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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五灯会元》、《居士分灯录》、《先觉宗乘》)

 

东林常总禅师法嗣

 

苏轼

 

  内翰东坡居士苏轼,字子瞻。因宿东林,与照觉论无情话,有省。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未几抵荆南,闻玉泉皓禅师机锋不可触,公拟抑之,即微服求见。泉问:“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长老底秤。”泉喝曰:“且道这一喝重多少?”公无对,于是尊礼之。

 

  后过金山,有写公照容者,公戏题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

 

  (《五灯会元》卷第十七)

 

 

  苏子瞻,眉山人,名轼,号东坡。初母程氏方娠,梦一僧至门,瘠而眇。后弟辙官高安时,真净文圣寿聪时时相过从。一夕三人同梦迎五祖戒,俄而轼至,理梦事,轼曰:“某年七八岁,尝梦身是僧,往来陜右。”真净曰:“戒禅师陜右人也,暮年弃五祖,来游高安,终于大愚逆数,盖五十年。”而轼时年四十九,又戒眇一目,乃悟轼前身即戒和尚云。

  嘉祐初,登进士直史馆,元丰三年,谪黄州时,佛印了元住归宗,轼与酬酢妙句,烟云争丽。自黄徙汝因游庐山宿东林,与照觉、常总论无情话有省,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又曰:“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看山了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抵荆南,闻玉泉承皓机锋不可触拟,抑之,即微服求见,皓问:“尊官高姓?”轼曰:“姓秤,乃秤天下长老底秤。”皓喝曰:“且道这一喝重多少?”轼无对,自此益重禅宗。

  未几归阳羡舟次,瓜步以书抵金山了元曰:“不必出山,当学赵州上等接人。”元得书径来,轼迎笑问之,即说偈曰:“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见赵王。争似金山无量相,大千都是一禅床。”轼拊掌称善。

  知登州石塔,戒来迎轼,轼曰:“吾欲一见石塔,以行速不及也。”戒起曰:“看这个是砖浮图耶?”轼曰:“有缝,柰何!”戒曰:“若无缝,争解容得世间蝼蚁?”轼为首肯。

  元祐丙寅,除翰林学士己,巳出知杭州,复过金山,谒了元留数月。元所居方丈名妙高台,轼有诗曰:“我欲乘飞车,东访赤松子。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不如金山去,清风半帆耳。中有妙高台,云峰自孤起。仰观初无路,谁信平如砥。台中老比丘,碧眼照窗几。巉巉玉为骨,凛凛霜入齿。机锋不可触,千偈如翻水。何须寻德云,只此比丘是。长生未暇学,请学长不死。”

  壬申知扬州,一日石塔遣侍者求解院事,轼问:“长老何往?”对:“欲归西湖。”遂率僚佐,同至石塔,令击鼓,袖中出疏,使晁无咎读之曰:“大士何曾说法?谁作金毛之声?众生各自开堂,何关石塔之事?去无作相,住亦随缘。惟戒公长老,开不二门,施无尽藏。”念西湖之久别,亦是偶然为东坡而少留,无不可者,一时稽首重听,白槌渡口,船回依旧,云山之色,秋来雨过,一新钟鼓之音。九月召为礼部尚书,兼端明侍读学士。

  甲戌,安置惠州,舟次金陵,阻风江浒,迎蒋山泉万卷,至问曰:“如何是智海之灯?”泉以偈对曰:“指出明明是甚么?举头鹞子穿云过。从来这碗最希奇,解问灯人能几个?”轼欣然亦作偈曰:“今日江头天色恶,炮车云起风欲作。独望钟山唤宝公,林间白塔如孤鹤。宝公骨冷唤不应,却有老泉来唤人。电眸虎齿霹雳舌,为余吹散千峰云。南来万里亦何事,一酌曹溪知水味。他年若画蒋山图,仍作泉公唤居士。”泉说偈曰:“脚下曹溪去路通,登堂无复问幡风。好将钟阜临岐句,说似当年踏碓翁。”

  轼在惠州,了元致书云:“子瞻中大科,登金门,上玉堂,远放寂寞之滨,权臣忌子瞻为宰相耳。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三十年功名富贵,转盼成空,何不一笔勾断?寻取自家本来面目,万劫常住永无堕落。昔有问师佛法在甚处,师曰:‘在行住坐卧处,着衣吃饭处,屙屎撒尿处,没理没会处,死活不得处。’子瞻胸中有万卷书,下笔无一点尘,到这地位,不知性命所在,一生聪明,要做甚么三世佛,则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子瞻若能脚下承当,把三二十年富贵功名贱如泥土,努力向前,珍重!珍重!”

  庚辰复朝奉郎,辛巳度岭北,归中止常州,请老,以本官致仕,南迁,日携阿弥陀佛像一轴,曰:“此轼生西方公据也。”至是疾,革径山惟琳来候,曰:“端明勿忘西方。”轼曰:“西方不无,但个里着力不得。”语毕而逝。尝题自己照容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赞曰:“坡公出世一番,与佛印法泉诸老宿互相提唱,阐扬佛法,紫柏云:‘东坡老贼,以文字为绿林,出没于峰前,路口荆棘,丛中窝弓、药箭,无处不藏,专候杀人不眨眼,索性汉一触其机,刀箭齐发,尸横血溅,碧流成赤,你且道他是贼?不是贼?’试辨验看,若辨得,管取从来拦路石,沸汤泼雪。”又赞曰:“古德云:‘东坡门外汉耳。’夫以坡公见地犹在门外,则佛法岂易言乎?虽然千载而下读公之文,因而知有佛法,公殆以文章作佛事,也意其人亦乘愿而来,乘愿而往者耶?是又恶容轻置喙矣!

 

  (朱时恩《居士分灯录》)

 

 

  苏轼。字子瞻。因宿东林。与照觉论无情话。有省。黎明献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示人。(天竺悟法师。谒此庵元禅师。夜语次。师举东坡宿东林偈曰。也不易到此田地。此庵曰。尚未见路径。何言到耶。曰。只如他道。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这个消息。此庵曰。是门外汉耳。曰。和尚不吝。可为说破。此庵曰。却只从这里。猛著精彩觑捕看。若觑捕得他破。则亦知本命元辰落著处。师通夕不寐。及晓钟鸣。去其秘畜。以前偈别曰。东坡居士太饶舌。声色关中欲透身。溪若是声山是色。无山无水好愁人。特以告此庵。此庵曰。向汝道是门外汉)又曰。横看成岭侧成峰。到处看山了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未几抵荆南。闻玉泉皓禅师机锋不可触。公拟抑之。即微服求见。玉泉问。尊官高姓。公曰。姓秤。乃秤天下长老底秤。玉泉喝曰。且道这一喝重多少。公无对。于是尊礼之。(楚石琦云。玉泉是作家宗匠。东坡是当世大儒。蓦札相逢。发挥此道。尽谓东坡休去。秤尾无星。殊不知八两半斤。总在自家手里。虽然如是。也扶起玉泉。只如他道。这一喝重多少。多少人道不得。直饶道得。更与一喝)

  公谪黄州。佛印住庐山归宗。为方外交。及佛印移住金山。公获释。知杭州。过金山。值佛印入室。公竟造之。佛印曰。此无坐处。公曰。暂借和尚四大作禅床。佛印曰。有一转语。若答得。当如所请。若拟议。即留所系玉带。公即置带几上。佛印曰。山僧四大本空。五蕴非有。内翰欲于何处坐。公拟议。佛印呼侍者曰。收取玉带。永镇山门。

  公过金山。时有写公照容者。公戏题曰。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

 

  (圆信、郭凝之《先觉宗乘》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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