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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有光与张允和—《人得多情人不老,多情到老人更好。》

周有光与张允和

张家四姐妹中,大姐张元和与二姐张允和的爱情婚姻相对平稳,很普通很平凡,平凡即是美和饱满。

关于张家的家世,已在上篇讲过,不再叙述。一九零九年七月二十五日,张允和出生,作为四姐妹中的二姐,她的出生倒是颇为曲折,直到后来她还感叹本来世间没有我,为什么如此感叹呢,原来是出生时脐带在她脖子上绕了三圈,导致窒息,祖母看到吓坏了,心想这孩子估计不行了,任接生婆怎么弄也没动静,无论是拍打还是喷水都不行,无奈之下接生婆只好把她放到了脚盆里,看她天命,这时她突然鼻子嘴巴动了动,还调皮的翻了个身,这才恢复气息顺利存活了下来,全家人悬着的心才落地。她也是孩子中最爱哭最能哭的,有时天不亮就开始哭,一哭起来就不得了,没完没了,嗓门清亮。

张允和

张允和小时候比较调皮,长大些的时候教四妹张充和念书识字,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四妹的名字改成“王觉悟”,这还没完,还把这三个字用红线缝在四妹的书包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取的名。

四妹看见很是生气,两人就争吵说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改了,还这么奇怪。允和淡淡的解释说:“ 一觉睡醒就觉悟了。” 四妹顿时无语,愤怒之下拿起剪刀把这几个字给剪了。有趣的是直到六十年后,张充和带着丈夫傅汉思回国探亲,家人团聚之时,张允和还调侃四妹说:“ 王觉悟呀王觉悟,你到现在觉悟了没有?”

张允和,还真是俏皮得可爱。

周有光

张允和与周有光先生是如何相识呢,也比较有趣,那是一九二五年,那时候周有光正在上海光华大学读书,时常回苏州小住,两家都住的不远,周有光的妹妹周俊人在乐益女子中学读书,和张允和是同学,两人关系也不错,张允和就经常到周家找周俊人玩,这样难免会碰到周有光,这样他们就认识了,慢慢也就熟悉了,学校放假,两家的孩子们就经常成群结伴的游玩,爬虎丘山,坐船游东山。两人便有了谈话的机会,没有一见钟情,只有细水长流,彼此有好感,属于慢热型的交往。

在苏州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只是相识,很普通的朋友往来,那时候并不懂得什么叫爱情。

那一年,周有光十九岁。

张允和也才十六岁。

一九二七年,周有光毕业后不久进入光华大学教书,一年以后,张允和考入上海中国公学,同一座城市,彼此见面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尽管那时候自由恋爱慢慢地被社会接受,但两人还是很拘谨的交往,那时周有光常找借口去看她,但张允和时常躲迷藏,矜持的她让周有光不知所措。

周有光与张允和

晚年的张允和写了篇《温柔的防浪石堤》,追忆两人当年的青涩时光,非常温情,也让人感叹那种似爱情非爱情的美好。吴淞江边的石堤上,两人相依而坐,周有光从怀中取出一本蓝皮的英文小说《罗密欧与朱丽叶》,当时张允和心想,挺能装的,生怕我看不懂啊,他把一枚漂亮的书签蓄意夹在其中,她翻开书签夹的那页,一句 “ 我愿在一吻中洗尽罪恶 ” 正中她的心怀,她不禁脸红,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出汗,他又掏出一条手帕塞进她的掌心,她心想,你身上的手帕真多啊。

“ 她虽然没有允许为他洗净罪恶,可是当她的一只手被他握住的时候,她就把心交给了他。”

一九二九年周有光随教育家孟宪承赴杭州民众教育学院教书,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能书信往来,感情处于上升期。在一九三二年,因为战乱的关系,张允和到杭州之江大学借读,两人这才又有了相逢的机会,从苏州相遇、上海相识、到如今杭州相逢这一切都像上帝安排好的。

“ 我们真正恋爱是在杭州,在苏州、在上海是朋友而已。开头我一个姐姐也在上海教书,那么我写了一封给张允和,我记不清内容了,大概是她们家托我姐姐带什么东西给她,我写信大概是问她收到了没有。

很普通的一封信,可是我们在一起应该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收到第一封信,她很紧张,就跟她一个年纪大的同学商量,她的同学一看,这个信是很普通的,你不复他反而不好,就开始通信。那封信可以说是有意写的,也可以说是无意写的,很自然的。”

周有光与张允和

两人异地重逢,自然欢喜,杭州地方比较小,名胜古迹多,其中西湖是青年男女都爱去的地方,适合谈恋爱,那一年的春天,六和塔下,周有光为张允和拍下了第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张允和穿着映山红旗袍,斜躺在草地上,姿势有些僵硬,但看的出来,内心非常的甜蜜。

“ 恋爱中周有光第一次为我拍照片,我被绿树、绿草拥抱着。”

张允和

“ 有一个星期天,我们一同到杭州灵隐寺,从山路步行上去。灵隐寺在当时规模很大,环境优美,现在只剩下了当中几间房子。当时恋爱跟现在不同,两个人距离至少要有一尺,不能手牵手,那时候是男女自由恋爱的开头,很拘束的。

有趣的是,有一个和尚跟在我们后边听我们讲话,我们走累了,就在一棵树旁边坐下来,和尚也跟着坐下来,听我们讲话。听了半天,和尚问我:“这个外国人来到中国几年了?”他以为张允和是外国人,可能因为张允和的鼻子比普通人高一些。我就开玩笑说:“她来中国三年了。”和尚于是说:“怪不得她的中国话讲得那么好!”

是,允和的鼻子要比常人高挺些,田汉先生曾说她鼻子高,不必再装假鼻子了。

两人好事将近,到了谈婚论嫁时,张家人也知道他们的事情,因为他们两家本来就熟悉,家长也都见过周有光,对他的印象很好。张允和的父亲是个非常开明的人,说:“ 婚姻让他们自由决定,父母不管。”,尽管有这句话,但周有光还是思虑了起来,因为家境并不优越的他不知如何给张允和安定的生活。便写了封信给她:

“ 我很穷,恐怕不能给你幸福。”

还真是坦诚,张允和自然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随即回了一封长达十页信,总结出来就是:

“ 幸福不是你给我的,是要我们一起创造的。”

周有光与张允和结婚照

一九三三年四月三十日,周有光与张允和在上海八仙桥青年会举行西式婚礼,正式走向婚姻殿堂,这场让张允和认为简单但却使人终生不忘的婚礼热闹非凡,四妹在婚礼现场唱了昆曲《佳期》,给她吹笛伴奏是后来他们的大姐夫昆曲大师顾传玠,后来作为三妹夫的沈从文在这张结婚照背后提了一句话: 张家二姐作新娘。" 四姐妹中排行老二的允和反倒第一个结了婚,一日,张允和与朋友聊天,谈及此事,朋友戏说二小姐“ 犯规 ”,率先出阁。

张允和冲着周有光说:“ 可不是,不要脸,那么早结婚。”

周有光听了哈哈大笑说:“ 张允和最聪明,可是她干的最蠢的事情就是嫁给了周有光。”

哈哈,两人还真是调皮。

婚后不久,周有光想带着允和出国留学继续深造,但他们家支付不起这笔费用,好在张允和的父亲张武龄在他们结婚时给了两千银元作嫁妆,但这笔钱去美国还是不够,两人随后决定去日本,后来因张允和怀有身孕,两人提前回国,到了上海。

一九三四年,他们结婚纪念日这一天,他们的儿子出生,取名周晓平,又一年,女儿出生,取名小禾。不幸的是在战乱中,小禾患盲肠炎,当时的重庆后方缺医少药,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而夭折,小姑娘才六岁,这对她是个巨大的打击,一年半后,儿子周晓平又突然被流弹击中,子弹穿过他的腰部,内脏被打出六个洞,幸好无大碍。两次大难周有光都因工作没有在她的身边,是她一个人扛起了整个家,在战乱的年代,非常不容易。正如她自己说:

“ 大部分危机总是留给女人去处理。”

战争结束后,当时在银行工作的周有光有幸得到派遣到美国学习,于是安顿好儿子之后和张允和一道去了纽约,直到一九四九年才回国,再次回到了上海。建国后,周有光在复旦教经济学,一九五五年才去了北京,做关于语言文字的改革,我们现在用的简体字,就是那时候产生的。好景不长不长,随着动乱的“ 十年 ”,他也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后来被下放到宁夏,那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好了,张允和坚持给他寄药品,寄了两年,患难见真情。

随着那段岁月的结束,他们的日子才算安定下来,而时光荏苒,他们也老去了,彼此依偎了几十年,正如晚年的张允和说给周有光管了七十年的账,管他吃管他穿。也真是不容易,张允和作为大家小姐,也是能烧的一手好菜,相比之下周有光就不行,烧菜技术不说,有次煮饭还把家里两个锅煮坏了,让张允和无语。

周有光与张允和

晚年的张允和曾在上海的一所高中当历史教师,但因为她的固执不肯放弃原则便也早早决定退休,选择做个家庭主妇,直到后来才找到了乐趣,源于昆曲,四姐妹从小就学习昆曲,自然能写能唱,她和张传芳一同整理编写出了六出戏的身段谱,这成为她晚年的精神寄托,乐此不疲,这也许也是她高寿的原因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最美的旋律,总有谱完的那一天。

二零零二年八月十四日,张允和安然去世,享年九十三岁。

周有光甚是悲痛,写信对友人说:

“ 我们结婚七十年年,婚前交友八年,一共七十八年,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两人中少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我一时透不过气来。我在纸上写: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那是唐朝诗人元稹的诗,现在真的都来了。她忽然离我而去,使我不知所措。

后来我忽然想起,青年时候看到一位哲学家说:个体的死亡是动物进化的必要条件,人如果都不死,人类就不能进化。

多么残酷的进化论!但是,我只有服从自然规律!所以,我接受了这一切,不管有多残酷,对人生,对世界,既要从光明处看到黑暗,也要从黑暗处看到光明,我恍然大悟了,我已经九十八岁,离活到一百岁岁也只有两年了,跟她同归灵山,为时不远,这是自然规律。如此一想,我泰然了。”

张允和走后,周有光把整理、出版她的遗著《昆曲日记》当作最好的纪念。

张允和逝世十周年,他在纪念文章中深情地写道:

“ 二姐,你在天上还好吗?”

周有光与张允和

四姐妹的爱情中,二姐张允和与周有光先生最为安稳,虽也经历了战争的动荡,但晚年有一片宁静,他们的爱情没有大姐元和与顾传玠那样坎坷流离,也没有三妹张兆和与沈从文那样热烈,也不像四妹张充和与傅汉思那样异国他乡。

有时候常常想,人会感到幸福的是什么,每天我们看着来往的人群,在拥挤嘈杂的环境穿梭,显得那样的焦虑和匆忙,但我们也会感到幸福,因为有挂念的人,这种力量让我们前行,我们的每一个人都很普通,就和周有光与张允和一样,除去那个战争年代的印记,都是普通的守护着自己的生活与爱人,这,就足够了。

周有光老先生

如今周老已经一百一十岁的高龄,他自嘲自己被上帝遗忘在人间。周老除了听力下降得厉害身体还硬朗,每天看书写字。二零一五年六月十八号,四姐妹中最小的张充和也在美国逝世,享年享年一百零二岁。

至此,最后的民国闺秀都已不在,从民国走过来的学者如今在世的已经不多了,除了周老,恐怕只剩钱钟书的夫人杨绛先生了,杨老如今也一百零五岁高龄,深居简出每天坚持练字写作。

他们每个人,都是一部中国近代史。



作者:特立独行的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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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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