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偃王与台州徐偃王城考

台州学院学报 　2005 年 8 月 　　　　　　　 　　　　　　　　　 　 27 卷 　 4 期 　　　　　　　　　　　　Journal of Taizhou University 第 第 Vol 27, No. 4 　 . Aug 　2005 　 . 徐偃王与台州徐偃王城考 池太宁 (台州学院 中文系 , 浙江 临海 317000 ) 　　 摘要 : 徐国原是商代的一个小诸侯国 ,西周中期才渐渐强大 , 在洪泽湖边上建立了大徐城 , 到徐偃王 时开始称王 ,曾联合淮夷三十六国反周 。春秋中期 , 公元前 512 元被吴国所灭 。灭国后 , 徐国后裔打着 “ 徐偃王 ” 的旗号 ,流亡到浙江各地 ,在台州黄岩建立了“ 徐偃王 ” ,把中原文化输入浙东南沿海 。 城 　　 关键词 : 徐国 ; 徐偃王 ; 台州 ; 徐偃王城 　　 中图分类号 : K203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672 - 3708 - ( 2005 ) 04 - 0010 - 04 　　 南宋陈耆卿的《嘉定赤城志 》 卷三十九《纪遗 门· 遗迹 》 中说 :“ 古城在黄岩县南三十五里大唐 岭东 。外城周十里 , 高仅存二尺 , 厚四丈 ; 内城周 五里 ,有洗马池 、 九曲池 。故宫基址崇一十四级 , 城上有乔木可数十围 , 故老云即徐偃王城也 。城 [ 1 ] ( P559) 东偏有偃王庙 。 ” 据此 , 可见台州黄岩有一 座人们不大知道的徐偃王城 。同书卷三十八《冢 墓门 》 又提到 :“ 徐偃王墓 ,在县东南二十五里胜果 [ 2 ] ( P553) 院后山 ,有土砖台址及石笋尚存 。 ” 卷四十 《 辨误门 》 又说 :“ 黄岩有岙曰徐岙 ,山曰徐山 ,或云 [ 3 ] ( P570) 徐偃王之庙 。 ” 《赤城志 》 一而再 , 再而三地 强调黄岩有徐山 、 徐岙 、 徐偃王城 、 偃王庙 、 偃王墓 等一系列有关徐偃王的遗迹 , 人们不禁要问 : 徐偃 王何许人也 ? 为什么与黄岩有这么密切的关系 ? 徐偃王之名 , 见于正史 ,《史记 · 秦本纪 》 : “ 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 (穆 )王 …… 西巡狩 ,乐而忘 归 。徐偃王作乱 , 造父为缪王御 , 马驱归周 , 一日 千里以救乱 。 ” 《 赵世家 》 中亦有相同记述 :“ 徐偃 [ 5 ] ( P148) 王反 ,缪王日驰千里马 ,攻徐偃王 ,大破之。 ” 由于 《 史记 》 中两处提到此事 , 大都信以为真 , 广为引 用 ,报刊 、 方志中都把徐偃王的时间提到西周 , 其 实《 史记 》 这一段话把时间 、 人物 、 事件糅合在一 起 ,弄得似是而非 。 唐张守节 史记正义 》 《 引谯周《古史考 》对此 , 事作了辨正 :“ 《古史考 》 :‘ 云 徐偃王与楚文王同 时 ,去周穆王远矣 。且王者行有周卫 , 岂得救乱而 　　 收稿日期 : 2005 - 05 - 08 作者简介 : 池太宁 , 男 ,浙江黄岩人 ,副教授 ,已退休 。 [ 4 ] ( P22) 独长驱日行千里乎 ? ’ 并言此事非实 。按《年表 》 , 穆王元年去楚文王元年三百一十八年矣 。唐司马 ” 贞的《 史记索隐 》亦持此说 。其实 , 在西周时诸侯 是不可能称王的 , 只能称侯 、 、 公 君等 , 直到春秋 时 ,第一个称王的是楚武王 (前 740 年 ) ,徐偃王在 周穆王时就称王 ,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再从时 间上来看 ,周穆王元年为公元前 976 年 ,他在位约 55 年 。楚作为诸侯国 ,熊严开国于前 837 年 ,至春 秋周庄王时 , 楚文王接位 , 是前 689 年 , 至前 676 年下台 。 《史记 ·楚世家 》 文王二年 (前 688 ) :“ …… 楚强 ,陵江汉间小国 ,小国皆畏之 …… 成王恽 元年 (前 671 ) …… 使人献于 (周 ) 天子 ,天子赐胙 , 曰 :‘ 镇尔南方夷越之乱 ,无侵中国 。于是 ,楚地千 ’ 里 …… (灵 王 ) 十 一 年 (前 530 ) , 以 伐 徐 恐 [ 6 ] ( P141) 吴。 ” 那么徐偃王的时间大致上是前 689 年 到前 671 年之间 ,也许再晚一点 。可见 ,《水经注 》 卷八《 济水 》 中引刘成国《徐州地理志 》 周王闻 :“ 之 ,遣 使 至 楚 , 令 伐 之 , 偃 王 爱 民 不 斗 , 遂 为 楚 [ 7 ] ( P176) 败。 ” 这里的“ 周王 ” 绝非西周穆王 , 而“ 伐 徐” 的是楚灵王 , 即使他是受王命而伐的 , 命他的 也该是周景王 。 西周 ” 春秋 ” “ 与“ 是不同时代 , “ 周王 ” 也不能等于“ 周穆王 ”把伐徐偃王之事记 , 到周穆王头上去 ,实在是张冠李戴了 。 要讲徐偃王 , 先要弄清徐国的来龙去脉 。历 史上的徐国是怎么样的呢 ? 范文澜《中国通史 》 说 ,商朝就有一个诸侯国叫徐夷 。 辞海 》 徐戎 : 《 :“ 　 4 期 　　　　　　　　　　　 第 池太宁 : 徐偃王与台州徐偃王城考 古族名 ,亦称徐夷或徐方 , 东夷之一 。夏至周分布 在今淮河中下游 (今江苏西北部和安徽东北部 ) , 周初以今江苏泗洪一带为中心建立徐国 , 在东夷 中最称强大 , 曾数次联合淮夷等抗周 。 ” [ 8 ] ( P82) 11 更取养之 。及长 ,袭为徐君 。后鹄苍临死 ,生角而 [ 10 ] ( P176) 九尾 ,化为黄龙也 。 ” 卵生乃古代东方遍传 的神话 ,徐偃乃黄龙所救的徐国国君之子 , 后袭为 徐君 。 徐州地理志 》 《 接着说 :“ 偃王 (这应是以后 才有的称呼 ) 治国 , 仁义著闻 。乃舟行上国 , 通沟 陈蔡之间 。得朱弓矢 , 以得天瑞 , 遂因名为号 , 自 称 徐 偃 王 。江 淮 诸 侯 服 从 者 三 十 六 国 。 ” [ 11 ] ( P176) 考: 徐戎嬴姓 ,与秦同姓 ,称“ ”当在今陕西一带 ,后 戎 , 迁移到江南 ,才从“ 西戎 ” 变成“ 东夷 ” 徐戎 ” ,“ 该 是这一部族的古名 ,“ 徐夷 ” 当是它的后起名 。 后 《 汉书 · 东夷列传 》 穆王畏其方炽 ,乃分东方诸侯 :“ 命徐偃王主之 。徐偃王处潢池 (周天子之地 ) 东 , 地方五百里 , 行仁义 , 陆地而朝者 , 三十有六 国。 ” [ 9 ] ( P932) 可见他是先当徐君再称王的 。诸侯称王 ,春秋以后才有 ,西周时是没有的 , 所以说他与楚文 王 (前 689 — 676 )同时 。 前 《荀子 · 非相 》 :“ 说 徐 偃之状 ,目可瞻马 。 ” 《尸子 》 :“ 说 徐偃王有筋而无 骨 。“ ”徐偃王好怪 ,得怪鱼怪兽多列于廷 。诸如此 ” 类 ,都说明他是实有其人但与众不同 。 徐国到徐偃王时最为强大 , 亡国前还发生过 一个非常著名的故事 : 季子挂剑 。 史记 · 《 吴太伯 世家 》 季札 (吴王子 , 封于延陵 , 号延陵季子 ) 之 :“ 初使 ,北过徐君 。徐君好季札剑 ,口弗敢言 。季札 心知之 ,为使上国 , 未献 。还至徐 , 徐君已死 。于 是乃解其宝剑 , 系之徐君冢树而去 。从者曰 :‘ 徐 君已死 , 尚谁予乎 ? ’ 季子曰 :‘ 不然 。始吾心已许 [ 12 ] ( P119) 之 ,岂以死倍 (背 ) 吾心哉 ! ’ ” 此事发生在 公元前 549 —548 年 ,这段话中只称徐君而不称徐 偃王 ,当在偃王之后 , 而且这个徐君已死 , 那么当 有另一徐君接位 , 更不是徐偃王了 。大概因为徐 偃王的名头太大 、 声誉太高 , 以后的徐国国君都打 出这块招牌来 ,即使逃亡的后裔 , 还是高举这个徐 国人引为自豪的称号 ,自称“ 徐偃王 ” 。 徐国是怎么衰落灭亡的呢 ? 《徐州地理志 》 说 :“ 周王闻之 , 遣使至楚 , 令伐之 。 《史记正义 》 ” 说 :“ 或云命楚王帅师伐之 。那么 , 这个楚王是谁 ” 呢 ? 楚国是到文王时才开始强大 ,“ 陵江汉间小 国 ” ,到成王时“ 的 楚地千里 ”直到楚灵王十一年 , (前 530 ) 才“ 伐 徐 恐 吴 。《史 记 集 解 》 以 ” 引《左 传 》“使 荡 侯 等 围 徐 。 事 见 《史 记 ·楚 世 : ” 家》 。 [ 13 ] ( P140) 《 史记正义 》 传云 : 昔周穆巡狩 ,诸侯 :“ 共尊偃王 , 穆王闻之 ……自还讨之 。或云命楚王 帅师伐之 。 尚书 》 :“ ” 《 云 徂兹淮夷 ,徐戎并兴 。西 ” 周铜器铭文 :“ 淮夷敢伐内国 。这些史料都说明西 ” 周初期 ,徐夷兴起了 ,建立了徐国 。 括地志 》 大 《 :“ 徐城在泗州 (今江苏泗洪县 ) 徐城县北三十里 , 古 徐国也 。《地理志 》 临淮郡 ……治徐县 ……故 ” :“ 徐国也 。徐国在今洪泽湖与淮河之间“ ” 方五百里 ” 的范围之内 , 当时有三十六个小诸侯奉他为主 。 与他同时兴起的淮夷 , ( 史记集解 》 郑玄 曰 : 《 引 “ 淮夷 ,淮水上之夷民也 。 )占领淮河一带 ,他们联 ” 合起来进攻周天子 。周天子开始时只好承认徐国 兴起这一既成现实 ,“ 畏其方炽 ”采取怀柔政策 , , “ 分东方诸侯命徐偃王主之 。 ” 这一段历史是否发生在周穆王时呢 ? 除上文 考述之外 ,我们知道西周初期天子权力极大 , 诸侯 叛而攻之的事还不可能发生 , 这种事只有在中央 集权衰落 ,春秋时期才开始 。周穆王是因《穆天子 传》 而闻名的 ,然而对于他的事迹 ,正史少有记述 , 神话传说却极多 ,后人写史 , 在正史空白的情况下 以神话传说来补白 , 也是古已有之的事 。然而 , 这 些事实不等于正史 。说徐国在周穆王时强大起来 了 ,这是可能的 。 那么 ,这时的徐国这个诸侯国的君主是否就 是徐偃王呢 ? 如果他在周穆王时就当国君了 , 直 到公元前 512 年灭国 , 国家亡后率众逃到黄岩建 立徐偃王城还是这个徐偃王的话 , 他至少活了四 百五十多年 ,历史上有活四个半世纪以上的人吗 ? 关于徐偃王的来历 , 张华的《博物志 》 有一段 精彩描述 :“ 徐君宫人有娠而生卵 ,以为不祥 ,弃于 水滨洲 。孤独母有犬鹄苍 , 衔所弃卵以归 , 覆暖 之 ,乃成小儿 。生时正偃 , 故以为名 。宫人闻之 , 此时距周穆王已 450 年左右了 。但 是 ,楚国并没有灭徐 ,“ 偃王爱民不斗 , 遂为楚败 , 北走彭城 (今江苏邳县 )武原县东山下 。百姓随者 数万 ,因名其山曰徐山 , 山上立石室庙 , 有神灵 , 民 人请祷焉 。 ” [ 14 ] ( P176) 韩愈《衢州徐偃王庙碑 》 王 :“ 北走彭城 , 百姓从之 。王死 , 号其山为徐山 , 凿石 为室以祠之 。那么 , 这一个“ ” 徐偃王 ” 率百姓逃到 彭城 ,而死于此了 。 《元和郡县志 》 徐君墓在下 :“ 12 台州学院学报 　　　　　　　　　　　　　　　　 27 卷 第 偃王墓 。黄岩的徐姓 、 叶姓 、 鲍性 ,传说都是“ 徐偃 王” 及其将领的后裔 。遗迹与传说之集中 ,不也增 加了可信度 ? 那么为什么他们独独要把徐偃王城筑到黄岩 来呢 ? 当时强大的越国占着杭 、 、 、 、 嘉 湖 宁 绍一 带 ,台州还是一片只有土著 , 人口极其稀少的“ 空 白地 ”并且“ , 在歧海中 ” — 沿海岛屿与海岸线犬 —— 牙交错的近海地区 , 与他们原来在洪泽湖边上的 泗洪 ,地理环境很接近 , 所以看中了这里 。至于为 什么要把王城筑在大唐岭这座小山上呢 ? 请别忘 记 ,他们最后是被吴国“ 防山以水之 ” — 水灌徐 —— 城而灭国的 。亡国之痛切齿难忘 , 王城筑在山上 就再也不怕水攻了 。 文物考古是历史研究的终极 , 文物是历史的 铁证 。无独有偶 ,志书中所说的“ 故老相传 ”恰恰 , 被出土文物所证实 。 《光绪黄岩县志 》 : 于徐山 载 (马铺 ,志书所载徐偃王墓地 ) 掘得古碑 , 文为“ 宋 太宗十七世徐安喜王墓 ” 。可见直到宋初 ,他们还 按自己的谱系在传承王位呐 ! 1984 年 3 月 , 在大 唐岭南面温岭 (原属黄岩县 ,明成化五年才分出太 平县 ,即今温岭 )琛山乡楼旗村出土一青铜蟠龙大 盘 ,高 26 厘米 , 口径 61. 5 厘米 , 重 22. 5 公斤 , 夔 纹 ,经鉴定为仿西周之铜器 , 与 1982 年绍兴狮子 山出土有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