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耶。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大家好,本期我们来读《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本章为上章的未尽之言。
上章最后说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我无情而民自清”,其中的“我”,不是指老子,也不仅指国家的治理者,而是指我们每一个人。
我们每一个人只要能够不人为地扰动大道生生不息的造化,即放下自己的贪嗔痴爱,而顺应大道生生不息的造化去做人行事,最终就能成人成己、成事成物。
比如我们对孩子的养育,我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担忧,一会儿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一会儿怕孩子不能出人头地等等,其实孩子的未来究竟会怎样,与现在拥有知识、技能的多寡没有多大关系,而跟孩子内在的那股生机却息息相关。
而作为家长,我们的一言一行,会直接影响孩子内在生机究竟是朝着生机勃勃的方向长养,还是朝着日渐溃散的方向衰败。
因此作为家长,我们关注的焦点应该放在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在长养,还是在溃散孩子内在的那股生机上,而不是把焦点放在孩子与孩子的相互比较上。
我们应该相信,只要孩子内在的生机能够不断获得长养,孩子的未来就一定不会差。因为大道本自圆满,本自具足,只要不干扰祂,其造化就自然而成。
所以老子才在本章开头说: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闷闷”,本意有不声不响的意思,即不扰动大道生生不息的造化,就像上章所说的“无为”“好静”“无事”“无欲”“无情”,这些都叫“闷闷”。
“淳淳”,本意有质朴,醇厚的意思,放在这里有自然而成的意思,就像上章所说的民“自化”“自正”“自富”“自朴”“自清”。
老子这里之所以用“淳淳”,是因为“淳”这个字的含义很丰富,它不仅仅有纯粹质朴的意思,更重要的是有醇厚的意思。
醇厚,往往只有自然而成,没办法人为。就像酿酒,醇厚的味道必须通过自然发酵而成,没有任何的酒可以用人为的方式调制出醇厚的味道。
酿酒是如此,养育孩子更是如此,若我们老是用自己的贪嗔痴爱去教育孩子,希望孩子学这个学那个,孩子不好好学就指责,就抱怨,不断扼杀孩子内在的生机,那么孩子还能有未来吗?
所以老子说:“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察察”本意有明察的意思,放在这里与“闷闷”相对,即指以人为的方式去干扰大道的造化。
就像酿酒,在发酵时,若老是人为地去翻动它,这个酒还能是酒吗?
我们做家长的,若是常常责骂孩子,抱怨孩子,或者毫无原则地满足孩子的各种欲望,孩子会被养成什么样呢?只能是“缺缺”了。
“缺缺”本意有缺损、缺失的意思,这里指大道的造化被干扰,因而不再具足与圆满。
如此我们就知道,“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并非是在谈什么治国思想,而只是以治国为例,来谈无为与有为对大道造化的具足与圆满所产生的影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祸与福是两个相对的东西,但是,祸却可以带来福,福却可以带来祸,当祸走向其极就是福,而福走向其极就是祸。
可问题的关键是,祸至时我们通常会拼命抗拒,福来时我们总是企图强留,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祸总是不能走向其极,因而不能因祸得福。而福呢,却因为我们的强留很快就走向了其极,因而很快招致了祸殃。
所以老子接着说:
“孰知其极,其无正耶。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也,其日固久。”
意思说谁知道祸福有其极呢?谁知道祸福会因其极而走向其反面呢?正的一过度,反过来就成了奇,善的一过度,反过来就成了妖。人正是因为对“正”、“善”的这种过度追逐,因而为自己种下了祸根而不能自知,如此已经很久很久了。
这一段话,是在告诉我们说,任何的事与物都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不能以我们贪嗔好恶去强求。不能因为是福我们就起贪心,巴不得抓住不放;不能因为是祸我们就起嗔心,就抗拒逃避。
当然这里的祸福也只是类比,类比我们以为的好的和不好的,类比我们喜欢的,要的和不喜欢的,不要的。
因此,老子这里也就是在告诉我们有为与无为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即在人的贪嗔好恶,所以老子接着又说: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方”,有棱有角,棱角最易伤人,放在这里比喻圣人做人行事有原则,但却不执着于原则,若执着原则,要么伤人,要么伤己。
就如我们常说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或者说我嫉恶如仇等等,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有原则,但我们从来没想过坚持原则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对那些类似眼睛中的“沙子”的人或事,以及所谓的“恶”起情绪的吗?这样岂不是违背了长养自己和他人内在生机的大原则吗?
而圣人正是因为坚守长养自己和他人内在生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成人成己这个大原则,因而老子称为“方而不割”。
“廉”,厅堂的侧边,有棱易伤人。“刿”,以刃伤人的意思。因此“廉而不刿”是说圣人虽然廉正、清明,但却不执着于廉,不会因为自己的廉伤人伤己。
“直”,里面与外面没有任何的不同就是“直”。“肆”,放纵的意思。我们常人若是“直”,想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往往会伤人伤己,因为我们若“直”,其所表现出来的不过都是内在欲望的外露。而圣人“直”,是圣人是内在本自俱足的仁义礼的自然流露,所以老子称为“直而不肆”。
“光”,智慧之光。“光而不耀”指圣人虽然拥有众生所不具备的智慧,但却并不执着于智慧,不会像我们常人那样无时无刻不炫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圣人之所以能够“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是因为圣人没有我们常人那样的贪嗔好恶,因而才不会被各种好的、不好的境界所转,因而最终能够成人成己、成事成物,也就是本章开篇所说的“其政闷闷,其民淳淳”的内在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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