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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灵魂里,时时呼喊你。

上周末去看《绝命海拔》。之前听闻此片不是很火,不功不过,可我却很喜欢。电影讲述了1996年珠穆朗玛峰发生的著名山难,根据事件当事人之一、记者乔恩克拉考尔的非虚构作品《进入空气稀薄地带》改编,我恰好读过中译本,再搜集了一些资料,希望你们观影时能拥有更丰富的体验。


Into Thin Air


作者乔恩克拉考尔可不是什么登山菜鸟,事实上他拥有近三十年的登山经验,比如说他登上过著名的托雷岭(Cerro Torre)——南美洲南端巴塔哥尼亚山区的一座著名山峰,虽然海拔只有3128米,但它却被认为是世界上攀登难度最高的山峰之一。因为这货长这样:




日落时是这样:



喂,吓死了吗?


但是这种登山和攀登珠峰是两回事。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珠峰的高海拔。乔恩克拉考尔尽管登山经验丰富,但他还没有到过海拔5300米以上的地方,那甚至还不到珠峰大本营(Base Camp)的高度。


高海拔意味着极度缺氧,缺氧意味着人的体力、意志力、判断力根本无法和正常情况相比。请时刻谨记这一前提,这也是《进入空气稀薄地带》的英文名字into thin air的含义所在。


“恐怖”冰瀑


那个大大咧咧的德克萨斯州人贝克韦瑟斯战战兢兢走过几条拼接起来架在冰裂缝之间的铝制梯子差点摔下去的镜头,也许是电影给观众的第一处惊吓。



这一幕是真实的,那里就是位于大本营和1号营地(Camp 1)之间的孔布冰瀑(Khumbu Icefall)。那是一片像玉米粥一样易碎的冰川,遍布高耸的冰塔和破裂的深沟。




要想通过,就必须在日出之前迅速借助架好的多处梯子,或爬高:


或前挪:



尽快到达海拔5943米的1号营地。否则太阳一出来,吸收了热量的冰川会随时分崩离析,把你吞噬。


乔恩克拉考尔在书里写道:


有一次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我正试图在一架摇摇晃晃的梯子上保持平衡,从一个弯曲的脚蹬横档上小心翼翼地挪向下一个。突然,两边支撑梯子的冰面像发生地震似的抖动起来。稍后,附近高处的一个大冰塔崩塌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我僵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崩塌的冰塔在左侧滚落40多米后不见了,没有造成任何破坏。我用了几分钟才恢复镇静,然后继续向梯子的另一端仓皇逃去。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攀登珠峰最恐怖的一段路程。去年4月,就是这里发生的雪崩造成了数十人死亡,而此前珠峰最严重的山难就是1996年《绝命海拔》讲述的这一起事故。


“孔布”冰瀑名副其实,果然恐怖。


“希拉里台阶”


从南坡登顶珠峰最后一道难关,也是原著着墨甚多的一处关键之地,当之无愧就是“希拉里台阶”(Hillary Step)。但我觉得电影没有很好地把这块地方拍出来,以至于在观看电影的时候对“希拉里台阶”不熟悉的观众会把台阶下那段狭窄的山路误认为是台阶本身。


其实“希拉里台阶”指的是海拔8790米的一块巨石——从这个数字你可以看到,只要越过它,海拔8848米的巅峰就触手可及了。但没那么容易,它就矗立在从南面登顶的必经之路上,拒绝那些到达此处已经几乎耗尽气力的人。


这块高达12米的大家伙长这样:




换个角度再看:




它在珠峰攀登史上称得上是臭名昭著。在电影里你可以看到,主人公“冒险顾问”团队的领队罗伯霍尔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神智错乱的道格汉森向大本营呼救,留守大本营的伙伴通过无线电问他“你是说你们在’希拉里台阶’下面吗”,当听到罗伯霍尔的回答是“我们还在’希拉里台阶’上面”的时候,他们都面如死灰。


发生在“希拉里台阶”以上的救援从来没有成功过。


“希拉里台阶”是以第一个登上珠峰峰顶的人、新西兰登山家埃德蒙希拉里命名的。1953年5月29日,希拉里和夏尔巴人丹增诺盖冲顶,他们在上午10点来到这块日后以他名字命名的岩石脚下。希拉里后来写道:


看起来这是山脊上最难攀登的地方了——一块高达12米的岩石台阶……岩石表面光滑,没有可抓握的地方。


后来他挤进一条裂缝中,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爬。最后,他终于到达了岩石顶端,喘得像条死狗。


我终于爬到了那块岩石的顶上,身体从裂缝中钻到了宽阔的山脊上。我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使呼吸平静下来。我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强大的决心,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我们到达峰顶的决心。我稳稳地站在山脊上,然后示意丹增上来。我用力拽着绳子,丹增则扭动着身体从裂缝中爬出来。最后,当他爬上来的时候, 他就像一条经过激烈挣扎、而后又被从海里拽出来的大鱼似的瘫软在地上。


“希拉里台阶”是珠峰登顶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难(如果你不把下山的险途算上的话),翻过去,很快就是峰顶了。希拉里和丹增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成为全世界最先登顶珠峰的人。


之所以如此艰险,是因为“希拉里台阶”每次只能容一人攀爬,其余人只能在下面等候。人多的时候经常会在这里造成拥堵,有的人甚至需要原地呆上一两个小时。要知道那是在海拔八千多米的thin air之中啊,原地不动会无谓地消耗体力和氧气,增加冻伤的风险。


所以近年尼泊尔政府计划在“希拉里台阶”安装梯子,那样会大大缩短上下巨石的时间,减少危险。可是你也能想象出来,这样的计划必定会引起极大争议。到底装还是不装?反正到现在还没有定论。


“第二台阶”


无独有偶,珠峰南坡有个“希拉里台阶”,北坡也有一个著名的“台阶”,人称“第二台阶”(Second Step)。


那也是从中国西藏那一侧出发登顶珠峰的最后一道难关(其实前面还有一关,不过难度比较低,后面说),海拔大约在8610米左右。它是一堵近乎垂直、高约二十米的峭壁,从1921年到1938年,英国人曾经七次从北坡攀登珠峰,最高就是到达“第二台阶”之前,望洋兴叹,废然而归。


最后……还是我们中国人站出来解决了局面。1960年5月24日,中国登山运动员刘连满、王富洲、屈银华、贡布也站在了这堵“叹息之墙”下面。


还是看当事人屈银华的口述吧:


快到中午12点的时候,我们到了“第二台阶”的下面。往上一看,这段峭壁有二、三十米高,坡度大概是80多度,我们发现峭壁上有一条很深的裂缝,裂缝里有很多碎石。看到裂缝后,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因为通过这条裂缝,就容易登上去了。如果说没有这条裂缝,我们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在裂缝最顶上有一块大石头,我们纷纷从石头上边翻过去。这块石头是活动的,越过它的时候晃晃悠悠的,1975年,那批队员登到这里的时候,干脆把这块石头给撬了下去。


上去以后,又发现一段几乎垂直的峭壁,大概6米多高。这段峭壁非常难爬,几乎没有可以攀爬的缝隙。刘连满从左边往上爬,刚爬几步就掉了下来,他站起来又继续上,没多久又掉了下来。我和他说,要不然试试从右边上,他没同意,继续从这边上,爬到了两米多,还是掉了下来,摔得自己都站不起来了。每个人都试着爬了几次,可没有一个不掉下来的。


英国人说,这里是飞鸟也无法越过的地方。


我在大裂缝旁边垫了两个包,踩在包上爬。可是光秃秃的岩壁,我的手根本就没有抓的地方,而且穿着高山鞋,哪儿都踩不住。手一滑,我掉了下来,摔得浑身都疼。曾当过消防队员的刘连满和我说:“我看,还是我托你上去吧!”他蹲在下边,让我踩他的肩膀上去。


我们都很清楚,这是最后的尝试,每个人的体力都接近了极限,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我穿着厚厚的高山鞋,也无法踩在光秃秃的岩石上。


我很清楚自己脱掉鞋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天气很冷,气温在零下三十度到四十度之间。“第二台阶”就是那么陡,穿毛袜子都踩不住。不过我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把高山靴和毛袜子脱下来以后,一股冷气从脚底通过神经冲击身体的每个部位。


我穿线袜子站在刘连满的肩膀上,花了很长时间,打进去第一个冰锥,贡布和王富洲在另一边将冰镐砸在岩石里,用手托着,我就一只脚踩在冰锥上,另一只脚迈过去站在冰镐上。又在岩石上打进了两个冰锥,这时已经爬到了3米多。风吹过来,仿佛自己被封闭在冰里,我真的很想睡一会儿,可是不行——把绳子穿在快挂上做好保护后,我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第二台阶”,共用了一个多小时。


上去以后,眼前是一个平台,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可算有一段好走的路了。王富洲在下边喊:“老屈,上边怎么样?”我喊道:“上边很好。”接着,我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就把绳子挂在了那里。然后先把鞋拽上来,接着是队友。


因为甘当人梯,刘连满耗尽体力,没能登顶,只能留在原地,也就是说他把命丢在那里了。所以世界上最先从北坡登顶珠峰的,只有王富洲、屈银华、贡布三个名字。



王富洲是在今年七月去世的。


我们也不应该忘记出于自我牺牲而没能名留史册的刘连满:




现在“第二台阶”基本不再是天堑,因为1975年中国探险队给那里架上了一把7米长的金属梯子。



之后还进行过更换,你可以看到新旧两把梯子同在一张图之中。




“第二台阶”架梯子的行为没有引起争议,反而获得一片赞誉,登山者都对中国人感激涕零。因为事实明摆着,不借助梯子基本是没法越过“第二台阶”的。当现实毫无讨价还价余地的时候,人们就不怎么多嘴讲情怀了。


“绿靴”


有“第二台阶”,那还有“第一台阶”吧?那是肯定的,还有“第三台阶”呢。“第三台阶”在“第二台阶”之上,海拔8710米,比较好爬,一般不在话下。“第一台阶”在“第二台阶”下面一点儿,海拔8564米。有不少登山者丧生于“第一台阶”,最著名的一个是“绿靴”(Green Boots)。这具穿着荧光绿登山靴和红色外套的尸体已经成为地标之一,每个从北坡攀登珠峰的人都必须从他身边路过,并以此判断自己离顶峰还有多远。




这个遇难者是印度人哲旺帕杰(Tsewang Paljor)。他正是《绝命海拔》所描述的那场暴风雪夺去的12条生命之一。


他和两个同伴在1996年5月10日那天下午4点到达他们自以为的峰顶——其实还远着呢——庆祝一番后转身下山。但他们没能下山。第二天早上6点,两个日本人和三个夏尔巴人在“第一台阶”遇到哲旺帕杰,他在没有遮蔽和氧气的情况下度过一晚却仍然活着,身上满是冻疮,在神志不清地呻吟。日本队经过了他,继续攀登。


他们在“第二台阶”上面又碰见了另两个印度人,至少其中一个还没死。日本人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给他们水、食物或者氧气。他们走到50米之外,休息了一会儿。


后来其中一个日本人重川英介解释说:


我们已累得无力帮助他人了。在8000米级山峰上,人是无法顾及道德的。


哲旺帕杰就这样变成了地标。


新道德


平心而论,我不认为重川英介说错了。


道德是一个对生存环境非常苛求的物种,如果你把它挪到严酷的条件之下,它要么死去,要么变异。


章北海在“自然选择”号被摧毁之前对东方延绪说过这样的话:


你想想,我们以前可能做出这种选择吗?绝不可能,但现在我们做出了,太空使我们变成了新人类。新的文明在诞生,新的道德也在形成。未来回头看看我们做的这一切,可能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孩子们,我们不会下地狱的。


上太空和登珠峰一样,都是into thin air。


在那里,只有新人类才能生存。


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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