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的叹息

妹妹12岁起随父亲学习中医。那时爷爷还在，还会拿出“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来训斥父亲。无奈，我家没有男孩，叔伯家的兄弟们又对医学不感兴趣，在爷爷奶奶给我父亲推荐了几位“继子”都不成材的情况下，爷爷以一句“老了说话不好使了”算是默许了可以女孩学医，继承衣钵！（用现在的话说，又不是王位，至于吗？！）

妹妹学习很苦。白天患者多，她需要打下手，为了挤时间，每天凌晨两点多起来，在院子里捧着厚厚的医典开始背诵。这时父亲对她说，不仅要会中医，更要懂西医。于是她又去学西医，读尽医学典著成了她的目标。为了让她进步快，来了病人，父亲通常让她先诊脉辨证，然后父亲再看一遍，患者走后父亲再把妹妹的不足一一指出来。妹妹在父亲身边学了几年，算是懂了皮毛。父亲鼓励她去学西医临床，于是她潜下心去学校学习。几年后，她以高出医师分数线近百分的成绩取得医师资格证书！妹妹如愿进了她所在市的医院，成为了一名主治医生。

去年，我父母决定出来走走，先在我这里小住，转而去了妹妹家。父母眼中的老幺，最是疼爱的那一个。看到妹妹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很是心疼。某天，父亲做了饭给送去，发现妹妹还忙着跟患者交流，妹妹手里拿了一堆单子，一个个看。病人走后，父亲问她，你怎么只相信机器啊？为什么不给他诊脉辨证？妹妹说，现在看病都这样啊，谁还诊脉辨证啊？

父亲后来跟我说起这事儿，我听出了他的失望。他心里，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全扔了！还记得他说他年轻时，半夜跑到解剖室自己偷偷研究解剖，跟同是中医的爷爷争论中西医的优势。直到妹妹学医时，他希望妹妹能兼医学之长，而不是界限分明的中西医。

我虽常伴中医左右，然而对医学实无兴趣，他们谈论医学患者我也时常厌恶，所学知识越多，越是自以为是，一度觉得中医多为诓人的。直至亲历父亲用砒霜入药治好骨瘤患者，用草药治好肝癌患者......才是真的对中医起了敬畏之心。最近总听到一些人说中医不过是巫蛊之道，真的十分心疼。也懂得了父亲的那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