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安 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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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翻出《桃花扇》。
记得最早接触《桃花扇》的故事是很早以前看过的一个电视剧，名字不记得是叫《桃花扇》还是叫《李香君》，故事的结果是妓女李香君选择了为国赴难；而她的情人、当时著名文人侯方域则选择了投降。说到这里，想起了周总理曾经骂过况忠发的一句话：气节还不如一个婊子。可能这句话用在侯方域身上，更为贴切一些。
说起气节这东西，最出名的可能还是当年陶渊明的一句“不为五斗米折腰”，这句话一直被人引用到今天。只是引用归引用，真是去做就另当别论了。
《桃花扇》说的是明末的事，其中涉及的人事多少使我感叹，侯方域、钱谦益、马士英、阮大铖，这些人物耳熟能详，是忠是奸也已在几百年前盖棺论定，但他们的下场却太戏剧，太出人意料了。
侯方域、钱谦益，这都算是清流，都是曾经仗义执言、立身极正的文坛领袖，而马士英、阮大铖呢，同入明史奸臣传，阮大铖更是被人骂成“我是裤裆子里阮哪”——够不堪吧？
可是他们怎么死的呢？二人同为抗清不屈而死——阮大铖的事迹更是传奇，诈降后引清兵入伏击圈，死于乱军中。
而那些清流呢？几乎没有例外的降清了。
钱谦益更是不堪，他的小妾柳如是（以前也是名妓）在清军兵临城下时，劝钱一起投水殉国，钱沉思无语，最后才讷讷道出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水太冷，不能下”——便腼颜迎降了。
前不久看过的一则消息说南京夫子庙准备建一座“文化墙”，中有不少文化名人，这倒不怪。引起争论的是包括李香君、柳如是在内的“秦淮八艳”也位列其中。有人就说“秦淮八艳”虽是名人，但终是青楼货色，入不得“文化墙”。想起上面说起的这些，入与不入，一言难尽了！
索性就扯远点，清流们一向是文笔甚利口才极好的，象几百年后的那位“慷慨歌燕市， 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大清流，当年叫焦土抗战叫的最响的，谁呀？——汪精卫。
其实明朝早些时候还是不缺有气节文人的。 建文四年，明成祖朱棣（原封为燕王）起兵攻陷南京，推翻他侄子惠帝，夺取了皇位。尔后，朱棣因方孝孺文名，逼其为他起草登基诏书。
方孝孺听到朱棣召见，就身穿麻衣，殿见朱棣，弄得朱埭十分狼狈。朱棣软硬兼施，逼方孝孺为他草诏。方孝孺走到案前，从容提笔，在诏书上大书了一个“篡”字后，投笔于地，对朱棣说：“万世之后，你也脱不得此字!”
朱棣仍耐着性子对他说：“这是我家族中的事，先生何必这样自苦呢?”方孝孺听后，便声色俱厉，骂不绝口。朱棣见此，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你不怕灭九族吗?
方孝孺虽是读书人，倒是个狠角色，从容答道：“即灭十族，又奈我何?”
没想到朱棣更是个狠人——你不是说灭十族吗？就把方孝孺的九族亲属，连同门生凑足了十族——每捕到一个，便当着方孝孺之面，捆缚杀戮。——方孝孺也因此而成为空前绝后的被灭“十族”之人。
方孝孺的灭族实则向当时天下的知识层昭示一个道理：不要忠于道统和原则，而是要忠于最终的胜利者。 所以明末出现钱谦益之流也就不足为奇了。到李自成进京时，崇祯身边竟只剩下一名太监，更无一名大臣护驾。弄得崇祯只好哀叹：“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可见报应还是有的。
《桃花扇》剧情中的恩恩怨怨曲曲折折已没有兴趣去复习，真正能始终打动我的是它的煞尾一折：“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说实话，我是始终把这段当《黍离》来读的。固然不如《黍离》厚重，却比《黍离》凄美，而且多了一份对人情世事感慨。
前年再到南京，眼见从前香艳的秦淮河已然成为一条散发着异味的臭水沟，两岸还罗布着些歌厅。尚若此时柳如是要我去跳，我就会斩钉截铁地对她说：
水太脏，不能下。
作者简介
聂琦冰，高安中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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