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凡是把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整本書背到滾瓜爛熟的人,心中都會莫名奇妙的產生一種引力,它哪裡有空缺的地方,漸漸自己會把它填起來,慢慢開始在那個人的內心世界形成一套完整的醫術。
所以「背經典」在這種事情上面是蠻重要的,所以我常常說:我教《傷寒論》,講一大堆本草的藥理啦,某個病的病機啦……其實都不過是調味料,要誘使你願意看《傷寒論》的條文而已。真正進步最多的人,恐怕還是背書的人。如果《傷寒雜病論》你整本背下來的話,那醫術是醒著睡著隨時在進步的。
我說,學《傷寒》像玩數獨遊戲,數獨遊戲就是一個九宮格,有些格子有數字,有些格子空的,雖然空了那麼多的數字,可是你知道它的理法跟邏輯,漸漸可以推算出它缺的是什麼數字,你這樣玩個幾個鐘頭後,終究可以填滿。那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就是一部數獨遊戲,你可以不用去理解它,就把它整本背下來,然後你就會發現它的很多方劑有些微妙的差異啊:這個方和那個方,剛好就只差一兩白芍藥啊,那這個方跟那個方治的病症又有一些差別啊,那麼,一兩白芍藥在幹嘛,你就知道啦。那等到你看另外一個方,剛好只有芍藥跟甘草兩味藥,那你已經知道芍藥在幹嘛了,你把那個藥方減去芍藥,那麼甘草在幹嘛,你不就知道了嗎?……就這樣它條文與條文間會彼此呼應、彼此對話,這樣,上古的本草學的功夫就會在這個理路裡面練成,一味藥要幹什麼,如果你真的背到滾瓜爛熟的話,你睡著醒著都會在推敲這些問題,這種自然形成的拉力,會迫使一個人的醫術日以千里的進步。
我常常在說,學醫最開始的教科書,當然要用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像你們的學長姊,他們雖然學醫才很短的時間,可是他們在家裡幫家人治什麼感冒那種病,出手比外面開業的中醫還醫得好啊。才短短學這麼幾個月的時間,出手治這種西醫口中的絕症「病毒性疾病」,怎麼比外面的中西醫都還看得好呢?就是一年功力抵十年二十年苦修啊,《傷寒論》就是這種神奇的經典,放到今天已經一千七百年了,它的東西完全沒有褪色,它為什麼沒有褪色?因為它是一個程式,它不是一個僵死的東西,或許有一天,當人類進化成有二十條正經脈的時候,它就變成過時的東西,但是人類現在仍是正經十二條,一千七百年前的人是這樣,一千七百年後的人還是這樣,只要你這個硬體沒有換,你的軟體就不用換,所以當病毒進來了,癌症進來了,它在你的身體裡面下一些亂七八糟的指令,它指令整個的排列組合,你有一套解毒程式在那邊,所以堅持要用《傷寒雜病論》的方子的老醫生都認為說:《傷寒雜病論》裡面的的方,決不只是拿來醫感冒,而是醫萬病。因為當他們整本書熟透之後,會覺得可以醫萬病。
那這個數獨遊戲有多難呢?一般數獨遊戲九格乘九格,我們就已經覺得很傷腦筋了對不對?那《傷寒雜病論》的數獨遊戲大概是二百五十格乘二百八十格之類的吧?所以有一位日本醫生說:「如果你要我到荒島去當魯賓遜,只給我一樣東西打發時間的話,拜託你讓我帶一本《傷寒論》去,這樣我到死都覺得很有樂趣。」
我們的人生不夠長,要去修行《傷寒論》中的學問,即使能夠日進千里的進步,可能都沒有辦法在死前把它玩透、拼湊回當初那個最精髓的完整程式。但是,多活一天,多究一天,就會感到有賺到。
然而,學這個科目,最討厭的是什麼?就是學一大堆有的沒的,把那個程式搞壞掉。因為《傷寒論》和《黃帝內經》還算是同一個系統裡面掉出來的情報,那還可以一起拿來拼裝;最怕的就是一推拼圖裡面還摻了幾片別的拼圖,結果就不管你怎麼拼都是錯的,然後花無窮心力在那邊除錯,不斷地做這種事情,醫術就毀掉了。
所以往往那種基本教義派的經方派,非常討厭其它派別的醫術和理論,因為如果它們混進去的話,醫術會產生一個很糟糕的程式上面的糾纏跟崩潰,會有這種醫術的解體現象。
2,包识生的主张以《内经》的气味厚薄阴阳等理论来分析经方的效能
对经方的研究,是包识生学术中较突出者。他强调经方的整体效应,反对以“本草之主治,强合经方之主治”。主张以《内经》的气味厚薄阴阳等理论来分析经方的效能。他强调经方的严谨性,认为:“药味之增减,分量之轻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反对医者临床处方,任意填写。他说:“《伤寒论》一百十三方,《杂病论》一百四十三方,统称之为经方,乃仲圣所著,为方书之鼻祖,功效奇著,迥非后人所作时方可与此论,数千年来,习医者莫不奉为金科玉律,其采用药品,虽取材于《本经》,然间亦有为《本经》所未录者,且其性格又自成一家,治病效能,往往与《本经》药性不符,个药经配成方剂,施之于病,效捷如影响,其分量更神妙不可思议。如桂枝汤治有汗中风之太阳病也,加重芍药则变为治腹痛下利之太阴病矣。加桂则治奔豚病矣,加芍、饴则为补中之品,加芍、黄则为攻腐之方。又如四逆加重姜、附,则变为通脉,去甘草则为干姜附子汤异,药味之增减,分量之轻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诚神乎其神矣。后世方书,多有不注分两者,医生临证处方,亦任意填写,药肆售药,更轻重不符,如大承气汤,本四黄八朴五枳三芒,时俗竟有用六分川朴、钱半枳实、三钱玄明粉、二钱大黄,而敢大夸其口曰:今日某姓病,某用大承气矣。其实调胃之不若也。桂枝汤本芍、桂同等,乃有已用白芍三钱,复用桂枝三分者,愈病乎?增病乎?有今之所谓读仲景书、用经方者,大黄、石膏、黄芪、潞党、附子、干姜,竟有用二三两,而至于一二斤者,请问古戥如是乎?古方如是乎?人乎?兽乎?是故一则不及,胆小如鼠,一则太过,心狠如狼,呜乎!草菅人命,谁之过欤?吾中医药之退化,有江河日下之势者,未始非若辈有以致之也!”
包识生认为经方自有经方的妙用,其主治与《神农本草经》不同,不能以本草论经方。他说:“《伤寒论》一百一十三方,其药味只八十八种,最常用者,不过十分只二三,治疗各证,不以《本草》主治为范围,而以《内经》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阴味出下窍,阳气出上窍;味厚者为阴,薄为阴之阳;气厚者为阳,薄为阳之阴;味厚则泄,薄则通,气薄则发泄,厚则发热;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寥寥百数十字,包含诸方之效能,合以本草温平寒热四气之作用,及气血藏府攻补升降各主药,错综变化,可统治百病。若以本草之主治,证之经方,则不帝张冠李戴,风马牛不相及矣。故医者当知经方自有经方之妙用,散见于《伤寒杂病论》之间,万不可以《本草》之主治,强合经方之主治也。”
伤寒名家刘渡舟高度赞赏胡希恕先生的伤寒临床水平:“群贤会诊,高手如云,惟先生能独排众议,立方遣药,效果非凡!”中医大家任应秋教授则评价胡希恕先生“临床善用经方,出神入化”。当代名医任继学教授也曾在与谢海洲教授谈话中,追忆胡希恕先生的经方疗效,称赞不已。而身为伤寒大家的陈慎吾先生,在其母亲高龄患病之时,数次邀请好友胡希恕先生诊治,胡老运用经方,药到病除,传为美谈。
那么,让诸多中医名家对其临床疗效称赞不已的胡希恕先生,其“经方理论与临床”有哪些突出特点呢?
和很多常见的经方应用体系不同的是:胡希恕先生在经方应用时,舍弃了“脏腑经络辨证”,走出了一条和以刘渡舟先生为代表的“学院伤寒派”不同的经方之路:
胡希恕先生认为:经方临床的核心,是“八纲六经”以及由此细化的“方证对应”。
具体来说:
“八纲”是指表、里、寒、热、虚、实、阴、阳。
其中,病位主要在于八纲中的表里。胡希恕先生提出:其实表、里的中间还应有个“半表半里”。
病情主要在于八纲中的阴、阳(具体包括寒、热、虚、实)。
那么,胡希恕先生认为:上述病位(表、里、半表半里)和病情(阴阳)的结合,则构成了“万病的总纲”——六经。
胡希恕先生认为:“其实六经即来自于八纲,乃万病的提纲”。所以,胡老不赞同“六经缘自经络”的观点,认为六经与经络、脏腑、气化无对应关系,只与八纲密切相联。从更深的理论层面来看,胡老提出振聋发聩的观点:《伤寒论》六经并非《内经》经络概念,《伤寒杂病论》并非依据《黄帝内经》撰著,而是张仲景主要依据《汤液经法》、《神农本草经》撰成。有些人临床上运用经方不能得心应手,可能与其把《伤寒》、《内经》硬要“结合”的缘故。因为《伤寒》、《内经》作为最为优秀的中医经典之一,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而各有所长,犹如火车和飞机各司其职,很难于“有机结合”。除非是博学卓见的临床大家,能够“兼收并蓄、触类旁通”,融众家所长于一炉。而普通的中医学习者往往会因为“有机结合”而降低临床的疗效。
那么,胡希恕先生取得众口皆碑的临床卓效,有没有什么独家特色呢?
胡希恕先生这样告诉我们:六经八纲虽然是辨证的基础,但在实际应用远远不够。例如表阳证/太阳病,依法当发汗,但发汗的方剂为数很多,是否任取一种发汗药即可用之有效呢?我们的答复是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具体落实到某方,如桂枝汤、或麻黄汤、或桂枝加桂汤等才可以。而这就要从“六经八纲”继续辩证,直到辨到具体方药,即“方证对应”。冯世纶教授最初跟随胡老抄方时,常听胡老说:“这个哮喘病人是大柴胡汤合桂枝茯苓丸证,这个肝炎患者是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证”,并见其方总是《伤寒论》上原方、原剂量,很少加减,疗效却很好。感到很奇怪,于是请教胡老,胡老笑曰:“辨方证是辩证的尖端。”并继续解释:“方证是六经八纲辨证的继续,亦即辨证的尖端。中医治病有无疗效,其主要关键就是在于方证是否辨得正确。”
请读者特别注意的是:胡希恕先生为了临床应用的方便,把“八纲”进行扩展,增加了“半表半里”、“水证”、“血证”等临床常用的重要纲目,八纲扩展成“多纲”。如此以来,才取得了“豁然开悟,而临床疗效从此则大有提高”的佳效。
那么,临床上是如果运用“六经多纲、方证对应”的呢?
为了方便读者理解,举个最简单的实例:
临床上见到患者:脉浮,恶风,汗出,项背强几几 。
那么,可以按照“辨六经、辨多纲、辨方证”的经方运用法则,进行诊治:
一、
由“脉浮、恶寒(恶风)”为太阳病的提纲,可以辨别:该患者患有“表阳证/太阳病”。
二、
由“汗出”的症状,可以辨别:该患者的“表阳证”为虚证;还可以辨别:该患者还有“项背强几几”的主症。
三、
由上述“表阳虚证+项背强几几”,可以辨别:该患者的方证为:“桂枝汤(治疗表阳虚证)+葛根(治疗项背强几几)”,即“桂枝加葛根汤”方证。
那么,既然“方证是六经八纲辨证的继续,亦即辨证的尖端”,怎样才能将成为“辨方证”的临床高手呢?
其实,“方证”是由“六经多纲”组合而成,只要能够把“六经、多纲”的每一项能够清晰准确地辨别,那么,辨方证也就很容易了。所以,最关键的就是要对“辨六经”、“辨多纲”有着深刻地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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