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华
文工团是原著作者严歌苓和导演冯小刚的共同记忆。在原著里,文工团成员住在“红楼”,电影中,冯小刚将文工团拍成了大观园。
在共同回忆的基调下,严歌苓和冯小刚之间思维碰撞,将小说《你触碰了我》呈现为了电影《芳华》。
像电影中,对林丁丁来说,刘峰对她的触碰是一种惊愕,甚至是一种羞辱。
对何小萍来说,刘峰对她的触碰是一种关怀,甚至是一种救赎。
对刘峰来说,他对她们的触摸都是一种温柔。因为,她们是他青春里的美好存在。
刘峰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做尽好事,年年标兵,谦逊又朴实。林丁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年轻、漂亮、娇柔、唱歌好听。
刘峰邀请她去看自己做好的沙发,情难自禁,表白并拥抱了她。
林丁丁以刘峰的触碰和喜欢为耻,害怕担上“腐化活雷锋”的罪名。“一个做尽好事的人,占尽一切美德的人,突然告诉你他惦记你很多年了,你感到惊怵,幻灭,恶心,辜负。”
因为触碰事件,刘峰的命运急转直下:被公开批判,下放伐木连当兵。而后来那只触摸过林丁丁脊梁的手,最后丢在了战场上。
可是,刘峰大概不舍得怪林丁丁,他不舍得怪那些女孩子中的任何一个。这就有点像,不舍得姐妹们搬出大观园的贾宝玉。
可惜,刘峰并没有贾宝玉的富贵公子命。
何小萍呢?出身不好,父亲被劳改,母亲改嫁。她改姓了继父的姓,在家里十分不受待见。以为进入文工团,就能得到公平对待,但是她的出身,她的出汗多、汗味重、内向,都成了被排挤的理由。
当跳舞的搭档不愿意与她发生肢体上的接触时,腰受了伤的刘峰,带伤陪她练舞。
何小萍为刘峰的触碰感动、欣喜、留恋。一个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
刘峰和何小萍,是最为清醒,也是最为软弱的。
因为清醒,刘峰在离开文工团时,把装满标兵证书、奖状、锦旗、奖品之类的纸壳箱交给了唯一来告别的何小萍处理。因为软弱,战争中弹片炸穿了他手臂上的动脉血管,血止不住,他不立即回野战医院治疗,而是选择留下守卫伤员——他想要牺牲在战场上——敢死却不想活了。
因为清醒,何小萍敢于成为去为刘峰送别的唯一人,并将他放进心里崇敬和爱慕。因为软弱,她不敢反抗,不敢向刘峰吐露心声,甚至不敢接受荣誉。
刘峰躲避了,想要牺牲在战场上。何小萍也躲避了,是精神上的躲避,成为了一个怯懦的精神病人。
倘若能在战场上牺牲,刘峰便能被写成歌,在心上人的歌喉里成为不朽;假如继续痴癫,小萍就能一直跳舞,在幻梦里领舞到老去。
刘峰和何小萍,他们不怕死亡,不怕疯魔,却怕活下去。然而,他们最后都活下来了。并且重逢,余生相依为命,尽管没有结婚。
冯小刚把严歌苓的《你触碰了我》拍成了《芳华》,正如刘峰把对林丁丁和何小萍的触碰当作了青春的温柔和美好。
但无论是男人的刚硬还是女人的柔软,都会美化回忆。所以,冯小刚和严歌苓联手奉上了老照片般的一部电影,笑点和泪点兼具,大时代和小人物的命运一同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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