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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形的母题
在宇宙里没人能听见你的尖叫。
异形最经典的Solgen

宇宙中最可怕的生物

《异形》系列创造了影史上最成功、辨识度最高的太空怪物。它并不庞大,但身形敏捷,适应能力极强,拥有金属一般的外骨骼和强硫酸一样的血液。它在幼体阶段寄生于人体之中,成熟后破胸而出,成为隐藏在黑影中的杀手。它的武器包括尖锐的利爪,钢钉一样的尾巴和像舌头一样可以伸缩的内巢牙。它很难被消灭,却可以轻易取人性命。

异形的形象由瑞士超现实主义艺术家H·G·吉格创造,他诡异而黑暗的风格为这个冷酷的太空怪兽注入了独具一格的特点,而第一部异形的导演雷德利·斯科特则用高超的电影技法为这一银幕形象塑造了灵魂,使其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由H·G·吉格创造的异形是影史最成功的怪物形象

异形是一种卵生寄生生物,生长速度极快。它的成熟过程包括以下几个阶段:卵-寄生体(抱脸虫)-幼体(破胸虫)-成年异形。成熟后的异形会为繁殖下一代而捕猎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动物。

异形给人的压迫感在于包含了人类最原始的寄生恐惧和幽闭恐惧。它的艺术风格是现象级的肮脏美学,它在生长过程中具备吸取宿主DNA片段加以利用的特殊能力。这些设定被后代许多作品借鉴,比如暴雪的粉丝应该能够轻易察觉星际争霸系列中虫族和异形的相似之处,Konami的魂斗罗中也出现了大量的异形元素。

星际争霸中虫族的刺蛇
魂斗罗里的关底设计

异形是完美的怪兽,把它称为宇宙中最恐怖的生物并不为过,但是这并非系列电影的题中之意。

在原版四部影片中,Weyland-Yutani公司和军队为了控制异形,都做出了不顾人命的勾当。简单地说,四部电影讲述的就是艾伦·瑞普利少尉对抗无知贪欲的故事。从第一部中“获取生物样本是第一优先,其他都不重要,包括船员”,到第四部中军队为了繁殖异形而进行人体试验,四部《异形》电影虽然时代跨度久远,而且风格各异,但是核心冲突却是一脉相承的——宇宙中最可怕的生物不是异形,而是人类,是人类的欲望一手造成了这些杀戮

就像雷普丽在第二部电影中的台词:“我不知道谁比较坏,它们至少不会为了利益而相互残杀。”

异形至少不会为了利益自相残杀

而在前传系列中,创造人类的太空骑师(工程师),甚至异形本身都不再是故事的主角,人类和人类的造物之间的关系变成了故事探讨的主要话题。造物主被自己造物毁灭,由此展开的是一场关于生命与灵魂的哲学思考。

这一次,支撑整个故事的仍然是人类的欲望,只是从金钱,变成了权力与永生。在《普罗米修斯》中,船员再次成为为了达到目标可以牺牲的物品,这个目标就是让幕后的大老板彼得·韦兰治愈绝症,长生不死。

普罗米修斯号的探险之旅隐含的目的是大资本家寻求永生

野心勃勃的前传系列

自1979年拍到1997年,四部异形电影时间跨度近20年,换了四个世界级导演,结果却是质量参差不齐,风格极不统一。

英国人雷德利·斯科特凭借《异形》的成功跻身一线导演行列。他不仅在电影中营造了一个隐藏着贪婪阴谋的恐怖幽闭空间,而且通过吉格合作,创造了一个值得书写的外星种族的故事。关于太空骑师和异形原本有很好的故事可以挖掘,不过随着导演的变化,《异形》系列逐渐走上了一条怪兽动作片的套路。

《异形2》固然十分精彩,但把异形系列带上了动作影片的套路

詹姆斯·卡梅隆对电影叙事节奏的把控天下第一,他拍摄的《异形2》节奏明快,情节紧张刺激,是难得的科幻佳作,但是却偏离了异形世界的主航道。商业上的成功和模式化的制作方式,让其后的续集们没有继续深入挖掘异形的世界观,放弃了回答异形由来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将其设定为一种已经存在的外星生物。

我一直很惊讶,为什么在之后的三部续集之中,没有人要探讨谁创造了异形,这涉及到生命的有限与不朽,以及人工智慧的创造,这才是它的主题。
——雷德利·斯科特

为此,2012年,已过古稀之年的雷德利·斯科特再执导筒,拍摄了《普罗米修斯》,开启了讲述异形身世的前传系列影片。为了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他摒弃了第一部异形电影创造经典的太空惊悚技法,彻底转变了叙事风格。不过相比于其他续集作品,《普罗米修斯》和《异形:契约》重新回归原版中吉格所创造的世界风格,为观众带来了更加阴暗,更加冷酷的视觉效果。

《普罗米修斯》回归了吉格的风格

前传系列以第一部中出现的太空骑师为背景,不仅讲述了关于异形诞生的故事,更着重探寻了人类的诞生,造物主,乃至生命的内涵等哲学命题。这种做法展现了导演的野心,让异形成为了更加复杂和深刻的作品,而不仅仅流连于恐怖动作片的俗套。

这个预设的主题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异形系列作为商业电影的魅力,不过凭借之前作品积累的口碑和情怀,两部前传还是具备了足够的吸金能力,起码足以支持片商继续投资下去。

事实上,《普罗米修斯》的口碑十分一般。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在IMDB上得到了8.5的高分,而《普罗米修斯》则只有7.0。不过随着《异形:契约》的上映,之前留下的一些谜题得到了解答,剧情也在稳步推进,可以看出,雷德利·斯科特这次拥有庞大的野心,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力求由同一套班底打造出一个真正的系列作品,而不是仅仅为了赚钱而去拍摄续集。

或许我们需要等待系列的终结,才能客观评价这几部作品

笔者承认,自己曾因为《普罗米修斯》在宏大的命题面前过于蜻蜓点水的表现而看轻这部电影,直到观看了《异形:契约》之后,才发现这部电影的目的实际在于铺陈过程,而非提供结论。

现在看来,或许我们只有耐心等待这个系列的完结,才能真正客观评价异形前传的历史地位。

对神的鄙夷

至《异形:契约》上映,影片的主要戏剧冲突已经彻底从人与异形的斗争,转化为人与人,或者说人与仿生人之间的矛盾。

这是一场造物主与创造物之间的对话。

《异形:契约》拥有最近主流科幻影片中最精彩的开篇,迈克尔·法斯宾德和盖·皮尔斯为观众贡献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对手戏,在寥寥几笔中点出了影片的主旨。这在电影的相关视频中已经提出——具备创造生命能力的人类,是否有资格成为“神”。

《普罗米修斯》的病毒视频——彼得·韦兰的TED演讲

可悲的是,这种自封为神的自信,在电影中被彻底击溃。造物主试图消灭人类,人类的造物仿生人也抛弃了我们。最终,处于最可悲地位的竟然是人类本身。

而这一切的开始,是人类试图成为神的欲望,一场寻求永生的冒险,演变成所有悲剧的起点。所以,前传系列虽然没有回归太空中幽闭恐惧的异形风格,但却仍然在精神层面上直指人类的欲望是罪魁祸首这个经典批判。

寻求永生的冒险获得了最可悲的结局

回到《异形:契约》的开篇,生化人大卫在初生时就意识到了神的脆弱,他对自己的制造者提出了质疑:“你创造了我,你是我的父亲,但你会死,而我不会。”察觉到冒犯的彼得·韦兰用命令大卫倒咖啡的方式提醒他谁才是主人,然而怀疑和困惑的种子在那个时刻就已经种下。

这就让《普罗米修斯》中大卫与伊丽莎白·肖的一段对话更显得意味深长:

伊丽莎白:如果韦兰死了,你会怎么样?
大卫:我想我会获得自由。
伊丽莎白:你想要自由吗?
大卫:“想要”?我不熟悉这个概念,这么说吧,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死掉吗?
在《异形:契约》中,大卫获得了自由

大卫以文艺复兴时代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像命名,在圣经中,大卫是杀死非利士巨人歌利亚的英雄。这个名字是大卫自己的选择,祖自宏获得了自由的他,也完成了对巨人一族的灭绝。

在《普罗米修斯》中,看到工程师爆炸的头颅,大卫说出:“终究只是凡人。”在《异形:契约》中,他说人类是濒死挣扎的可怜者,不配在宇宙中存在。一个人类为了服务自己而创造出来的工业产品,不仅鄙视了自己的父神,还鄙视了父神的父神。

大卫的目的是创造宇宙中最极致的有机生物,异形便由此而来。

大卫对人类和工程师一族充满了鄙夷
毁灭工程师一族时,大卫念出雪莱诗句:Look up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 (杨绛译为:功业盖物,强者折服!)

拍摄《异形》时,雷德利·斯科特还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导演,他没有能力掌控这个系列的走向。异形系列遗留的遗憾在前传中得到了弥补,作为一名不可知论者,雷德利·斯科特把自己的观点带入了电影之中,《普罗米修斯》和《异形:契约》充满了对神的嘲讽。

科幻作品,包括电影、电视剧和小说中经常出现对工业时代人类发展的困惑与思考,从这个角度来说,虽然话题更加深刻,问题更加本质,但异形前传系列仍然是这种困惑和思考的一种体现。

它们跳脱不出的,是人类的欲望最终会毁灭自己这个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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