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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带有乙肝表面抗原阳性结果的化验单,整整折磨我了30年

清楚记得,1987年4月份单位第一次组织集体查体,也就是从这年起,医院明文规定把肝功和乙肝表面抗原纳入查体范围之内。

体检那天,我们都进行了抽血化验,次日下午我去办公室拿写着我名字的查体表时,化验室同事悄悄告诉我,我被感染了乙肝病毒。检测结果显示我的乙肝表面抗原呈阳性。后经大医院做乙肝两对半检测,结果报告:5个检测项目中1、3、5( )3个呈阳性,是小三阳,属于乙肝病毒健康携带者(后专家改为,乙肝病毒携带者)。

那时年轻,我根本没考虑过身体健康上的事,也自感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感到五雷轰顶,几乎当场瘫倒在地。化验室的同事为慎重起见,让我把样品送到益都中心医院复查,结果还是和报告一致。

虽然如此,化验室的同事人很好,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替我保守着这个秘密。不料想,后来科里有位同事翻看查体表时,看到了我的肝功化验结论,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戳破。当时由于认知上的局限性,人们对乙肝病毒高度警惕和敏感,类似于现在大家对新冠病毒一样敏感,可以说是谈乙肝色变。因此知道真相的同事们,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更有甚者处处讥笑挖苦,目的就是把我赶出药剂科药房,除掉传染源。

有位同事和我在同一班组工作,平时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吃饭喝茶关系十分要好。但是,当他知道我被感染“乙肝病毒”后突然变脸,当着我的面,把我的所有物品装箱扔到室外。我只好强忍悲愤,灰溜溜地把物品带回了家。他还见人就说我被感染了“乙肝”,让大家都躲着我。昔日好友的落井下石,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创伤和精神打击。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面对大家,看到同事们也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那种狼狈不堪的处境,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真的很难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本来我刚从公社医院调来县级医院,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事业、人生、家庭也处在关键阶段。可以说,因为这张带有乙肝病毒表面抗原阳性结果的报告单,让我的事业和前途坠入冰窟。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处在极度的恐惧绝望中,最严重的时候,我还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当时孩子刚上小学,老人身体也不好,在我极度恐惧悲伤的日子里,爱人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她极力开导我,安慰我,陪我四处奔波外出查体。她省去购买衣服和美容化妆品的钱,给我买营养补品,她根据我的口味,专门做我爱吃得饭菜。爱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为了家庭,老人和孩子,我必须面对现实,坚强地活下去,不管未来结果会怎么样。

当时,我的工作主要是从事药品调剂(直接接触药品)。但药品管理法第35条明文规定,乙肝病毒携带者,不能从事接触药品食品工作。领导因此安排我牵头创建临床药学室,实际上也是隔离我。灰心的我就安慰自己这样也好,省得大家见面尴尬。

当时的临床药学室在伙房二楼一间背阴的房间,正好单位的图书馆和我是邻居。我没事可干时,就去图书馆借书、看书、还书,而且我特别自觉,从不触碰人家的私人物品。医院图书馆里大都是医药科技领域的书籍,还有上百种多学科期刊杂志和几十份报纸。就这样,有关乙肝病毒的书籍杂志报纸,我基本上全部阅览了一遍。

书看多了之后,我逐渐积累了肝病方面的很多知识,甚至可以说有关乙肝方面的问题,我全部了然于胸。我也开始认识到乙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疾病吓倒,被歧视击穿。通过系统的看书学习,套在我头顶上的乙肝病毒携带者的精神枷锁,被我用时间和知识慢慢舒缓了过来。后来,我告诉自己必须打起精神,与命运抗争,与病魔赛跑,从此我不再消沉、压抑,沮丧,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可以说是知识拯救了我。

但是,在过去的30年时间里,我基本不参加任何聚餐和酒席,实在无法回避的酒局,我从不吃汤菜,就怕感染他人(其实正常情况下不会传染)。期间我受到无数的不公正待遇,还有单位上的时任个别领导,基于当时对乙肝病毒携带者认知的局限性,对乙肝病毒感染者职工,高度敏感,恐惧,极力排斥歧视打压,对我更是如此。

过去30年的心酸只有我自己知道,有苦、有怨、有难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曾几何时医院的大输液制剂是医院的创收大户。单位的大输液制剂室运行机制是招投标模式,单位制定了招投标的细则,并明文规定,具有资质的药学专业在职人员,初中级以上职称,有责任担当,有对有外协调沟通能力,可以参与竞标。只要中标人,合规合法,完成中标承包任务数额,上交财务款项,支付工人工资,扣除水电费,原材料,辅料检验费等成本,剩余就属于中标人的合法收入。

那时我具备所有条件,也准备好了招投标所需资料和押金,我也完全有资格有能力投中标,但是在实际招投标操作中,时任领导明里默认我可以参与招投标,暗地里却对我使绊子,极力制止我投标中标。哪怕我多次明确告诉时任领导,中心和省级医院乙肝病毒DNA基因检测确认,我已经不再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是正常健康人。但他们充耳不闻,继续利用我感染过乙肝病毒说事,以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为由,限制我涉足大输液制剂室,更不允许我查看大输液设施流水线,制剂检验标准,查阅制剂规范及操作规程文件资料,也不允许我和客户接触。因我不能详尽全面地了解大输液制剂全流程工作程序及大输液制剂销售渠道,最终导致我两次流标。

正常情况下,中标者每年至少有2—30万元的纯收入,中标期是两年,那在当时可以买至少5套房子,个别领导的歧视和暗箱操作,给我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就这样,一张带有乙肝表面抗原阳性的报告单,整整折磨了我30年。

在家庭溯源追踪方面,我把所有家庭成员及近亲所有人员都做了乙肝两对半检测,只有一户远亲有家族肝炎史,但我们接触不多,而检测的其他人全部呈阴性,基本上我可以排除母婴垂直感染。我被感染乙肝病毒有两个途径:我有肠炎经常打点滴,那时还没有一次性注射器和输液器。可能被医源性感染;另我是络腮胡子,理发刮脸弄破皮被感染乙肝。

本来我的家族世代行医,到我这是第三代。但是被学校录取时,我却意外被分在药学专业,只好安慰自己医药不分家。后来在学校读书时,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打好了医药学基础。而命运的再次磨难,令我有机会再次充电学习,还意外成了乙肝方面的咨询“小专家”,后来找我咨询的人不少,慢慢得在单位和社会有了点名气。

如今,我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和对乙肝的认识,给若干乙肝病毒携带者答疑解惑,指导他们看病用药或有关的注意事项,使他们走出乙肝病毒携带者这个魔咒阴霾,并帮助他们恢复了对生活的信心。

后来,我每年在本单位化验至少三次肝功,乙肝两对半,也去过无数大医院,济南,青岛,烟台,潍坊、淄博,临沂等医院,查体化验肝功生化指标,就连肝癌标志物AFP(甲胎球蛋白)也一直处于正常状态,当然也为此花了不少冤枉钱。

益都中心医院新引进入了乙型肝炎病毒(HBV)DNA(基因)PCR检测仪器,我去做过,报告结果:零拷贝/ml,我还是感到不踏实又去济南大医院又做了一次乙肝病毒基因HBV.DNA检测,结果报告:HBV.DNA.基因诊断(HBV)<1.0*10-2。乙肝病毒(HBV)DNA检测正常。两次HBV.DNA检测报告结果完全一致。

去年单位查体乙肝两对半定量检测,乙肝表面抗体参考值 是>0,而我乙肝表面抗体浓度很高,达到471.9U/ml,我已经不再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有了乙肝抗体,属于自然转阴的幸运者。这个转阴比例不高,是10%,前提是30岁以前被感染,大三阳转小三阳者,成年人男性转阴比较少见很低。

我在逆境磨难中,在被贬时,甚至遭受人为因素精神折磨之际不气馁;在困局下不低头,不妥协,直面现实与“病魔”斗争,和人周旋,最终走出乙肝病毒携带者这个笼罩在头顶上的阴霾,挺起腰杆扬起头。我一路爬坡上坎,披荆斩刺,始终保持坚定信念,无惧也无畏,不怨恨任何人,不抱怨人间路不平,保持了理性和理智,我是胜利者!我发现人只要战胜自我,命运就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也希望如同我一样,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的“病友”们,不再恐惧乙肝病毒,不畏惧歧视偏见,正视现实,放平心态,积极面对,定期复查,有肝功异常就找肝病专家规范治疗,无肝功病毒复制异常就观察警惕,爱生活,爱社会,珍惜当今,你的未来一定是光明一片。

其实我国是乙肝大国,二十世纪靠传统经验模型推算,抽样人群感染概率是10%,新生儿乙肝疫苗普及接种后,现在统计是7%,也就是说:我国乙肝病毒感染概率人数接近过一个亿,现在如果使用大数据处理,实际感染人数更为准确。

我国现在大概有乙肝病毒携带者9千多万,大致有2千万人转为慢性乙型肝炎,其中一部分会转为肝硬化,肝癌。(而肝病三部曲,肝炎—肝硬化—肝癌。乙肝病毒感染三途径:医源性血液感染,母婴垂直感染,性传播感染)

当然绝大多数患者是无症状感染者,也就是乙肝病毒携带者。这部分人,需要注意的是,不喝酒,不熬夜,注意个人卫生,不和他人公用牙刷刀片,不滥用药物,正确对待自己带毒状态,不悲观不恐惧,适度调整好心态和适度锻炼,多吃蔬果,多吃含硒食物,发病概率大致是10—15%稍多,肝硬化概率大致是5%,肝癌概率会低些。不过乙肝病毒携带者要定期复查肝功(大生化中包含了,肝功,肾功血糖蛋白等)检测,乙肝病毒(HBV)DNA检测,肝癌标志物AFP(甲胎球蛋白)检测,定期做彩色B超或CT扫描检查。乙肝病毒DNA检测是确认乙肝病毒复制的金标准。

尤其是有肝炎家族史的家庭更不能大意。如果肝功异常,转氨酶大于正常值4倍或伴有肾脏等异常时,最好在肝病专科医生的指导下长期口服抗病毒药物,辅助适量适度吃点活血化瘀的中药。长期靠吃中药治疗慢性乙型肝炎很不靠谱。千万不要看广告,听宣传被忽悠,正规医院治疗最规范。现在西医抗病毒药物价格非常便宜,一年花费不过千元。持续压制病毒,不复制,肝脏的造成损失小,肝脏纤维化发展慢,发生肝癌肝硬化概率低。只要病毒不变异,千万不要随便更换抗病毒药物。更不能随便停用抗病毒药物,随便更换或停用抗病毒药物,会带来不可逆的致命危险,这一点千万要牢记。另千万不要听不法行医者忽悠,大三阳转小三阳宣传,其实体病例和尸检报告结论均提示,小三阳转肝癌比例更高。

当时的社会舆论导向,以及大小广告对乙肝病毒危害的夸大性宣传,让人们对乙肝病毒携带者产生了很大的认知局限性。如今,我不记恨当时歧视我的排斥走我的人和领导,我也理解你们基于对大家和我的安全保护初衷。

写在这里,我也特别感谢我的老伴,检验科的同事,以及我处在逆境困局时,朋友同事对我的关怀关照。

因为乙肝,我失去很多机会,经济损失,人际关系,政治仕途,可以说把最好的年华埋没了,现在想想还痛心。还好,过程曲折残忍,结果理想可见。如今我已经走出自我,现在岁月静好,心底无私天地宽。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依然有勇气面对惨淡的人生,并且战胜它。希望乙肝病毒携带者,勇敢与病魔斗争,不自卑,不悲观,积极向上,融入社会,扬起生活的风帆,光明一定会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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