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剧中的元始天尊
我们都知道唐代尊奉老子李耳为祖先，并因其是太上老君而特尊奉道教。在宋代，也特别尊奉道教，而且追认了凭空塑造出来的赵玄朗为祖先，并称其为原始天尊。宋代统治者为什么要给自己凭空造出一个祖先呢？ 这还得从檀渊之盟说起。
一、澶渊之盟后真宗的困扰
北宋在灭掉最后一个割据政权北汉之后，便开始向辽作战，企图收复后晋时期被辽占据的燕云十六州。但宋太宗时，连续两次出兵幽州都失利，反而境内爆发了王小波、李顺起义，于是北宋陷入内忧外患之中。在此情况下，锐意进取的宋太宗不得不转变战略，实行“守内虚外”的方针。但是辽已经在与北宋的战争中发现北宋是个软柿子，所以频繁对北宋发动进攻。
到宋真宗即位，辽军的威胁还在继续。尤其在景德元年（1004年），辽圣宗和萧太后亲自率大军南下，当时真宗十分害怕，一度打算南逃。但在寇准的鼓励下，真宗率军御驾亲征。真宗亲征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同时真宗将军队指挥权交给寇准，在寇准的正确指挥下，宋军大败辽军。在此情况下，真宗又委托寇准与辽签订澶渊之盟，北宋外部于是稳定下来。
宋辽之战
澶渊之盟解除了北宋王朝的危机，也去掉了真宗的心头大患，所以真宗对寇准优宠有加。但是当时的主和派王钦若等人对寇准却恨得牙痒痒，于是利用真宗的薄弱心理诋毁寇准。一次退朝之后，王钦若对真宗说了这么一句话：“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意思是说，按照《春秋》之意，城下之盟是在敌军大军逼近的情况下，被迫签订的屈辱性条约。澶渊之盟是在辽军压境的情况下签订的条约，实际上就是城下之盟。而且寇准还将皇帝忽悠到前线，将城下之盟决策者的帽子戴到皇帝头上。宋初承袭晚唐的风气，十分推崇《春秋》之意，而且被辽人占据的燕云十六州对宋代皇帝来说就是一块心病，这次条约基本宣告北宋放弃了这片领土。
寇准 影视剧形象
王钦若说完这句话后，真宗眉头沉下来，陷入深思。王钦若接着说：“陛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王钦若直接将寇准的行为比喻成一次赌博，说他完全不顾皇帝的安危而孤注一掷，这种行为是十分危险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寇准完全是拿皇帝的生命做赌注，幸好这场战争赢了，倘若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真宗认定寇准是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还要使自己背上千古骂名。于是，真宗罢掉寇准宰相之位并将其贬出京，以王旦为宰相，王钦若为副宰相。
宋真宗
二、天书与东封西祀
王钦若为了邀功取宠，继续利用真宗的心理做文章，他对真宗说罢掉寇准并不足以洗刷掉真宗背负的耻辱和骂名。真宗问该怎么做。王钦若欲擒故纵，说“陛下以兵取幽燕,乃可涤耻”，生性懦弱的真宗，当然不可能放弃和平，主动对辽用兵。所以真宗便问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于是王钦若指出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泰山举行封禅大典。他说：“唯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真宗觉得有道理，便将此事全权交给王钦若负责，王钦若成为首屈一指的红人。
宋真宗 画像
王钦若为真宗封禅精心作准备，但封禅十分隆重，是用来祭祀天地的典礼，而且根据经典记载，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行封禅的，只有受命之君（朝代的开创者）、功业超越前人的君主或出现大的祥瑞时，才可以举行封禅大典。此前，只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和唐玄宗进行过封禅大礼。真宗既不是开创之君，也没有特别大的功业，想要封禅，只能依靠祥瑞。
富大龙饰演的秦始皇
在真宗与王钦若的导演下，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正月的一天，上朝时，真宗对众臣僚说：“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我刚要睡觉，突然寝室里变得异常明亮，然后有个神仙降临到我面前，告诉我下个月要降下天书三封，但不可泄露天机。于是我十二月斋戒很久，并在朝元殿设置了道场。突然有一天皇城司来报，说在左承天门上发现了一封帛书。我仔细想了一下，这应该就是上天降下的天书吧。”宰相王旦立马接话说，这都是真宗兢兢业业，国泰民安，感动了上天，所以上天特降此书来奖励他。于是群臣山呼万岁。
宋真宗 剧照
接着真宗率群臣前往承天门，焚香而拜。然后前往道场，由知枢密院陈尧叟宣读天书内容，上面写着：“赵受命兴于宋,付于真,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于是真宗随即因天书而改年号“大中祥符”，改左承天门为左承天祥符门。
接着，王钦若鼓动文武百官、诸路进士、诸军将校、蕃夷僧道等先后上书真宗举行封禅大典。真宗前几次都做做样子推掉了，在第五次上书时，他终于答应，决定在当年十月在泰山封禅。当年十月，真宗从京师起驾，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持续3个多月。归来后，群臣又上书建议真宗西祀汾阴后土祠，也就是祭祀土地神。于是在大中祥符四年（1011年），真宗又花费3个月前往汾阴，登坛祀后土。
今人模拟的封禅大典
三、追认圣祖
在东封、西祀一系列活动结束后，真宗仍意犹未尽，也可以说是他对自己的统治合法性仍不自信。于是他想出了新的一招，那就是追认祖先。唐以前，历代王朝都会将自己的祖先与三代时期的圣人建立关系。唐代是追认老子李耳为祖先，而老子在道教神仙谱系中被称为太上老君，所以唐王朝大力推崇道教，强调自己是太上老君后裔的身份。对赵宋而言，找这么一个现成的影响力很大而且还姓赵的古圣人不是那么容易，便凭空杜撰出一个赵玄朗。
赵宋始祖是以托梦的形式出现的。真宗在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召见辅臣，说自己梦到一个神人，自称是玉皇大帝的司命。司命对真宗说：“先令汝祖赵某授天书,将再见汝,如唐朝恭奉玄元皇帝。”司命说此前授天书的是赵氏始祖，他将再次临世。然后真宗又说自己在道场接见了神人，神人对他说：“吾人皇九人中一人也，是赵之始祖，再降，乃轩辕皇帝……后唐时，奉玉帝命，七月一日下降，总治下方，主赵氏之族，今已百年。”真宗讲自己的祖先是人皇九人之一，最早在凡间的化身是黄帝，五代时，再次降临到人间，率领赵氏一族拯救苍生。而这个祖先的名字叫赵玄朗。
为了使这个故事更能使人信服，真宗特意派人找了茅山道士王中正编造了一个故事。王中正说他游走江湖时，曾碰到一个异人，自称姓赵。后来他又在茅山见到了这个人，这个人把铅放在火中就变成了金，并将此术传授给王中正。王中正在江湖上遇到贫困之人，就给他金子，并给他们讲这个故事，来扩大影响力。而王中正所说的异人，正是赵玄朗。在赵玄朗形象塑造完成后，真宗称其为赵宋圣祖，并设置专门的宫殿祭祀。此后，真宗还称赵玄朗是道教谱系里的原始天尊，比李唐的太上老君地位要更高。
原始天尊 剧照
文史君说
澶渊之盟后，真宗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一系列的“神圣运动”上面，以此来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于是他和一帮投机的臣僚导演了一出出神灵天降的闹剧，还塑造了一个圣祖赵玄朗，而道教也得以大行其道。但元灭宋，赵玄朗被忽必烈从道教谱系中抹除，而赵玄朗的一些神格，则融入到财神赵公明身上。
参考文献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中华书局，2004年。
汤其领：《涤耻封禅与北宋道教的兴盛》，《河南大学学报》1995年第3期。
朱永清：《神格与政治:赵宋圣祖崇拜新论》，《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9年第8期。
（作者：浩然文史·烂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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