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文
柿子熟了
江苏/梅月琴
不管你们有没有约定,反正柿子熟了,在这个有人穿着短裙、有人穿着羽绒服的浅冬,柿子倔强地、欢快地挂在枝头,或单行独个或三五簇拥,黄灿灿、红彤彤的,如精致的小灯笼,调皮地随西风荡着秋千,硬是把少了绿叶呵护的枝杆给压弯了腰、还不想罢休,偏要再压垂了枝头。柿子树似乎也很享受这样,那一个个柿子啊就像是自己的儿孙绕膝,怎么闹腾都是欢愉。
记得童年在外婆家过年,那时候吃的零食很少,外婆总是会像魔法师一样,从她床头的柜子里变出一包香香的、糯软的柿饼来,每个柿饼都被一层白白的粉末包裹着。
我一个、其余弟弟妹妹们也都有,只是他们的柿饼都没有我的大。
小心地用手掌捧着,然后伸出舌尖再伸长了脖子去舔上面的白粉、甜甜的,从嘴巴一直传到小心脏,比拜年时人家给的大白兔奶糖还要甜很多。
我问外婆,为什么蒸馒头用的干面到了柿子身上就变成了甜的呢?外婆笑的合不拢嘴,双手在藏青色的围裙上来回擦了又擦,挪着她的三寸金莲,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拽拽我的小辫子:“琴丫头啊,这个不是干面,这个啊就是柿子本身的糖粉。”
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明白,原来嘴里吃到的甜蜜的味道,长像就是细腻的白色的粉末。而我童年里外婆的宠爱啊,都藏在了一个个香甜的柿饼里。
爸爸祖传铁匠手艺,左邻右舍们需要磨刀具和农具的都会来找爸爸帮忙,也会带些鸡蛋或者零钱作为酬谢。
那天晚上有一个哑巴叔叔,来取请爸爸磨的修剪花草、桑树的剪刀。一进门他就慌慌张张地用左手的食指竖在嘴巴前,示意不要说话。我很纳闷,自己就是哑巴,本来就不会说话,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手势?只见他从大外套的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出两个大大的滑溜溜的橙灿灿的柿子来,给我和弟弟一人一个,临走时还不忘再用手指做着刚才的手势。
记得那个柿子很特别,吃在嘴里凉丝丝的、鲜甜,想想就是现在的山东红富士也未必可以媲美吧。而且还有几瓣稍有韧劲的内核,哪里舍得一次性吃完?含在嘴里,用舌头调整着翻来翻去,饱尝了美味还玩了个开心。
后来妈妈告诉我们,哑巴叔叔的不说话手势,其实是表示让我们不要说出他送柿子来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的柿子还是比较稀有,哪里会用来送人?那时候感觉我的爸爸妈妈真了不起,可以用自己的本领换来很珍贵的东西,尤其是多少年后的回忆里还忍不住要喳喳嘴巴的柿子。
慢慢的柿子树越来越多,到了成熟的季节更是乡村一道美丽的风景。
柿子树的枝干始终是深咖的颜色,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用打火机一点就会燃烧起来,它一直都保持着一股不可抗拒的苍劲和坚毅,无论是为树叶还是为了果实。
柿子树的叶子由最初的浅绿到墨绿到金黄到最后的枯竭,虽然会被毛毛虫咬去边边角角,依然不失自己的风采,日晒雨淋,飘飘荡荡。
可爱的柿子也由青涩到淡黄到橙色到金灿灿再到红彤彤,每一步都美到极致,连空中的鸦雀也不愿意放过这个可以饱腹的人间圣果。
只是人们越来越等不及柿子的慢慢成熟,在皮色刚刚发黄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用剪刀剪落果实,用棉球蘸了白醋或者白酒,更有人会蘸催熟剂,抹在柿子的颈部,然后整齐地排列在一个纸盒子里,用棉絮和厚的衣物裹得严严实实。
本来需要一两个月的生长过程这样就可以缩短为十天左右。然而这样的柿子吃起来自然少了很多甜的鲜美,久而久之也渐淡了想吃的渴望和欣喜。
据说柿子也有很多品种,我却只知道两种。
一种名曰小方柿子,和名字一样有四个棱角,鲜甜,如小家碧玉,略带娇羞。
另一种叫南瓜柿子,应该是因为外形长的有点像南瓜的原因吧,绵甜,大大咧咧,饱饱满满。
我喜欢在柿子快要成熟的时候,摘来刨去外面的皮,排放在筛子里,用干净的纱布或者是尼龙网,罩在四周。待微微晾干后,用刀切成均匀的薄片,继续晾晒,也许需要三五天的时间。
闲暇时抓几片在手心,半蹲用力往空中抛出一片,然后踮起脚尖,仰起头,张大嘴巴,蹦跳着,追逐着……
(注:文中配图由作者提供)
总编:骆圣宏
特邀编辑:刘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