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远离与重建

【  李 辉 】

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福建省花鸟画学会副主席，福建省画院特聘画师。

作品曾三十多次入选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展览并多次获奖，多次担任全国及全省美展的评委。先后应邀到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士，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举办画展和学术交流。

作品曾被中国美术馆，国家博物馆，等收藏。出版有《李辉画集》《李辉水墨艺术》《李辉山水画选》《李辉荷花画集》等十多本个人专集。

”

李辉：远离与重建

 

文/笔间

 

当我敲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我一时再思考，“远离，李辉远离什么？”“重建，李辉又重建什么？”仔细赏读完他系列作品，我找到答案，那就是“传统与创新”。面对“传统与创新”，他给我的感觉是永远不得安逸。

纵观中国美术发展史，是天才创造者的历史。无论哪一种风格流派非常可惜的只为它那个时代诞生，艺术史从来没有也不会机械地完全地重复。

无论是李辉山水作品，还是花鸟作品，在远离和重建中，我感到，他是经历过漫长的困惑和痛苦的。

纵观中国山水画史，如果以史前岩画以至战国帛画、汉画像砖石、墓室壁画的山水元素表现为滥觞，大体上是以线条为骨体，以丹青为彩绘的风格。

历唐宋而下，山水画勃兴，元明清多元发展，笔墨渐为核心，而至于清初“四王”程序化，渴笔淡墨，黄宾虹风格秀雅枯劲，浑厚华滋意。

李辉每每遨游在中国传统水墨山水画作品中，不断叩问着自己：“该怎么走，应该怎么走，如何走？难道一辈子就是不遗余地尾随大师们而最终灰飞烟灭吗？”

如何不断吸取传统之精髓，杀出一条新的血路。在思考和创作上，李辉曾经迷茫了很久。

在这种困惑和痛苦挣扎之中，在时间的流逝里，有的人逐渐把自己的艺术理想忘掉了，消磨掉了。然而李辉一直清醒着自己，一直没有放弃自己，一直在寻找自己理想的艺术状态。

他也一直保持着一种艺术感觉的连贯性和流畅性。在无数次笔墨耕耘探索中，不辞辛苦寻寻觅觅，几十年如一日寻求和构筑着自己心中的“艺术梦”。

梦中有一团美丽的欲望之火，它一直燃烧着他。他越来越清晰认识到传统已过去，既不可模仿也不可复制。我们在美术发展历史长河中，这里再也没有流过去，截成一片汪洋。我们只能在传统的大海里游泳，打转，我们只能从那里舀水填充自己的饥渴，我们也应该去满足这种饥渴的填充。

作为一个艺术家如何在森立堡垒的艺术古堡里寻求突破，寻求一种新的语境新的可能。在这漫长反复追索中，李辉无数次回到技法里，回到情结之中，回到梦境世界，苦困探寻。

过去激进文学的思考意识流、生活流、潜意识，象征和隐喻、结构主义等等有关的艺术特征理念，冲击着他。他意识到意境不可能重复过去旧有的模式了，他必须大胆“破壳”而出。

然而“破壳”伴随着风险性，“破壳”意味着突破和放弃，他必须突破传统，必须放弃旧我。在放弃和选择中寻找新我。这种过程不仅仅是观念改变也是情感折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辉画了一大批各种各样的山水作品，在点、线、面、黑、白、灰的自由组合中寻找、寻找，直到找到属于他那种感觉。

他终于发现，他表面活力四射的气质中深深地潜藏着一种理性的驾驭写意的能力，他不是那种信马由缰的人，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年龄的增长，李辉的理性越发地显现出来。走向繁密，这是一种自然。走向写意，这是思想解放的驿站。

从此他可以不受客观的限制，说情、说理都非常的自由。他的心情随之放松，他的一切焦灼、骚动和不安都随之在水墨自然游走中化解了。

而越是放松，越是繁密，越是能找到最适合他的形式艺术语言，他童年的所有情结，他人生的所有阅历，他多年艺术上的磨砺与沉淀，都化作“内语”喷涌而出，或娓娓道来，我也看到他在传统水墨的符号中能够看到他理想一面，解读到他对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文化互融共渗的文化反思。我看到他这种锐变的过程，也似乎听到他一种迷失的心悸，触摸一种脱胎换骨的疼痛。

李辉在看到闽地夜山，黄昏时的山，看雨后山的朦胧烟岚，草木华滋，这种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让他领略了一种山川河流的“内美”。或用积墨、渍墨、破墨、泼墨、宿墨等墨法画出他独特感受中山水之美。他和那闽地山水烟岚，那斑驳的朦胧抽象，已经融合为一体了。

看李辉山水总是近看线墨淋漓狼藉，繁密而盈满，仿佛不成物象，但细细欣赏之，则山峦林木俨然，层峦茂树，气象万千，真若遥睹佳山胜水，又兼云烟变幻，泉瀑飞悬，满纸生动。

这不得不归功于李辉善于实处取气，繁处取韵，虚中取境，笔笔相生，笔笔如动，笔笔若飞。他善于在繁密物象外表达生机。繁密中若有物、若有气，这就是他生命存在感，也是他独妙之处。

我认为李辉山水画早已凌驾于近现代诸多山水画家之上，一是他在于笔墨浑厚深黑中暗含生机；二是他在繁密水墨中黑白虚实开合通透，画面不在绽放的轻描淡写或浓墨披彩，而是在岁月的褶处留下他丈量的足迹和孜孜求索。

如《山雨欲来》，留白布虚之间，虚实相生，妙趣横生。惨淡所在，浑厚静谧。

一言不发的灵感和留白，抵达体内的枝叶和愉悦，勾勒在纸上挥洒他的坚持和卓尔不群；三是李辉能妥恰地使“师造化”写“得心源”，两者合一，化合为艺术境界。

如《霜若林端万壑幽》、《素心常耐冷》等等作品，创造自我的又是自然的山水风貌。李辉绝对不是只是以形写形，而是每一幅作品都是从真实山水中来，从真实生活中来。

写生只能得山川之骨，欲得山川花鸟之气，还得提炼，还得闭目沉思，还得内养滋润，然后像一股细流从笔尖缓缓流走。

山水花鸟乃是自然之性，不是剽窃山水之形，不是写万物之貌，画贵在于神似而不取貌似。山水画画的自然之本性，也是内心之性。李辉诸多作品，他是以智的种子生发春之生机，他是对自然万物美的发现逼仄内心心源之境。既不主观也不客观，既写实也写意，造之入画，画夺心语。

李辉《荷》系列花鸟作品中，也显现画理画观。同时，我也看到他的士气文心，看到他心与眼的巧境的设置。

如眼有点，通体皆虚，虚中有实，兼工带写，可悟化境的画理画趣。看李辉作品我们可以画里的哲学意味，在于老、庄，在于理学、心学，画理从源头流出，意趣横生，通达浑元之《易》理，以自然大美为鹄，留白布虚妙不可言。

《素心常耐冷》    50X80cm

可以说，李辉在自己的艺术探索之路不断“远离与重建”。在他个人生活中也何尝不是如此？李辉是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宁德市美术家协会主席，作为“单位人”他早已行走在体制文化的链条中，情愿与不情愿地扮演着各类角色。这些角色，大概不是谁都有机会获得的；而放弃这些角色，更不是谁都能放弃的。

李辉有着他自己深刻体会，你想做的事情，有时候是那么的遥远，迟迟来不到你的身边；你不想做的事情，常又是接踵而至，让你常处于尴尬的局面。

在与他接触中，李辉在体制内不属于一个被排斥在外的，不受当地领导阶层和那些头面人物高看和重视的艺术家，他有着很体面的头衔和身份，他所获得的角色确实也来之不易，都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踏实走出来的。对于一个大山里走出来艺术家，能达到今天这种状态也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烟开兰叶香自远》     50X80cm

有能力，有追随者，他也应该风光无限，他是成功者，他应该称心如意，不可能有什么不满足，然而，在现实中，他也有真实痛苦。

谁能知道呢？他渴望远离和重建？从他的作品隐喻地说出他心灵独白。

他不是只顾自己创作而不顾及协会和其他作者的人，他把本土有创作实力和希望然而没有机遇的年轻人常放在心上，关心他们艺术上的成长，不仅在观念、艺术上给予关心，而且在生活上给予他们诸多帮助，希望他们早点走出去。这也是内心最大安慰和希望。

每次大展时间，大家都知道他往往放弃自己创作，一次次抓人又抓作品，一遍遍从创意、构思、构图和表现技法上不厌其烦地指点迷津，直至送省评国评都竭尽全力帮助他们。

然而他不是一个满足于表面荣誉的人，他是一位真诚的艺术家，又是一位协会出色工作组织者。他关注的是本土文化机制、文化市场、文化氛围、文化环境的健康发展。他更加注重为本土艺术家创作提供更加开放、更加活跃、更加人性化的工作平台。

大家都知道其实他放不下是本土的情结，对协会工作的情结，对众多作者的情结。

他曾说过 

你想，对于付出那么多心血那么多情感的东西，说抛下就抛下，别人可能做得来，我做不来。

我知道，李辉不但是一种情结，更是一份情感，一种责任。面对责任，有人推诿，有人搪塞，有人健忘，也有人麻木，而他无法摆脱责任，就像他永远无法摆脱故乡的大山、故乡的明月一般。

他只有选择远离，那是一种不即不离的姿态。他不去随波逐流标榜权威或商品价格，也不会急流勇退摆出一付先锋的架势，而是冷静而热切地关注，哪怕孤独，哪怕在边缘和狭缝中，也要在“静默”中攀援着“崇高”。

唯有此，他才能在思考中真正做到“远离”，在艺术中真正架构自己的“重建”。那就是希望生活多一点诗意，多一点精神，多一点幻想。

于是，我自信起来，希望我笔下流畅出这样的文字：他不虚伪，能够经得起推敲；他追求真实，还原一个艺术家朴实的足迹；它充满激情，让我们在他诸多作品也读到他，根深深扎在闽东这一方沃土，像一只展翅的孤独飞鸟，飞翔在艺术的蓝天上；他是一个艺术路上永远的旅者，走在亘古绵延的艺术上。

李辉在“远离”和“重建”中，一些思与想的徒步，时时惊醒在昼夜的窗前窗口。点燃骨头，点燃笔墨，在墨色牧场，身体澄澈，洁净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