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贷的困境
陶舜
近日媒体报道，一些女大学生通过网络借贷平台借贷宝，贷款前被出借人要求“裸持”（以手持身份证的裸照为抵押），约定逾期无法还款将被威胁公布裸照给家人朋友，且借款周利息高达30%，一旦逾期，平台将以24%为年化罚息利率计收罚息。此事引发争议，网上既有人谴责催债者公布裸照涉嫌违法犯罪，也有人站在道德高地表示绝不同情裸贷女大学生。应该说，裸贷是实实在在的交易行为，仅仅停留在道德指责的层面上是不够的，还需要在经济和法律层面进行公允解剖。
我们不妨从时间轴来考察裸贷的全过程。“裸持”借款的金额基本都在5000元以上，这是普通借款额度的2至5倍，但逾期未还将面临裸照被公布的威胁，甚至有借款人威胁“裸持”借款的女生提供性服务。尽管极少数大学生能够兼职甚至创业，但大学生一般被视为无收入群体，他们的还款能力令人担心，所以规范的助学贷款都需要一系列证明文件来为借款人的信用作担保。裸贷发放者急于求成，要求以裸照作担保，且只挑女大学生放贷，说明他们对借款人的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都极不乐观，而催款时公布裸照，则涉嫌侵犯当事人的人身权利，以营利为目的的情况下，还涉嫌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
以裸照为质押，从法律角度看是一个昏招。拆开来说，在借款之初，双方基于自愿缔约，以裸照为质押担保没问题，可一旦公布裸照催款，借款人就自陷于违法之境了。裸持不仅与大的法治环境相悖，本身也不“经济”，作为抵押物的裸照，本质是无法交易的“不良资产”。为了借到5000元就敢把裸照交出去的女大学生，其经济能力、道德和信誉之低都不难想见，在法治轨道里，裸照的一点威慑力对她们不一定能起作用。裸照催不回款也就等于零，公布或卖掉都涉嫌违法，这是出借人的困境。
对于借贷宝平台来说，它也陷于自设的困境之中，一方面它自称熟人借贷，另一方面，在这平台上却活跃着这么一批以裸照威胁相缔约的“熟人”，它们并不是常识意义上的熟人。这次裸照事件涉及的女生，没有一个是和真正的熟人借的钱。现实中的熟人又有几个会提出裸照质押的无理条件？也要看到，平台的责任不能无限扩大化，以免损伤创新，再好的平台都难免会被恶意使用，但反过来说，平台也不应成为裸贷集散地。据探针报道，“裸持”一直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其放贷对象，也不仅仅是大学生，也包括社会人员，但社会人员的还款率明显低于学生。因此，在裸贷纠纷的问题上，借贷双方的纠纷了结应摆在首位，而平台责任的划定次之，这些过程都应该在法治框架内进行。
出于许多复杂原因，社会认定18岁应该是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界限，年满18岁的人应该有足够的成熟度和经验来处理权利义务问题。大学生借贷理应救“急”不救“穷”、救“难”不救“奢”，校园贷本应是个好东西，少一根安全的弦，才会深陷其中。卷入裸贷的女生或许涉世未深，但教训很深，幸好现代社会已不完全遵循丛林法则，还有法律在，希望裸贷纠纷接下来能够在法律框架内妥善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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