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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情商最高的人,本是一场风波,被她两三句话平息了

曹雪芹极擅长从细微处着眼着手,透视微妙的人际关系和反映深刻矛盾。小厨房风波正是贾府经济危机下的底层小人物的众生相,反映了贾府矛盾不但上层已经很尖锐,而且底层也是矛盾重重,六十一回这次风波给我们一个十分明显的感觉,就是荣国府上上下下的矛盾十分的复杂,积累得很深,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事情的原委:迎春的大丫鬟司棋想吃碗炖鸡蛋,派小丫鬟莲花去给小厨房管事柳嫂子传话,柳家的从心里不太重视司棋,前面已经怠慢过,这次直接就说鸡蛋太难买,还发了好一通牢骚,丫鬟们也知道,怡红院的丫鬟想吃个什么东西,柳家的那叫一个殷勤,这是看人下菜碟啊!莲花回去一汇报,司棋可不比迎春好说话,带上几个丫鬟来到小厨房一通乱砸,副小姐司棋一发威,柳家的立马就认了怂,乖乖的蒸了蛋派人送去,司棋也不领情,直接泼地上了。司棋大获全胜,可这口恶气却没发出来,柳嫂子和二小姐的丫鬟们算是结了仇。

柳家的有一个漂亮女儿柳五儿,一心想去怡红院当差,柳家母女俩走芳官的路子,芳官也是很用心,早帮着柳五儿和宝玉说好了,互相很热络,柳五儿进怡红院只是时间问题了。五儿感念芳官,得了一点茯苓霜就想着芳官,恐怕也是有对怡红院的向往之情,傍晚人少,她便进园来,不想送完了霜回去的路上,就碰上了巡查的管家娘子们,言辞闪烁的柳五儿运气太差,偏偏碰上丫鬟莲花和小蝉等几个人走来,小蝉就说太太屋里丢了玫瑰露,莲花接着就说自己在小厨房看见了玫瑰露的瓶子。莲花没说谎,这个正是芳官送给柳五儿的玫瑰露,结果一搜,还发现了一包茯苓霜,算是人赃俱获。

管家们提溜着柳五儿汇报到凤姐处,凤姐根本没兴趣了解这等小事的来龙去脉,直接交代平儿做出了判决:将柳家的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柳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凤姐一句话,意味着柳家母女从此母女永诀,生死有命了。柳五儿吓傻了,哭哭啼啼向平儿诉冤枉。这里面牵涉到二小姐屋里丫鬟的报复,牵涉到小厨房这点权力和利益之争,牵涉到大观园内的帮派甚至还牵涉到大房二房的矛盾。看起来事不大,可是处理不好,得势的人肆无忌惮,冤枉的人哭诉无门,还不助长歪风邪气?

平儿洞若观火,已感到这里面有的是猫腻,此时心里早有了主意,第二天经过细查,果然柳家母女是清白的。

没想到的是,仅一夜的功夫,小厨房的人事就完成了重大调整,司棋的婶娘秦显家的已经走马上任主持小厨房工作了。平儿这里做出了三个决定:

一是批评了急急忙忙调整人事的管家娘子林之孝家的;

二是将秦显家的退回原处当差;

三是将柳家的恢复原职。

平儿的这三个决定也起到了三个作用:

一是警告管家娘子们今后做事别选边站的滥用职权,算是敲打了中层干部;

二是让一场报复和夺权计划流产。司棋和秦显家的终是没翻起浪来,反倒损失了不少送礼的财物,司棋气了个倒仰,秦显家的是如同被轰去魂魄,偃旗息鼓,卷包而出;

三是柳家的感恩戴德,从此做人小心谨慎。平儿的处理结果使整个事件实现了最小的成本损失,也避免了一出看得见的人伦惨剧。

试想,如果撵出了柳家的,柳五儿被送去田庄上,暂且不论这个冤案,贾府的奴才多了,命苦的不差这母女俩,就说秦显家的,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给外头账房送礼,给管家送礼,笼络小厨房的厨役们,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女人能耐够大的,只一晚上的功夫,大观园小厨房就已经改换门庭变了天了,与柳家的几个鸡蛋都筹划算计相比,秦显家的显然手笔要大多了。其实柳家的一出事,落井下石者众多,贾府奴才里是歪风邪气盛行,被冤屈的人不得善果,投机者却活得光鲜得意。而且,司棋虽然不过一个丫鬟,她却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亲外孙女,所以,秦显家的后台可不仅仅是司棋这么简单,她的背后站着的是邢夫人、是大房。

平儿对这一切早已心如明镜,这个地位下贱连个小妾地位都不如的通房丫头,聪慧过人,处事圆融而周到,平儿菩萨般的心肠和责任着实令读者感动。我们遥想第四十五回,李纨在凤姐生日泼醋打了平儿的第二天开凤姐的那个玩笑:“(凤姐)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曹公笔下从无闲语,就说平息小厨房风波一事,平儿就比凤姐高明的多。

平儿处理完小厨房风波,给管家娘子林之孝家的训话是这样的:“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兴旺之家。若得不了一点子小事,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不成道理。”屏山看到此,不禁击掌,只此一句,足以做传。


(我是屏山,欢迎点评、关注,为您探究红楼一梦。图片来源:清 孙温《绘全本<红楼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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