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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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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9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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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煤油灯

彭建国

每当看到满街绚丽多彩的霓虹灯,我就会想起故乡老屋被搁置已久的小玻璃瓶煤油灯。

上世纪六十年代,人们的生活非常贫困,日常物质极度匮缺,家家做饭烧坑取暖,全靠铲枯草、拾残枝,扫败叶来维持。每当夜幕降临,一盏不起眼的小小煤油灯,就会照亮土坯砌成的老屋,给我童年的夜晚带来欢乐和温馨。

各种自制煤油灯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就开始上晚自习。当时还没有通电,于是我们就一个人一盏煤油灯。最初的煤油灯,制作很简单,大到一个罐头瓶、酒瓶,小到墨水瓶、浆糊瓶、药瓶子,甚至雪花膏瓶皆可。用废旧的薄铁皮卷一个铁皮管插在瓶口中,再用废的棉线或布条搓成捻儿,从灯芯筒穿过去,瓶里倒上少许煤油点燃就可以了。在这种灯下上课、做作业,每次下了课,鼻孔从里到外都是黑黑的,有时不小心,还会燎了头发。就这样,还有的同学没有呢,只能跟同桌合用一盏。

后来,有同学用自行车轮胎的气门针做灯芯,灯芯上有个螺丝,可以调整火焰的大小,比我们那种只可发出豆大光线的灯进步多啦!我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盏这种灯,那该多好哇!日日盼,夜夜想,终于在一天的傍晚,父亲拿回来一个废弃的气门针,我立马将油灯进行了改造,从此我也拥有了用气门针做的煤油灯。

当年,我们一直与母亲生活在一起。现在算来,那时母亲也就四十出头,却已是华发满头了。记忆中,母亲总是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才肯点燃煤油灯,说是为了省油。那个年代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很紧张,煤油凭油票到供销社去买,每人每月供给二两煤油,这对没有学生的家庭还能凑合过去,有学生的家庭就要节省着用才勉强够。

为了节省油,我们一家人经常围在一盏煤油灯下做活。小桌的中间放着一盏煤油灯,灯头火有黄豆粒那么大,晃晃悠悠,整个屋子里迷迷蒙蒙,显得冰凉而灰暗,母亲总是盘腿坐在炕头,不知疲倦的为我们姊妹几个穿针引线,缝新补旧。后来,我们上了学,为了方便晚上做作业,我们成了油灯的“主人”。每晚都是紧靠着煤油灯闪闪烁烁的灯光下写作业,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一出大气,灯也就会吹灭了。母亲则坐在坑边,借着油灯外围的亮光,一针一线地纳鞋底。静谧的夜晩,微弱的灯光下,我们几个写字的“沙沙”声和母亲纳鞋底的“刺啦、刺啦”声,和谐而又轻柔地交织在一起。

有时,母亲也会轻轻的和我们聊些什么,我们也浑然不觉被影响,于是抬起头来,甩甩写字写累了的手腕接着再写。有时,灯光渐渐暗下去,母亲便起身用手里纳鞋底的钢针,反复拨动几下已经燃花的油灯捻子,屋里顿时明亮了很多。

当我们做完作业,揉着有些干涩的眼睛甜美地入眠时,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就是最悦耳的催眠曲,自然、悠长。睡不着时,我总会躺在被窝里看着母亲穿针引线的动作,她的目光是那么专注、凝重、娴熟而富有节奏。因为光线不好,穿针引线是非常困难的,要么扎了手,要么凑得太近,头发被灯火燎得发响。我们兄弟姊妹多,母亲总是不停地做针线。有时候半夜醒来,发现母亲仍然坐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听着“刺啦、刺啦”的声音,我的鼻子不由得阵阵发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母亲左手中指戴上一个钢皮制成的圆顶针,如人们平时戴的指环差不多大小,顶针上布满细小的方格子花纹,右手娴熟地拿起针线穿过左手拿着的厚厚鞋底,再用左手上的顶针顶一下,针线很轻巧地穿过鞋底的外表。母亲常常会习惯地用右手将银针在白头发上来回磨擦一下,这个动作能使银针起到更光滑好使的效果。长年累月,一双双结实的鞋底就这样在微弱的灯光下做成了。有时我总会愣神,觉得油灯下母亲的姿态是那么优美,这声音是那么的动听。

读高小时,照明用的油灯有了进一步的改进,叫“罩子灯”,上面有个玻璃罩,可以不受烟火的熏烤。此时,农村拥有“罩子灯”的家庭并不多,因为它算得上是村中的奢侈品。罩子灯造型极奇特,全玻璃制造,分为灯座、灯头和灯罩三个部分,灯座为上大下小中间细腰,状如花瓶,高二十公分左右,有点像现在的电视塔;灯头为白铁制作,造型相当美观,中间像个半圆球,四周还有莲花状的铁鼻子,是用来固定灯罩的,灯的中间向外有一个方向盘,是专门调整灯火大小的;灯罩的玻璃相当薄,高也有二十公分左右,造型颇为特别,用来点火的捻子是用专门的棉纱制成。这种灯不但光线好而且烟也很少,我羡慕极了。由于价格不菲,也很难买到,所以欣赏眼馋者众多,实际购买者甚少。后来,父亲想方设法从很远的地方为我买回来一盏,看着属于自己的罩子灯,我暗暗下决心:一定好好爱惜,每一次用完我都将灯罩擦了又擦,总不想留下什么污垢。

就这样,没有电灯使用的时代漫长而短暂,直到有一天,我进入公社的八一中学,开始用上了明晃晃的日光灯。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家里的灯具也不断地变换着,煤油灯早已完成使命,悄然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在我的脑海里,却时常泛起点点涟漪,激起朵朵浪花。

简陋的煤油灯啊,橘红的火苗,照亮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心绪涌动,觉得温暖。那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小小煤油灯,一次次丰盈和温暖着我的梦境和人生,一次次驱散我心头的阴霾和寒冷,在我前行的路上划过一道道斑斓的彩虹!

我常常怀念儿时和母亲共用的那盏煤油灯。因为它连接着我和父母两代人的心灵,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变迁。忘不了煤油灯下,一家人围灯而坐,或吃饭、或干活、或聊天的那种说不出的温馨。在煤油灯下,我懵懵懂懂学到了知识,慢慢体验到了父辈们的艰辛,品味到了亲情的温暖。

这盏小煤油灯,陪伴我们度过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它像刻在我脑海里的光盘一样,成了永久的记忆。成为一种符号,深深镌刻在一代人的记忆中,留下满满的亲情和乡愁。

我永远忘不了那遥远的煤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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