。每铳一门,再用三人,是以三人之饷可得十人之力,骑兵三人之费可得二十人之力。况铳值只须一人安家之费并一月行粮,便可置办。既能制敌,又省输挽、征调之艰,一举三利,济时之策善之善者。除具疏恭进外,谨列得铳缘由,再.图式样、打放架势如左。

万历二十六年,岁在戊戌三月初吉,臣赵士祯谨识。《玄览堂丛书》本无"冲锋陷阵"四字。

西洋铳:约重四五斤,长六尺许。龙头在床外,倒回顾火门,拨之则落,火燃自起,因有发轨在拨轨之下也。用药一钱,弹八分。火门不粘本身,在盖机铜叶之上。燃火门不及本射,燃本射不及火门,可多放五六次,较倭铳更觉轻便,大小药罐搠杖同噜蜜铳。
托手:以木作把,上用铜叉,常时扬手托铳,不免摇动,用此如执弓一般,颇为得力,长三寸。(这是赵士祯对西洋铳的改进,原型并没有托手。托手与铳身相连,可缓冲后坐力,使射击更稳定!)
火门:形方,后有火墙,防烟起触目,其火池制度俱与前铳同。机:龙头机轨用铜,发轨用钢铁,不用水蘸。

西洋铳较噜密铳轻巧,其重约4~5斤,长6尺多,龙头安在铳床后部。铳管重2~3斤,长5尺多,(它的铳管是《神器谱》最长的)火门盖呈方形,后有挡板,防止发射后火药燃气后熏,灼伤射手。西洋铳每次若填1钱火药与8分重的弹丸一枚,可连续射击5~6次,不用降温,不致损坏。(倭铳三放铳热不可再放,若每人以布数尺用水打湿,三放之后以布湿铳,可以常放不歇。噜密铳恐怕也是如此!)

明崇祯八年(西元1635)《军器图说》的轮番更放西洋铳图:





噜嘧铳:“约重七八斤,或六斤,约长六七尺,龙头轨、机俱在床内。捏之则落,火燃复起,床尾有钢刀,若敌人逼近,即可作斩马刀用。放时,前捉托手,后掖床尾,发机只捏,不拨砣然身手不动,火门去着目对准处稍远,初发烟起,不致熏目惊心。此其所以胜于倭鸟铳也。用药四钱,铅弹三钱”。
整个噜嘧铳的形制构造,由铳管、铳床、弯形枪托、龙头和扳机、火门、机轨、前口、后门,及名为照门、照星的瞄准装置等组成。
其铳管为筒形,用精炼的钢铁片卷制而成,由大、小两管贴切套合,“长四尺五六寸,约重四五斤,愈长愈妙,后着照门,前着照星,火门在侧边,下着二三铁钮,以便下捎钉,放时不致振动”;铳床“后尾用钢铁片一条,向上,磋作刀刃”;“铳腹既长,若赳火门,并铅子,及洗时布纸等物不出,取开方便,左转则进,右转则出”;扳机和机轨分别用铜和钢片制成,其厚如铜钱,隐于铳床内;龙头式机头与机轨均安于枪把,并在贴近发机处安置长1寸有余的小钢片,以增加弹性,使枪机能够捏之则落,射毕后自行弹起,乃具有良好的机械回弹性。
噜嘧铳的构成还包括装发射药的火药罐,装发药的发药罐、点火用的慢燃火绳及搠杖。火绳以绵线作四股编成;火药“每铳用罐一个,以铜为之,上管恰好装一铳之药,颈下用铜一片作门,用时以指堵管口,开门倒倾,待管中药满,仍闭颈门,装入铳内”;“发药罐形如蒸饼,口大如箸头,上塞口木,用时以口衔出,宜长三寸许,以便装还时眼看得见”;“搠杖插在铳床之下,用以筑药送子”。
总之,由赵士桢仿制的噜嘧铳,射程远,威力大,形制比日本鸟铳优越,构造亦较鸟铳有不少进步。其身管加长,发火装置亦有改进,龙头机规安装于铳床内,扣规龙头落于火门,火药燃后,又自行昂起。铳床尾有钢刀,倒转过来,近战可作斩马刀用。在赵士桢先后研制的噜嘧铳、西洋铳、掣电铳、迅雷铳、三长铳、旋机翼虎铳、震叠铳等10多种火绳枪中,噜嘧铳无疑是当时最突出的火器之一。(个人认为可作斩马刀的功能并不实用,噜密铳图片也没有钢刀。欧洲也有类似的设计,但并没有大量采用!)
赵士桢在《神器谱》中,还详细描述了噜嘧铳的使用步骤与方法,并分为九势,绘以清晰的图画,使人一目了然。

清粉画的大清鸟铳发射图,其实是将噜密铳发射图改改样子而已:

《倒铳药图》:“凡铳未,临阵之时,先装饱一铳,随带至阵上,放毕,取搠杖,将筒搠洗去药滓在铳者,然后取药罐将颈门拨开,以左手拇指顶住罐口,倒出火药在颈上。候管满以食指将颈门掩住。”
《装铳药图》:“将铳以右手攒住,将药倾入铳内,必须用拇指、食指围住铳口,不然恐药撒出,份数不足,所放铳无力不远,不狠,难讨准头。”
《实药装弹图》:“装毕药,将搠杖取出,将药筑实,然后取铅弹装入,用绵纸少许,以搠杖送进至药处方止,弹须强之,入者方准。在筒中滑落者,不妙。”
《著门药图》:“将铳用左手横持,右手取发药罐,用口衔出塞口之物,倒药火门池内,将盖盖上,以左手将铳微侧转,令火眼上向,以右手轻轻敲之,使发药入眼中,与筒内药相接。”
《著火绳图》:“装毕门药,将铳攒定托手上边,尾拄腿上,以右手取火绳,先吹去灰烬,夹置龙头内。”
《噜蜜人打放图》:“火绳安放停妥,踞前脚,跪后脚,将铳举起,左手执托手,膊节柱膝头,后尾紧夹腋下,闭左目,以右目觑后照门,对前照星,闭口息气,对准敌人,然后捏机。”
《立放图》:“装药各样同前,若我在低洼之处,敌人稍在高处,不必蹲身,只将左膊紧挨胁肋之上,前脚挺直,后脚少拳,不丁不八,如射箭站立一般。”
《十数步打贼图》:“凡贼至十步之外,不及对照星,将铳尾紧倚肋上,前执托手,捏机便发,大概至十数步外。若铳手神闲气定,不必对照,无有不中之理。”
《五六步打贼图》:“凡贼逼近,若铳已装饱,不必着火绳于龙头上,只须用左手攒定铳床,用右手向火门点着,自然中贼,到此全凭胆气,慌张则不能杀贼矣。”
上述噜嘧铳的射击过程,叙述详细具体,绘图形象生动,基本再现了鲁迷人使用这一武器的场景,而且赵士桢在图后明确指出:“已上九势俱朵思麻所授。”
噜嘧铳制造图:


赵士祯的处女作“变形金刚”迅雷铳:是一种装有5根铳管的火绳枪,铳管环绕在一木制铳杆四周,铳杆中部有机匣,前面套有盾牌,中间有一小斧做支架,整体造型十分独特。据记载,“5 支铳管共重10斤,单管长2尺多”,铳管固定在前后两个圆盘上,呈正五棱形分布,夹角为72°。各铳管均装有准星、照门及供装火药线用的火门。5根火药线彼此间用薄铜片隔开,以保证发射时的安全。铳杆的前部中空,内装有火球一个,另一端安装一铁制枪头。中部的机匣,上有点火龙头,下有扳机,供5根铳管点火、发射用。前面的盾牌外包生牛皮,里面垫有丝绵、头发和纸等物质,中间开有一圆孔及5个方孔,铳杆从圆孔中通过,铳管从方孔中通过,方孔同时用来观察瞄准,盾牌用来保护射手的安全。
发射前,需将迅雷铳的5根铳管装填好弹药,套好盾牌,将小斧插在地上,架好铳身,射手左腿前踞,右腿后跪,左手把住机匣,右臂夹住铳杆,用右手控制扳机点火发射。射完一管后,把铳管盘转动72°,使第二根铳管对准机匣,继续瞄准发射。如此这般依次轮流发射完5根铳管。如果此时仍有敌兵逼近,还可点燃铳杆中的火球,使其“喷焰灼敌”;当来不及重新装填弹药时,还可将铳杆倒转,当作拼杀武器使用;小斧及盾牌也都可以分别当作武器使用。真是一铳多用,攻防兼备。赵公真可谓用心良苦。

迅雷铳是本文唯一不实用的鸟铳,之所以录入是因为它那科幻的造型很酷,迷倒了很多人。不实用的原因(1)为了减轻重量又不得不缩短枪管减弱威力,但作为刺击格斗兵器而言,十多斤的重量还是过于笨重。 
(2)喷筒的配置不合理,应该安在枪头那边
(3)虽然其发射一次的火力相对密集,但由于以手工重新为每根枪管装弹需要时间较长,因此火力间歇较长,致使其可以在瞬间发射强大火力的优点几乎消失殆尽。



合机铳图叙

辛丑岁,偶闻建夷用被虏茶客龚五,套虏用宁夏叛卒及久在虏中计龙辈,窃弄铳炮。盖诸酋觇知边备弛极,戎心遂生。故欲兼我中国长技,益彼之强,使狂逞之谋得出万全耳。

祯因哇《防虏车铳议》,微寓酋辈逆谋于其中。壬寅五月刻成,具疏恭进圣明采纳。当事间有意见相左,虽累奉明旨,毕竟纷藉未决,其详委备具首卷。不意今年秋,揞酋纠合套虏直薄云中,以铳炮自卫,连营四十馀里,去塞垣仅数舍,漫辞要挟,假托寻衅,几及两月,复檄青把都、光哈喇二酋会猎开平边外,牵制扰乱,以张声势,守臣告警。祯作"合机铳",并改"三眼枪",疏请颁发宣大、蓟辽二镇,为威敌伐谋之具,并证前议有谓而发,非好事妄作云。

癸卯岁重阳后二日识。

右四图大小铳炮二十种,火械四种。南北俱宜者(前四者都是单管鸟铳),轩辕、噜蜜、鹰扬、三长、电光、三神(铳)火械是也。有只宜南方者(除了制电、步下翼虎,其余四者都是多管鸟铳),制电、迅雷、震叠、奇胜、旋机翼虎、步下翼虎是也。只宜北方者(都是多管火门枪),三眼、双头、锨镢、马上翼虎是也。嗟乎!此梗概耳。若夫运用之妙,实系于人。试看鸡林夷器,仅见其一。只缘专心事事,遂以蠢尔敢拒大邦,凭陵藩服。我国初驱逐胡元,犁庭扫穴者故在也。况益之以神奇乎?"彼美人兮,西方美人",不佞于焦、郭、余、周诸公②,不能无遐思焉。虽然,古今人岂相远哉!使秉钺树旄、俨然国辅者流,一涤弊习,孳孳砣砣,思报所受,是器独不可为边地濒海生民立命乎?又独不可为皇家坐守万世太平乎?借才异代,当世之耻,士类之辱。不佞兹编,不能无厚望于今日之担爵任重者焉。

合机铳全形:铳带床共长五尺,筒长三尺三寸,重七斤半。用之城守并车上舟中,长四尺,阴阳二机,阳发火,阴启门,对准之时,即有大风,不怕吹散门药,中国南北将臣若肯究心则海上塞外自此鸟铳无有临时不发之患矣,铳筒长短大小如噜密。
床形前类噜密后类轩辕,空白处是机房。
机的组成:盖机铜板,长九寸四分,上半节阔一寸三分,中七分,下一寸一分,中眼机钉于此,下眼乃受螺蛳捎处。机盖、火轮、阴机、阳机、总机、开合形腰箍。三眼枪:马步相宜。马上:长四尺四寸。步下:长五尺五寸。重七斤。
杆形:三面作槽以纳铳筒。筒形:筒俱有螺丝底。每筒长一尺三寸,重十三两。
有把箍,腰箍,铁箍头,钢刀等零件。
即前图马上三眼枪,欲便于边方制造,以故分拆其事件图式于后。此器亦我中国常用之器,详细具图者盖缘边方不知金火之性,不知炼铁求精,一遇炸膛,归咎筒薄,渐渐加厚,厚则自然沉重,因重求轻,不得不短,因而尽失旧制。兹以木床隔开三筒,不致快热,炼精铁为筒,使得长而且轻,再加锋刀,可作铁兵。变通以求适用,欲边兵易知易习。步下放毕用俞家棍使法,马上或用大刀使法,或用玄女棱使法俱便。
一、三眼枪后用剑刃、铁箍。更可作枪刀,作锤棒。两头相称,落有力而起又便,入巢极妙。
赵士祯改“三眼枪”,在柄尾加上枪头,炼精铁为筒。使用火药二钱及一钱五分的铅弹,三十步方能透甲!
将枪头改装在木柄尾并不是赵士祯首创,之前明人也发现枪头不利于装弹,便将枪头改装在木柄尾:翁万达在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研制的佛郎机式火门枪“百出先锋炮”[ 末有锐锋如戈形无耳长六寸。近者三眼枪制亦如此以代銕枪之。用远击近剌。其用博矣。](大明会典) 

卷四 说铳六十九条 
(条内凡有方圈者最为吃紧语)⑦

一、火炮、鸟铳,具称神器。缘其震惊奋迅,如雷如霆,非神

不能宰之耳。凡为将军者,宜信心告虔,克意讲究,务臻神理,斯收神功。若漫然为之,不致弃以资敌,必然自戕士卒。受器须供

奉洁净之处,俨若神明,戒淫欲,屏荤秽。一有触犯,其祸立见。一、古人战阵必求"兵精",此二字,不专指士卒而言,士卒亦称兵,器械亦称兵。若神器凭以冲锋陷阵,不肯求精,是不知兵矣,何能用兵!不必远引古人,试看海外各国鸟铳,漠北弓矢,西番刀剑,苗人药弩,便当了然。柰何堂堂天朝兴师动众,器械尽皆朽钝,宁不启夷狄易心哉?

一、《孙子·始计》篇首言:"兵者,国之大事。"今之神器又兵家第一长技。只缘狃于晏安,讳言武事,一遇警报,仓卒调集。文武将吏又皆舍近求远,忘本逐末。诚能详思兵为国之大事,神器所以为兵家第一长技,则制胜之术十可得其六七矣。

一、神器之用,非弓矢可比。弓矢必得巧力俱全,方能命中杀敌;神器巧力自具,全不因人,床机、照星已备其巧,长筒、精药已备其力,但得执器之人,知其巧力所在,因而用之,则神器之能事毕矣。

一、演神器,易于习射。弓矢有高下苗头,神器无苗头。若二三十步能以弹丸为的命中,则百步之外无有不中之理。其命中机关全在知筒偏正,用药用弹,轻重一般。

一、放铳发机之时,全要凝神定气,将筋束骨,攒皇极紧,自然不致动摇。若身体百骸一松,神气涣散,定然摇撼,不能命中。凡为将者,非身亲为之必不知此等意味。

一、制造神器,须将为国灭贼之心坚持不懈,方得精工。即宁口口暇之时,亦要念及受器士卒临阵利害,方得坚固。若谓我且了事,用自有人,是滥恶之弊所由起也。充类至义,实为不忠之尤。倘昧于此道,又不一加访求,惟任匠作克减,坐致不堪,后日使用器者受害,是我虽不杀斯人,斯人由我而死,此心何安!一、神器若得心计周详、精恩人妙、视国如家、不避嫌怨之人以主造,又得知天时、习地利、区画筹算以制敌人、鼓舞作兴以教士卒、有能之将以主用,自然足以解圣明宵旰之忧,免生灵涂炭之苦。

一、放铳全在手准眼疾,右眼对照门,照门对照星,照星对敌对靶,此不易之法。但铳筒十无四五正准者,或偏左,或偏右,或上或下。铳手必须时令服习。人知铳性,庶便临阵击打。出征带药几何,可令浪费?临阵装药甚难,可令浪放?无论远近,必须=盥=魃,左壹筮垫。神器在诸器之先,壮三军之胆,夺敌人之气。胜负攸关,安危是赖。凡百同仇,期敬若事。倭中以以银为弹,一则遇甲,不致打偏,一则爱惜,不肯浪放。

一、初学时,令习学铳手做成架势,先着门药于火池内,傍着一人点火,看其烟起时,头不仰避,眼不闪动。然后令习学者自发机点火。看头、目、两手不动,再着药在筒内,空放,身、手、头、目俱不动摇。然后着弹打靶,靶要安在极松土上。或用板浮一靶于水面,弹到,松土则有尘起。水上则溅起浪花,方知落头在左在右,以便改手。 ·

一、放铳须制一牌,如食罗格一般,小者高二尺,宽一尺五六寸。近底先铺竹片一层,然后用土筑坚,掩以芦席、苇箔之类,用粗铁线二根压定。以铁线插泥弹为的。院落之内,垣墙之下,但得数武之地,便可演习。大靶高六尺,宽二尺,一如小靶规制。 一、中国鸟铳,不肯专精者,其弊甚多。姑举梗概以便改图。战阵既尚首功,鸟铳从远杀人,不得剿级,遂使战胜攻克,不受上赏,人心不平,不肯专精,一也。鸟铳在诸器之先,无能之将,号令不严,进止无节,凶威稍炽,短兵不顾铳手,铳手往往先受其害,趋利避害,不肯专精,二也。鸟铳领之官司,官司造作未必如法。极好铳筒,三次便热,私自演习,虑及炸坏,艰于赔偿,不易常习一。烽燧息警,举放火器,京师恐闻掖庭,州县怕骇官长,不易常习二。火药铅弹,市肆既无,谁敢私造,不易常习三。演习必得空旷之地,中国人烟辏集,恐致伤人,不易常习四。铳值颇多,无故谁肯置办,不易常习五。为将者苟悉诸弊,信从远杀人之赏,必不顾铳手之罚,器求精坚,药求轻快,置随地可放之靶,上告天子,下告有司,弛拘挛之禁,鼓舞作兴,使民乐从,中国神气日旺,梅枪旄头,当自消矣。

一、西域噜蜜铳,因其筒长故远,药多故狠,机简故便,铳床尽制,前后手俱有着落,故不致动摇。然药必须极精极快,方敢多用。铳筒要沉重,方能压定前手不动。沉重其铁方厚,不怕药多。

一、水西洋诸国铳,其筒长,故远于倭鸟铳;然因欲其体轻,以便挺手立放,着药甚少,药少故不及噜蜜之狠。

一、倭鸟铳狠远不如噜蜜,轻便不如水西洋。只缘时常服习,艺高胆大,所以称能事耳。今日当事之人知此机括,不唯可,舒圣明东顾之怀,即南标铜柱,北勒燕然,亦易易尔。

一、制铳须用福建铁,他铁性燥,不可用。炼铁,炭火为上。北方炭贵,不得已以煤火代之,故迸炸常多。铁在炉时,用稻草戳细,杂黄土,频洒火中,令铁尿自出。炼至五火,用黄土和作浆,入稻草浸一二宿,将铁放在浆内,半日取出再炼,须炼至土丛之外。生铁十斤,炼至二丘馀方可言熟。

一、播筒双层交错,岔口卷成者为上。若铁不净,内有重皮,反不如单播。全要岔将合未合之时,用铁去铁上灰滓,自然合成一家。筒成丘住一眼,以滚水灌人腹中,看有隙漏处,再加煮火。

一、筒成,先磋去粗黑皮,作八棱,将前后门十字分中,吊准墨线,插钻架上,架顶用一线吊下,直对筒上前面墨线,再将角尺从吊线横比筒上。墨线-般用木楔楔定。两人对钻,又一人用钳将钻根提著,使钻得旋转伶俐。钻要长短,用五六根,自一尺起,每根旋添长三寸至二尺五六寸,三尺为止。先钻上口,至中间翻转,从底再钻,相通为度。交接之处星宣趟看线。一、筒钻完,磋停当,用铁一条,磋成螺蛳旋,或七层,或九层。或十二层,后尾要方,长三寸许,比后门微大些。须再用铁一根,打成未,将螺蛳底方头插人眼内,将筒楔定架上,圆头放筒后门,两人用手拧入,将后尾磋去,止留方头七八分。

一、将铁磋成一火门,作马蹄笋,将筒后根凿一漕,下宽上窄,将火门卯入。用平錾躐过,其眼务要极小。然后安火墙,火门盖。后三钮如卯火门法。照门、照星须要将前后门比极准,方可卯入。神器吃紧全在此处,决不可忽略。

一、制鹰扬炮:筒前小后大,钻用二样。后钻如子铳一般大,平其首。先钻前半节,小者钻完,然后用木一根,削圆人前口,直贯膛内,出后门三四寸许,周围比定分寸,如子铳大。磋圆吊线,再钻前半节,膛内必须与子铳膛口一般,毫无参差,方便出弹。稍有挂碍,火气后走不便。若制兹炮,孟浪卤莽之徒,专尚口吻,不宜轻易妄使以致紊事。 一、三神铳:备倭,在南方山林、田塍之间用机。北方御虏,有林木山版之处,用机。平原旷野及马上,俱不用机。其制:著铳筒处如秋葵种形,前后停均,难于照准。(就是瞄准不如鸟铳舒适)

一、轩辕铳:筒一如噜密,惟火门盖下有一铁线,如蝎尾弯转,横在直轨之上。此器不避风雨,但造作较诸铳独难。若肯念及一劳可享永逸,则此器之品,可谓无上乘矣。

一、旋机翼虎,较诸器多用一轴。制时睢著轴铜片、三角箍并内轴牙难比。用之南方极妙,然必须极巧极仔细匠作,方得称意。

一、三眼枪后用剑刃、铁箍,更可作枪刀、作锤棒。两头相称,落有力而起又便,人巢极妙。

一、比震叠铳于筒钻完时,将筒十字弹准墨线。每二尺前首墨线比根头墨线多离开一分,百步上下,苗头自然相去二尺五寸。临时装药,极要停匀,上下铅弹分数不可轻重。此死法,全要活用。

一、翼虎铳:用之于百步之内为宜。步下:三十步方能透甲。马上:二三十步方能命中。用以伏路极便,缘其体短,可心藏匿,可以多放,手不离刀,急则可以当盾格斗,远近俱堪杀敌,又可自卫。

一、三长铳:取诸铳之极妙处,又从而损益之,只重五斤,后尾小环钩着靼带负之肩上。即穷日跋涉,亦不觉其累身劳力者。战具轻疾便利,当为第一。

一、奇胜铳:用寡之时极其相宜。常记南中出哨之兵,至多。一队,少则一伍,所带神器无几,每每铳乏,为贼所窘。兹铳既放其一,且留其一,不惟可以应急,更足使铳手胆壮,右手悬刀,放毕,又可如翼虎格敌凶器。一伍用二门,则铳不绝声矣。

一、海南各国鸟铳,喜其初为打鸟而作。床尾稍短,后手不甚定准。打放非极精熟者不能命中。若噜蜜、鹰扬、三长、翼虎诸器,床尾颇长,紧挨肩膀。后手定住,望高打鸟,似觉不如床短者转动伶俐。至于平闯打人,前后手俱定,其利实倍之矣。西洋并倭鸟(铳),必须岁月学习方能到家。诸铳不须一月,专心便能打放。向教家人西洋及倭鸟铳,一岁有成;自制诸器,三月之内便能以弹丸为的,命中于二三十步之外。即此一端,足以见诸器与海外鸟铳优劣焉。

一、钻筒若容三钱铅弹者,须先用二钱八分钻钻透,再用钻三钱长钻,从前门直洗至离装药处寸许而止,使装药处三四寸微小。下弹时,搠杖一打,自能吃住。离寸许者,欲备临阵加药分两也。此处微小,不致如常时下打,用纸堵塞,后小,使铳又无倒坐之病。若翼虎,要在马上打放,尤宜用此法。

一、铳筒:必须从根头起,至一尺二三寸处一般厚,方为得宜。缘火气从此举发,此处固住,往前自然直走,永无迸炸之患。一、铳钻完洗法:钻头要长五寸,顶头一寸略作尖锐,中间四寸务要匀圆一般,大小一般,其筒洗出才直。若如枣核样子,钻时随弯就弯而下,其筒毕竟歪斜,不得匀净正直。鸟铳命中巧妙处,虽是照门、照星,若筒中弯曲不直,发火出弹,左右冲撞,即久。惯高手亦不得稳当。

一、火门就在筒上熟火,较马蹄笋卯撒者更牢。熟火之法,筒并火门,两下磋平,前后钻眼,铁萧萧[销销]定。煮火和作一家,毕竟牢固。

一、造铳全要铁炼极熟,播筒全要煮火极到。中国铳炮不堪者,皆因狃于宴安,边将茫然不知制用之法。兼有节省、赳落两般弊病,试辄伤人,主造主用不究、炼铁播筒不精之故。归咎筒薄,因而加厚,厚则自然沉重,因沉重渐渐减短。殊不知铁生及筒有罅隙,虽厚亦炸。加厚徒坏铳制,无益于器也。

一、鸟铳能命中于数百步之外者,缘用机发火。即其机以品骘各国之器,则未有合机、轩辕、三长之先,噜蜜为最大,西洋次之,小西洋又次之,倭铳实属下品。然噜蜜之铳,其品在各国最上者;缘其机之操纵由我。托床前后又有把持,猛烈更倍于各国。大西洋操纵似亦自由,其如夹火不便,力小而床不稳,故远逊噜蜜。小西洋与倭铳,其机操纵俱不自由。但小西洋机颇简'便,倭机繁琐,所以倭铳机为最下。又有谓先年南方鸟铳,其机与倭铳一般,毕竟不如倭铳之火易发。嗟嗟,此机上毫厘丝忽之差,特造器用器者,不肯究心耳。细观倭机发时,机头磕在火池之边,机煽药起,火星随落,下起之药与上落之火适会,自然举发。中国旧机支离孱弱,发时机头磕在池中,火绳将门堵住,药又不精,士卒未经服习,忙迫之顷,所以不发。新制合机、轩辕,风雨尚且不怕,又何须虞火不发哉?

一、铳筒冷锻者更妙,若得巧手铁匠将筒打成,如膛内容三钱铅子者,将二钱五分撞趁红恹过,将八棱颠打极直,然后用锤密密锻过,滚水试无沁漏,用圆钻微扫,膛既清洁,外边更不生锈。

一、铳筒用久,火门眼必为药气喷大。大则不惟泄气,致杀前行火力,更恐从眼迸炸,须即时磋去根头七八寸,重接一段,其钻法,安火门,与前同。

一、铳床必要木理正直方可用。若用久歪斜,必须换过。不换,放时振动,铳筒毕竟摇撼,因之不准。又必须漆过,雨水不致渗坏。

一、螺蛳底倘坏,不知筒内浅深长短,将筒内先用墨涂湿,以硬纸一片播作小筒,人铳后门。所播纸撒开,再用圆棍砑之,即' 可印出筒中旋形。然后照样磋成补入。

一、磋螺蛳底须要上下停匀,毫忽不可大小。旋纹须要层层一般,稍有大小不匀,拧时必致伤损。其根亦须方整,若尖削,取出时不甚便当。

一、神器固欲精工,若外面华美,筒内不甚光滑,上下大小不得如一,不可称为尽制。

一、营伍间常时学习,可将大神器用药三钱者,只着药一钱于木匣、土牌上演放,药亦不费,声亦不大,铅弹亦可收回,筒又不致即热,又不烦虞其迸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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