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刺头很多。要想当上老大,必须学会收服刺头。
李逵粗卤,性子急,脑子又简单,长得像判官一样凶恶。一见面,宋江就收服了他的心。梁山泊中,愿意为宋江去死的人,李逵绝对排第一。
从收服李逵,可以看出宋江收买人心的套路。
一
宋江第一次见到李逵时,李逵问戴宗:“这黑汉子是谁?”戴宗责怪李逵很粗卤,不识体面,不应该当面说宋江很黑,应该问这位官人是谁。
戴宗告诉他,这位仁兄就你常说要去投奔的义士哥哥。李逵接着说:“莫不是山东及时雨黑宋江?”戴宗喝道:“咄!你这厮敢如此犯上,直言叫唤,全不识些高低,兀自不快下拜等几时?”李逵道:“若真个是宋公明我便下拜;若是闲人,我却拜甚鸟!节级哥哥,不要瞒我拜了,你却笑我。”
李逵和戴宗对话时,全然不把宋江放在眼里,开口闭口说宋江黑。戴宗做了介绍,他还要怀疑一下宋江身份的真假。
江湖中怪人很多,李逵如此无礼,要是换做别人,也许早就火冒三丈,甚至打了起来。《天龙八部》中,赵钱孙和久别的师妹兼旧日情人小娟叙礼时,铁面判官单正父子突然驾到,打断了小娟的话头。赵钱孙为此很生气,一直抬杠,让单正父子下不了台。
而此时的宋江,已经是名满山东、河北的“及时雨”。他没有摆明星的架子,而将兄弟戴宗的兄弟也当做兄弟看待。
李逵得知他真是宋江,扑翻身躯便拜。宋江连忙答礼说道:“壮士大哥请坐。”宋江完全没架子,还对李逵礼遇有加,就算李逵是粗人,心里应该也很舒服吧。
二
宋江接下来的行为,让李逵心里更加舒服。
得知李逵因为借钱不成,在楼下和人打了架。宋江马上仗义疏财,二话不说就掏出10两银子奉上。李逵拿着银子,兴高采烈地钻进了赌场。
李逵走后,戴宗对宋江说,不应该给李逵钱,因为他会去赌。宋江却笑着说:“院长尊兄何必见外,这点钱何足挂齿,让他去赌吧,输了也没事。我看这人倒是个忠直汉子。”
在背后夸人,又表现得如此重义轻财,宋江的这句话,李逵听了会高兴,同时也能让戴宗高看他一眼。
顺着宋江的话,戴宗也夸了李逵一把:“这厮本事自有,只是心粗胆大不好。在江州牢里,但吃醉了时,却不奈何罪人,只要打一般强的牢子。我也被他连累得苦。专一路见不平,好打强汉,以此江州满城人都怕他。”
李逵赌输了,抢了钱想走,被赌场里小张乙等人追着打。这时,宋江又像及时雨一样过来了。他制止了李逵行凶,并告诉他:“你如果要银子用,来找我拿就是了。你明明是输给了他,快把钱还他吧。”
这一出手,连小张乙都要感激宋江了。相信此后,小张乙们一定会在江州传播“及时雨”的美名。
三
除了用金钱和李逵套近乎,在生活的小节上,宋江更是让李逵觉得对胃口。
宋江、戴宗、李逵三人到酒楼喝酒。李逵看到酒杯小不耐烦,要酒保换大碗过来。戴宗责备李逵粗野,宋江却分付酒保:“我两个面前放两只盏子,这位大哥面前放个大碗。”
见宋江如此安排,李逵笑道:“真个好个宋哥哥,人说不差了,便知做兄弟的性格。结拜得这位哥哥,也不枉了。”
吃鱼时,宋江和戴宗嫌那鱼不够新鲜,吃了几口便不吃了。李逵见状,吃了自己碗里的鱼,又伸手捞过宋江、戴宗碗里的鱼来吃,他连鱼骨头都嚼着吃了,吃得满桌子汁水淋漓。
这么难看的吃相,宋江不但没有嫌弃,还觉得李逵可能肚子饿,吩咐酒保切2斤肉来。看着李逵又吃光了2斤肉,宋江夸道:“壮哉,真好汉也!”
李逵心满意足后说:“宋大哥便知我的鸟意,吃肉不强似吃鱼。”
从此,李逵跟定了宋江。他对宋老大忠心不二,宋江临死前骗李逵喝下了毒酒,得知真相后李逵也很坦然:“罢,罢,罢!生时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
四
在当时的江湖上,着意收买人心的,不只宋江一人。
官二代柴进,仗着家里有先朝敕赐的丹书铁卷,想把自己装扮成孟尝君。他养了三五十个好汉在家中,甚至对村头的酒店说:“如有流配来的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
柴进的名声是很响,宋江犯事后也曾向他寻求庇护。但他收买人心的手段,和宋江比起来,实在太low。
武松逃难躲到了柴进家里,柴进养了他一年多。因为武松时常酒后闹事打佣人,时间久了,柴进就待他不如原来好。
为此,武松怀恨在心,说什么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甚至责怪柴进不如宋江“(做人)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只等病好了,他便要去投奔宋江。
而宋江对武松做了什么呢?由柴进做东,请武松喝了几顿酒;假意要给武松做衣服,最后还是让柴进破费;武松离开柴府时,送了五七里路,再给了10两银子。
宋江给武松的恩惠,根本没有柴进给的多。到头来,武松却亲宋江,恨柴进。
俗语说,升米恩,斗米仇。当一个人快被饿死的时候,你给他一升米,他会把你当作恩人;可你要给了他一斗米,他就会想,既然你出得起一斗米,就能给我更多,你要不给我,那你就是我的仇人了。
宋江深谙此道,但柴进却不懂。
五
上梁山前,宋江是悄无声息地收买人心。上梁山后,为了收买人心,他不惜顶撞一把手晁盖。
杨雄、石秀和时迁投奔梁山泊时,时迁偷吃了祝家店里的报晓鸡。祝家庄抓住了时迁,还说要打到梁山泊去。杨雄、石秀逃到梁山后,晁盖得知缘由要杀他们。
晁盖说,梁山好汉以忠义为主,施仁德于民。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了锐气,这几个人假冒梁山好汉去偷鸡吃,坏了我们的名声,必须斩了他们。
晁盖话音未落,宋江马上站出来坚决反对。他说,早就有人说,祝家庄要和梁山泊为敌。他们太无礼了,并非因为杨兄弟几个偷了他们的鸡。现在我们人马多了,钱粮缺少,不是我们要去寻祝家庄的晦气,倒是他们要来薅梁山泊的羊毛,现在正好趁机去攻打他们。如果打下祝家庄,不但长梁山泊志气,还能有三五年粮食可用。
说着,宋江马上请命,愿意带兵去攻打祝家庄。“一是与山寨报仇,不折了锐气;二乃免此小辈被他耻辱;三则得许多粮食,以供山寨之用;四者就请李应上山入伙。”
为了两个没有交情的人,宋江为何敢反对老大呢?此时的宋江,势力在梁山泊已取得压倒性优势——宋江上山聚义时,坐左边的旧头领只有9人,跟着他上山或受他引荐上山的头领已达27人。
果不其然,就连和晁盖的军师吴用都反戈了,他说:“公明哥哥之言最好,岂可山寨自斩手足之人?”
宋江的死忠戴宗接着补刀:“宁乃斩了小弟,不可绝了贤路。”
紧接着,众头领一起力劝,晁盖看镇不住场面了,只得不杀杨雄、石秀二人。
经此一役,宋江成了杨雄、石秀和时迁的救命恩人,江湖上的好汉要想投奔梁山泊也没了顾虑。更重要的是,让晁盖看清了梁山泊谁才能真正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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