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不知道还会喜欢多少个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会喜欢哪一个。
文／霈斗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家卫的电影成为了文艺青年的标配。膜拜者或能对他电影的台词倒背如流，或能对他的BGM熟记于心。
也有人说，王家卫的电影喜欢与否要看缘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还记得第一次看王家卫的电影，是《阿飞正传》。那时并不在乎导演是谁，光是主演张国荣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
但当我看完这部电影，我记住了张国荣忧郁的神色，被他对着镜子跳舞的BGM洗了脑，也记住了导演王家卫。
《阿飞正传》是一部关于孤独的片子。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像是海上的孤岛，偶尔有船只过来停靠，带来些许温热的东西，但船只总是会继续航向，带走的一定比带来的东西要沉重。
旭仔和苏丽珍的这局戏，谁是孤岛，谁是过往的船只其实一目了然，然而注定又会是两败俱伤。
“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
这个人是旭仔，他头都没抬，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可这足以让苏丽珍着迷。尽管这场梦最后都破碎了，但对她来说，这一分钟已经变成了永恒。
旭仔最让人恨的是他对一切事物的不在乎，但他最让人爱的也是这一点。因为目空一切，所以在热烈时恨不得燃尽自己，在愿意的时候说尽所有的情话，也在若即若离中让对方沉迷。
所以他对那个苏丽珍说：“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因为他明白自己这样的人，没法给予她想要的生活。但若他真的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就不会当她回过头来不顾一切找他的时候，说“你和我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 有的时候爱是抓牢，有的时候是放开手。
尼采说过不要凝望深渊，因为深渊也在回望着你。
旭仔知道自己是一潭黑色无底的沼泽，他不愿意她深陷，因为她明明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以前以为一分钟很快就会过去，其实是可以很长的。有一天有个人指着手表跟我说，他说会因为那一分钟而永远记住我，那时候我觉得很动听...但现在我看着时钟，我就告诉自己，我要从这一分钟开始忘掉这个人。”
苏丽珍在雨夜寂寞到不敢回家，只想找警察聊聊天。结束时，雨停了，苏丽珍终于给了这段感情一个句号。
她离开的时候他看似无动于衷地在床上抽烟，但是当她身影远去，他走到床边伸手抬起窗帘的叶片，看到夜色和灯光穿透窗户，他半明半暗的侧脸，总觉得很冷，很难过。
其实谁没有几件伤心事啊，谁没有过苦恼，就看能不能及时悬崖勒马不再做劳而无功之事，从此将心事统统咽进肚里，做一个不拒绝但又不接纳的冷面人。旭仔的无情已经是一把枷锁，扣住他的所有情感。
不知多久之后，警察替苏丽珍问起那“一分钟”的朋友，“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还记得在做什么吗？”
旭仔说要记得的我永远都会记得。一分钟的朋友，不可改变的事实。不该忘的，永远不会忘。但是，他告诉那个警察，别让她知道，告诉她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女人——舞女露露。她以为能和他厮守到老，却只是露水情缘，毕竟，哪来那么多一生一世？
就像旭仔说的，“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还会喜欢多少个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会喜欢哪一个。”
旭仔对所有的事情，都来得漫不经心，唯独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耿耿于怀，身世成了他唯一在意的东西。所以当养母告诉他一切之后，他只身一人跑去了菲律宾。
执念之所以是执念，是因为他别无它求。
旭仔一生都在寻找，找自己，找生母，他觉得自己是那只一直在飞的鸟，骨子里透出的宿命般的悲凉。他不断在问别人，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
“我终于来到亲生母亲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见我，佣人说她已经不住这里了。当我离开这房子的时候，我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但我是一定不会回头的。我只不过想见见她，看看她的样子，既然她不给我机会，我也一定不会给她机会。”
他穷尽一生去寻找生的意义，不肯去面对那个被抛弃的真相。
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毁灭了他。
从生到死，他的结局亦是注定的。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记忆和时间这个东西，就是一场复杂的骗局，我们惊心动魄，我们苦尽甘来，我们自大狂妄，我们敢爱敢恨，却到最后才会明白，所有过去了的早就在风中消散，那句念念不忘也早就遗落在了身后。
旭仔到底喜欢谁？他到最后那一刻，依然不知道。
片子里的孤独几乎溢出屏幕，所有的人物都是孤独的。但每个人面对孤独是不一样的。
旭仔和养母，在巨大的孤独和虚空里抓住一切去填补空白；他们都在拼命抓住，向外部的世界寻找支撑。所以养母宁愿被小白脸骗，自欺欺人；所以旭仔游走在一个又一个女人之间。
一九六零年的他们，像极了现代人，用一场又一场派对驱赶寂寞，埋在社交网络中寻找存在感。
结尾处梁朝伟的出场是全片最意味深长的注脚，他叼着烟，梳理自己的头发，将手帕折叠放入西装口袋，他近乎偏执地控制自己的仪表。
那一丝从容不怕的精致和冷漠，都变成孤单内心的注释。
下一个阿飞又开始了自己的寻找。
声明：
本号12月12日发布的微信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因与《梵高：与其探寻他的生，不如关注他的死》部分内容接近，为保证ONE有影力平台文章的原创性与公正性，已删除原文，并在此向原作者梁湘致歉，特此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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