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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爆款传播典范:元稹白居易是这样火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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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6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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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是一个诗歌大国,写诗在当时是一种流行,不仅是我们熟悉的诗人,一些王公贵族、僧人道士、甚至是普通妇女,大家都爱写诗。但是,文学作品只是被生产出来还不够,还要被读者接受才算得上真正完成了。在没有网络、甚至印刷术都不太发达的唐代,诗人写完诗以后是怎样传播的呢?

我想以中唐诗坛上特别火的两位诗人白居易、元稹为例来剖析唐诗的传播方式。(关于唐诗分期的问题,可参考我前面写的文章)白居易(772-846)与元稹(779-831)在当时就被并称为“元白”,且他们突破了“文人相轻”的怪圈,哥俩从开始结交以后维持了后半生的友谊。

贞元十年(794)两人同登书判拔萃科,元、白结识。从此,相差7岁的白居易、元稹强强联手,在中唐诗坛上杀出一条血路。这哥俩在当时有多火呢?

可以说,这两位,不仅在民间有声誉,而且都是皇家官方认证的才子。

《旧唐书》中说唐穆宗还在东宫为太子时,周围的女性就特别喜欢元稹的诗,把他的诗谱成曲传唱,当时宫里的人称其为“元才子”。

《旧唐书·元稹传》也说:“江南人士,传道讽诵,流闻阔下,里巷相传,为之纸贵。”“洛阳纸贵”是说东晋赋作家左思的《三都赋》被争相传抄,后来被引申为文学作品受欢迎。元稹的诗歌也曾导致过“纸贵”,可见元稹的诗歌也真的是爆款。

唐宣宗《吊白居易诗》中有四句诗这么说的:“缀玉联珠六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看见没,白居易可是官方认证的“诗仙”。

白居易在《与元九书》自述:“自长安抵江西三四千里,凡乡校、佛寺、逆旅、行舟之中,往往有题仆诗者;士庶、僧徒、孀妇、处女之口,每有咏仆诗者。”也就是说,不管什么身份的人,大家都爱吟咏白居易的诗,真的诗挺流行的。

正所谓,“江南士女,语才子者,多云元白”(白居易《〈刘白唱和集〉解》)这两位因为诗歌而走红,不得不让我思考,他们的诗歌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途径传播的呢?

1 古代的“广告牌”:驿站题诗与贬谪流动

唐以前,驿站的主要功能是传递文书,到了唐代,驿也具待客功能,给送公文的人或出差官员提供中途换马或暂住的地方。统治者对驿站非常重视,“每年一小税,共率四十万贯,以供军国传驿及邮递之用”。

所谓“馆驿题诗”,就是将诗书写在驿馆中能展示的地方,一般是墙壁、厅壁。壁上题满以后,柱子、门窗、屏风、器具上也可以满足诗人的书写愿望,有些驿馆工作人员还备有诗板。能一气呵成的就直接书写,一气不呵成的可以先作个草稿。其实这在当时是一种很流行的“营销个人品牌”的方式,驿站上可以供写诗,就相当于免费的“广告牌”。“广告牌”虽然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我们可以想见,在驿站那种地方,人流量是相当大的,这就帮助一些诗歌快速传播了。

当然,在驿站题诗也不仅仅是想要求“诗名”,有些人还想求“功名”,万一这人来人往中有什么权贵呢?从诗中展现的才华被看上以后就有可能会走上仕途,从此前途一片大好。(前面我讲过唐代做官不是完全要靠科举及第的,权贵推荐也是一种常见的方式)还有因“贬谪”而在驿站歇脚的人,这些迁客骚人,看到驿壁,创作之火大概会更强烈。

说回元白。两人虽然自从同上榜结为挚友,而实际上,二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哥俩一直在“错过”:元稹元和五年被贬江陵士曹参军,白居易在长安;元和十年二月,元稹返回长安,三月又被贬通州;元和十年七月,白居易贬江州司马时,元稹当时在通州;元和十三年,元稹移虢州长史,白居易移忠州刺史,两人赴任途中相遇,聚了三日;元稹出为同州刺史,旋即改越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东观察使,此时白居易求为外任,在杭州刺史任上;大和三年九月,元稹诏为尚书左丞,在长安任职;大和四年正月又出任鄂州刺史兼武昌军节度使,一年后暴死于武昌,而白居易从大和元年到元稹死,一直在洛阳。

那么,维系两人关系的,就是驿站题诗了。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的年代,这两人每到一地的驿站,下马第一件事就是找对方的诗。且看:

白居易《蓝桥驿见元九诗》:“蓝桥春雪君归日,秦岭秋风我去时。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

元稹《见乐天诗》:“通州到日日平西,江馆无人虎印泥。忽向破檐残漏处,见君诗在柱心题。

寻到好友的诗以后,如果有感而发,就可以当即再附和一首,不得不说,这也是二人进行唱和诗创作的一种场景。

这种交往方式还是很让人百抓挠心的,正如元稹《阆州开元寺壁题乐天诗》说:“忆君无计写君诗,写尽千行说向谁。题在阆州东寺壁,几时知是见君时。”——见了你的诗固然欢喜,但还是不如见了你的人好。

言归正传,驿站题诗对于诗歌的传播有怎样的效果呢?可参考一下元稹在《白氏长庆集序》中写的一段:(白居易的诗)“然而二十年间,禁省、观寺、邮堠墙壁之上无不书,王公妾妇、牛童马走之口无不道”。

当然,前面那段说元白两人总是错过,其中也可见二人经历的地方之多,那么二人在不同的驿站题诗,对于诗歌的传播相当有好处。

2 互动传播:诗人之间相互唱和的大场面

白居易喜欢作诗,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他自称“诗魔”,一直写写写,写不停,而且更喜欢和别人对诗(或者说和诗)。

白居易和诗的对象,大多是同时期文坛上的知名人物。有诗人元稹、刘禹锡、张籍,骈文名家令孤楚,散文大家韩愈等。当然最多的元稹,《旧唐书·白居易传》称:“元和主盟,微之、乐天而已。”可见,元、白二人在当时算是文坛领袖,而且相处和谐,二人对诗比的是才华,不搞人身攻击之类的。白居易还有另一个好朋友兼诗友,“元稹卒,又与刘禹锡齐名,号'刘白’。”(《新唐书·白居易传》)(刘、白二人虽是同年生人,早些年刘禹锡因“永贞革新”被贬到偏远的地方好些年,所以刘、白二人正式“交锋”的时间较晚。)

本来这些参与和诗的人文学素养就很高,像白居易这样的“诗魔”就尤其喜欢棋逢对手的感觉。

元稹说:“居易雅能为诗,就中爱驱驾文字,穷极声韵,或为千言,或为五百言律诗,以相投寄。小生自审不能以过之。”(《上令狐相公诗启》)

白居易说:“彭城刘梦得,诗豪者也。其锋森然,少敢当者。予不量力,往往犯之。”(《刘白唱和集解》)

这一类的诗,从题目就能看出来,比如刘禹锡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其中末两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成为名句;元稹的《闻乐天授江州司马》,其中有两句“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隔空表达了对好友的挂念;白居易《闻歌者唱微之诗》:“时向歌中闻一句,未容倾耳已伤心”听到歌女在唱元稹的诗,触动了诗人的内心……

和诗对于诗歌传播有什么作用呢?至少说,和诗的对象就是首先一批的接受者,而当和诗对象再次作出新作品时,他又变成了传播者。他们之间的和诗,数量是非常多的,而且引领了一时之潮流。“巴、蜀、江、楚间洎长安中少年,递相仿效(此语境下仿效的是“元、白二人和诗”),竞作新词,自谓为'元和诗’”(元稹《白氏长庆集序》)。

元稹和白居易两人还有编辑整理这些诗集的意识,这也是元、白二人诗歌得以系统传播的原因。回想起李白曾经三次托人整理自己的诗歌,杜甫的诗歌是在死后散轶很多。(而说起杜甫诗的整理编辑,元、白二人必须拥有姓名。)

3 语言方面:口耳相传式传播&诗歌与音乐的紧密关系

我们都知道白居易作诗力求不识字的“老妪能解”,因此便采用“篇无定句,句无定字,系于意,不系于文”的写作方式(《新乐府序》),所以,即便这组《新乐府》(讽谕诗)是把皇帝定为第一读者,但是同样注重通俗性。白居易有时还仿民歌采用三三七的句调,这样诗歌就更加容易传诵。即便是1000多年以后的我们读白居易的诗,也很少借助于注释。清代袁枚称白诗“意深词浅,思苦言甘”(《续诗品》),清代赵翼也评价白诗“无不达之隐,无稍晦之词”(《瓯北诗话》卷四)。

元稹在《白氏长庆集序》中也提到:“予尝于平水市中,见村校诸童,竞习歌咏,召而问之,皆对曰:先生教我乐天(即白居易)微之(即元稹)诗,固亦不知予之为微之也。”这段话中足以见元、白二人诗歌流传程度。只是“固亦不知予之为微之也”一句则说明元稹这个人,大概是作品比较红,人不太红。

传诵过程中如果可以传唱,那么传播力度就会更大。我们知道,诗歌这种文学体裁从诞生之日始,就与音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诗歌与音乐的这种暧昧关系导致:一方面,可以唱的诗增强了诗歌在听觉上的表现力,传播效果剧增;另一方面为了配合音乐,诗歌也要押韵、通俗适合演唱顺口,这就增加了诗歌的受众。

自唐高祖武德时宫中设立专门掌管宫廷歌舞的教坊,从此教坊逐渐完善、增多,其中有大量的乐工,天宝年间文艺皇帝唐玄宗又设置了“梨园”;此外王公贵戚和五品以上官员可蓄养歌妓,地方州县有官妓,民间也有各种擅长歌唱的歌妓。这样似乎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传播系统。

相传在盛唐时期王维曾假扮乐工,给玉真公主献唱诗歌受到赏识就被推荐为状元。中唐时期诗人李益,其代表作《夜上受降城闻笛》一诗“天下亦唱为乐曲”。白居易喜欢音乐,“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的生活环境让他非常不适应。而他的诗同样与音乐结合得很好,他在《与元稹书》中提到:“及再来长安,又闻有军使高霞寓者欲聘娼妓,妓大夸曰:'我诵得白学士《长恨歌》,岂同他妓哉?’由是增价……”歌妓因为会唱白居易的《长恨歌》而提高了自己的身价。由此可见白居易诗歌在当时音乐圈的流行。

4 受欢迎的诗歌本身的通俗化、娱乐化

讲真,元、白二人驰骋诗坛,想要写诗,本来是有一定的目标的——他们引领新乐府运动,认为诗歌应该具有对上“补察时政”,对下“泄导人情”的作用。因此,他们用新的乐府题目写现实题材,以此讽谕时政。所以说,他们更看中那些新乐府诗歌。而实际上,比较受欢迎的作品更多的是他们穷极声韵的“次韵相酬”的诗歌以及感叹自身遭际的“小碎篇章”。

对此,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元稹在《白氏长庆集序》中说:“予始与乐天同校秘书,前后多以诗章相赠答。会予谴掾江陵,乐天犹在翰林,寄予百韵律诗及杂体,前后数十章。是后各佐江、通,复相酬寄。巴、蜀、江、楚间洎长安中少年,递相仿效,竞作新词,自谓为'元和诗’,而乐天《秦中吟》《贺雨》《讽谕》《闲适》等篇,时人罕能知者。

前面讲过他们的和诗引起了潮流,而实际上,他们的和诗因为对象都是挚友,所以大多书写的就是真性情、真想法,再加上他们作这类诗歌时特别注重声韵技巧,所以这些诗歌艺术性很强;而那些感慨自身遭际的“小碎篇章”因为说出了不得志的文士们的共同心声所以也很受关注。(唐代科举考试制度不够完善,通过科考走上人生巅峰的还是很少的。)

当然,在民间口头流传的元、白诗中还包括部分抒写男女爱情的艳情诗,这一类型的诗歌更加具有娱乐性质。关于这一点,大家可以联想当今流行的歌曲大多都是写“爱情”题材的;娱乐市场的影视圈也是如此,无论拍摄什么样的题材大多都会用言情戏包装一下。由此可见,谈恋爱的戏码从古至今都是相当有市场的。

正如李肇在《国史补》中所说:元和年间人们“学浅切于白居易,学淫靡于元稹”。这里的淫靡,说的就是元稹的艳情诗。来,感受一下:裙裾旋旋手迢迢,不趁音声自趁娇。未必诸郎知曲误,一时偷眼为回腰。(《舞腰》)

其实,白居易《长恨歌》的流行也与其中挖了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脱不开关系。即便是当时一流的诗人,他们也要或多或少地迎合市场。

唐诗的传播渠道非常广泛,还有诸如抄写、干谒献上、归隐以退为进等多种渠道,大多数诗人对于自己的作品传播还是非常主动的,他们已经有意识或在当世成为“爆款”,或留于后世成为“经典”。那么,如何把作品传播出去就很能体现诗人的想法了,而元、白二人的诗名很大无疑具有典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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