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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的朱进士巷
 
 
  虽说人们早就给苏州文人下了个定义,自然是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自是一份淡然,当然,这也容易让人觉得苏州文人自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但是,仔细研究却发现,“老发头”的苏州文人并非如此,刚毅倔强不在少数,就好像明朝大将朱纨,做事情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强硬派,被皇上削了官职,竟然脖子一硬,自己服毒药自杀了,这份刚烈,倒给他的人生划上了一个悲剧性色彩的句号。

  在苏州寻找朱纨的遗迹,倒是要花点功夫的,照理说,他从小生活在苏州,直到27岁考得进士外出当官,到后来被皇上削职回家,他在苏州待的时间,并不短,但是,在苏州竟然连个故居也找不到,唯一和他还搭得上边的,就剩下十全街上一条叫做朱进士的巷子了,而这条巷子也已经被划归到一个住宅小区,连路牌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剩下一个楼牌号了。

  走得如此决绝,又悄无声息,也许并不是他的本意,那些爱国的将士们,大都希望自己能够“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不过,在苏州人的印象中,却对这位朱进士,记忆缺缺,大体上也是因为,他一来没有如其他文人般留下大量文字作品,而在他人的作品中,提到他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二来,虽然曾居高位,但毕竟时间太短。

  朱纨的一生,可谓是“成也嘉靖,败也嘉靖”,如果不是嘉靖,他也许就当一个老实的读书人,一个清廉得有点迂腐的清官,平平稳稳一生,也就那样过去了,偏偏他遇到嘉靖,还把他推到了闽浙提督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从那时开始,朱纨的悲剧命运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倭患”是大明朝开国以来,一直面临的巨大问题,而自朱元璋开始实行的海禁政策,事实上,并没有让这个“顽疾”有好转的趋势,而让沿海岛屿的中国居民迁上岸,更是在另一个方面,把这些沿海小岛让给了“倭寇”占山为王,在上面自成体系。

  当时的 “倭寇”除了地地道道的海盗,还有以东南沿海华人为主的走私贸易集团。而后者,不仅和东南沿海的富商官宦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还与当地数百万老百姓的生计息息相关。

  朱纨这个闽浙提督,正是嘉靖皇帝派去坚决实行“海禁政策”的钦差大臣,嘉靖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当,按照现在官场上流行的说法,成了,功劳自然不是你一个人的,败了,你就是炮灰。

  但朱纨不这么看这件事,他认为嘉靖对他是有着一份知遇之恩的,自然要更加卖力,而同时按照他从小受的教育,在他看来,凡是违背朝廷法度的事情都是作奸犯科,必须加以革除。既然朝廷明令禁止沿海百姓私自泛海通番,就必须彻底禁绝。

  嘉靖27年,朱纨根据嘉靖皇帝“严禁泛海通番”的敕命,将捕获的九十多个通番头目拉到演武场斩立决。

  官场上素来如此,哪怕平日里再不对付,当大多数人的利益受到牵连的时候,他们就会抱团一起反抗,于是浙闽两省通番的诸贵官家纷纷指责朱纨擅杀无辜,草菅人命。他们在朝廷中的御史也罗织罪名,混淆视听,弹劾朱纨。

  嘉靖皇帝一看,这下闹大了,南方几省万一一起反了,那大明朝岂不是江山不保?为了平息众怒,朱纨就成了牺牲品,撤职,回苏州原籍听候处理。

  朱纨是一心报国,哪想到要受这番气,一时间气不过,留下“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濒海之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犹难”的折子,回到苏州老家,立马喝毒药自杀了。

  朱纨死后,他留下的“巡抚浙江,兼制福建、兴、漳、泉、建宁等处海道”的职务,一直空缺了四年,没人敢接。

  后来,倭患愈演愈烈,嘉靖三十三年,倭寇进攻昆山,孤城被围凡四十五日,被杀男女五百余人,被烧房屋二万余间。六月,倭寇千余人又犯苏州,“焚掠竟日,载辎重百余舟。”

  这一情况一直到后来戚继光平了倭寇,老百姓才又重新过上了太平日子。

  朱纨的悲壮,不在于他的含恨一饮,只在于,这满腔的热情,白白做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数百年来的官场,以至于如今的职场,都是如此,权衡平衡各方利益关系才是王道,一份真诚,不一定能得到回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炮灰,不然的话,如今的杜拉拉们,也不需要用职场的生存法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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