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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左思《三都赋》,闲聊太冲西晋骨。
                



  今日早起,六点时分惊起。于是,依靠在床头,在卧室里安静地读书。

  秋风舒爽,映入眼帘的文字,也透着清逸之气。想左思左太冲十年沉潜,始成《三都赋》。遥想他未写成之前,曾和当时的文学家陆机提及此事,被其抚掌,哈哈大笑,其后陆机给他的弟弟陆云,信中云:“这里有个鄙贱的北方佬也想作《三都赋》,嗯,等他写完之后,我把它拿来盖酒坛。”大意如斯吧。

  可以说是极其藐视和不屑一顾。但是左思并不气馁,反而废寝忘食,发奋写作,并且字斟句酌,精益求精。整整写了十年,从一个弱冠青年写到不惑中年。终于完成了它。当时他的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此赋绝不输于班固的《两都赋》,也毫不逊色于张衡的《二京赋》,以为一拿出,就能获得当时文人骚客的赞赏和推崇。

  他写成之时,就给一帮文人士族看,谁知道这帮峨冠博带的文士们说三道四,吹毛求疵,将他十年心血铸就的杰作说得一无是处。这让我读书的间隙,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当代诗人海子的境遇……好在左思还是幸运的,他当时愤愤不平,就找到了文学家张华来品论。张华接手,一看《三都赋》,忙交口称赞,连声说好,并且建议他:“你的文章写得如此好,但是在洛阳没有名声,所以大家才看不起你的文章。你可找皇甫谧老先生,他德高望重,人人敬仰,你让他写一篇推荐文章,保证会受到大家的欢迎。”

  于是,左思就听从他的意见,特意登门拜访了皇甫谧,说明了来意。果然,皇甫谧看了《三都赋》,大加赞赏,并亲自作序。他在序文中大意如下:“自中古以来,作赋者很多,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出名于前;班固的《两都赋》内容胜于辞章;张衡的《二京赋》文采超于义理。而左思的《三都赋》则参考了名家,写得精致非常。世人往往重视远处而轻视近处,不肯用心于明辨事物。左思的《三都赋》我觉得很优异的。”

  其后,又找来了当时的著作郎张载为《魏都赋》作了注释,找来中书郎刘逵为《吴都赋》和《蜀都赋》作了注释……这样一来,《三都赋》的身价也就越抬越高了。原本几乎被打入冷宫的《三都赋》立刻就成了洛阳城的畅销书。

  其实左思的《三都赋》之所以造成了洛阳纸贵、陆机缀笔的局面,并非仅仅是文人的推崇和炒作,而是因为他的文章的确写得精美真实。正像他自己的自序所言那样:“我是因为羡慕张衡的《二京赋》而作《三都赋》,我对于三都的山川城邑,都一一考察了地图;对于鸟兽草木,我都翻阅检验了地方志;对于风俗歌谣等,我都深入调查了当地情况。发言做诗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升高作赋是为了反映自己的所见所感。赞美事物贵在于依其本质,歌颂一件事物应该符合其真实。离开了本质和真实,看的人怎么能相信呢?”

  正是由于他的《三都赋》做到了自序的“本质和真实”,体现了他完整宏大的创作思想,之后才能获得历朝历代的文人首肯。据今人傅璇琮考证《三都赋》,大约写成于太康元年(280年)灭吴之前。不过,姜亮夫则认为《三都赋》作于291年。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的,属于训诂考证之类的史学家的事情……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写了一首《和酬郑侍御东阳春闷见寄》:“一缄疏入掩谷永,三都赋成排左思。”,其后“洛阳纸贵”的成语,就是缘于当时的人们,竞相抄写三都赋的内容,因此造成了洛阳城内的纸张供不应求,纸价上涨的情形。而当时,曾经嘲讽过他的文学家陆机,最初也打算写《三都赋》的,后来看到左思果然写成了,而且备受推崇,就毅然放弃这个念头。

  读完了这个《三都赋》写成的前后始末,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后,我再来在阅读的余温里,继续说说左思其人吧。

  左思,(约250~305)字太冲,是齐国临淄人(今山东淄博)。是西晋时期十分著名文学家,他的《三都赋》用时十年,写成后先抑后扬,颇被当时推崇、称颂,一时造成“洛阳纸贵”。

  其实左思年少时,琴棋书画样样都通,就是都不胜于精。他的父亲左雍,一日曾对友人说道:“思所晓解,不及我少时。”左思当时听闻,十分羞惭愧疚,于是发奋勤学,开始涉猎更广。更有趣味的是左思的容貌,其貌不扬,极为丑陋。他有一个非常好玩的故事,可以形容他的容貌之丑陋,被时人所嫌弃。

  他西晋同时代的文人里,有一个名叫潘岳的诗人,才貌双全,长得极其英俊,“妙有姿容,好神情”。刘孝标注引的《语林》中曾如斯言及:“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安仁是潘岳的字。现在我们口中提及的潘安之貌,就是指向他。潘安人长得俊美,所以他每次驾车途径街市,就连一些老妇人也为之着迷,于是用水果啊鲜花啊等,往潘安的车里丢,最后能将车驾都丢满了。

  这个故事就是插叙一下,原因是当时的左思听到后,很是不服气。于是,一日心血来潮,也想学潘郎一般,驾着马车车骑,招摇过市,谁知道他这么上街一走,所赢得的却是和潘岳截然不同的待遇,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吧,那些路人街妇,都用菜叶垃圾等泼向他,呵呵,每每想起这段趣闻,我就会不由的~~或哈哈大笑,或窃窃偷笑一番。正所谓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留给后世笑闻笑语一箩筐……

  虽然,左思自幼其貌不扬,而且笑话多多,但是,他的确才华出众、学富五车。晋武帝时,因他美丽的妹妹左棻被选入宫,于是举家迁居洛阳,后任秘书郎。左思虽然和他的妹妹同居一城,但因皇宫内院,平时很难相见。而他因自幼丧母,兄妹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所以他和妹妹的感情很是深厚,正因思念凄苦,他就作了一首《赠妹悼离诗》二首,用诗歌追忆他胞妹的秀美灵气,诗云:“如兰之秀,如芝之荣”,其后还有很多妙句我就不一一摘录了,其诗,字里行间渗透着浓浓的骨肉分离之痛之苦,读来让人凄然落泪,感人至深,由此可以看出左思是一个很重感情、有情有义的男人。

  我读诗文,每每掩卷感慨,多是因为这些真情真性之人,其实古人和今人并无什么大区别,不过是时代不同,喜好有异,但人性的根本,我想即便万亿年后也不会变化多少。

  左思写了大量的诗作,现存的有十四首,多保留在《文选》和《玉台新咏》中,除了《赠妹悼离诗》二首外,还有《杂诗》一首,《咏史》八首,《招隐诗》二首,还有一首《娇女诗》。左思出身寒门,仕途之路并不通畅。所以他的《咏史》八首,所展现的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不合理社会现象,他感慨自己建功无路,立业无门,诗风笔力犀劲,气势雄迈。

  他的《咏史》语言质朴无华,而且自铸伟词,开创了“借史咏怀”的先河,并且在创作中,能不被史事所束缚,达到咏古人而见自我真性情兼顾的境地,风格上承接“建安风骨”,刚健雄劲,慷慨壮美,史称“左思风力”,这在风骨尽失、文风浮艳的太康文坛,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他的《咏史》诗也是其代表作。

  此外,他的《招隐诗》二首,则表达了诗人不肯与浊世同流合污的决心和精神;他的《娇女诗》,则描绘了作者的两个小女儿娇憨姿态,形象栩栩如生。这首《娇女诗》也是我国诗歌史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它开创了一种新题材——儿童题材,并以一种崭新的野而多趣的语言风格,出现在诗歌史上,这对后世的陶渊明、杜甫、李白等诗人同题材的诗作,都有着一定的影响作用。

  左思,现存的全部诗作,其感情充沛、笔力雄迈,风骨矫健,形象分明,落落写来,自成一家,一反当时绮靡华艳的诗风,可以说,是代表了当时西晋诗歌创作的最高成就,后人鲍照和李白的创作,也深受其影响……

  到了晋惠帝时,左思曾依附权贵贾谧,成为了文人集团“二十四友”的重要成员。永康元年(300年),他因为贾谧被诛杀后,遂退居宜春里,专心著述。太安二年(303年),因张方进攻洛阳,之后又移居冀州,不久后病逝。沈德潜在《古诗源》中曾对左思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太冲胸次高旷,而笔力又复雄迈,陶冶汉魏,自制伟词,故是一代作手,岂潘(潘岳)、陆(陆机)辈能比!”言辞恰切且中肯。

  现在我在公元2012年8月中旬的中国深圳,遥想太冲英姿,不因其样貌丑陋而藐视半分,不因其笑谈而心生讥语,我觉得他为人坦荡、真挚,这些可以从他作文赋诗中,点点滴滴觅见品性高格,他的确当得起这样的评语:“似孟德而加以流丽,仿子健而独能简贵。创成一体,垂式千秋。其雄在才,而其高在志。”



  2012年8月17日上午10点50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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