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七一】李白举头望明月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堂屋门儿和门框的撞击声儿，吓的三爷打了一个激灵。三爷盘腿儿坐在炕上，伸着脖子往堂屋儿看，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着调儿。没想到最后蹦进来的不是别人，竞是自己个儿的老儿子（最小的儿子）。三爷训斥着怹的老儿子：“你关门儿的时候儿，不会用手扶着点儿啊？这冷不丁儿的咣当一声儿，吓了我一大跳！”    

    陆军璞的老爹进了里屋儿，俩眼一踅摸，见里屋儿有这么多的人，就缩脖儿端肩儿地把舌头伸出来老长。崔爷爷也搭了一句腔儿：“你这小子，开个门儿还闹这么大动静儿，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吓人玩儿。”老爹没理他爸爸，也没理崔爷爷。

    陆军璞跟项骏泽刚才站起来还没坐下去，这时接着叫着“二爹，三爹，老爹”。

    老爹的两只眼睛还没往陆军璞那儿看，就闻着味儿先看见了盘子里的饺子。这时候儿，怹缩回了舌头，把手伸了出来了。怹用两个手指头捏了一个饺子，仰起头儿来，张大了嘴，把手里的饺子举起来，对准了嘴，松开了两个手指头，那个饺子不偏不倚的正好儿掉进了怹的嘴里。老爹那动作跟七爹的动作一模儿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军璞跟项骏泽叫着“二爹，三爹，老爹”。二爹、三爹都答应了，老爹嘴里嚼着饺子，没答应。陆军璞叫怹老爹，怹不答应，这不新鲜，因为怹从来都没答应过。陆军璞叫怹“老爹”怹没答应过，陆军璞叫怹“七五儿”怹也没答应过。

    陆军璞问老爹，管您叫什么您才答应？怹说，什么都甭叫，叫什么都不答应。陆军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当着大人的面儿就叫怹老爹，不管怹答应不答应，陆军璞都叫怹老爹。不当着大人的面儿就叫怹“嘿”，也不管怹愿不愿意听，都叫怹“嘿”。

    老爹嘴里的饺子咽下去了，看着陆军璞说：“你他妈够走狗屎运的呀，当兵去啦！”说着，伸手在盘子里又捏了一个饺子吃，一边儿嚼着一边儿说着：“这饺子真他妈的香。”

    陆军璞西院三爹也说：“这饺子闻着就够香的。”西院二爹说了句“我也尝尝”，就捏了一个饺子，搁到嘴里慢慢儿的品着、嚼着、咂摸着滋味儿，嘴里说：“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着这么香的饺子。”

    杨爷爷和刘爷爷脱鞋上了炕，上炕里边儿歪着去了。崔爷爷看陆军璞和项骏泽还在那儿站着，就说：“你们哥儿俩就别杵着了，赶紧坐下吧。”然后，又跟陆军璞的二爹、三爹和老爹说：“你们哥儿仨也赶紧找地儿坐下，别这儿影壁似的戳着啦。”

    三爹在屋里踅摸了一圈儿，挨着陆军璞的七爹坐在了炕沿儿上。崔爷爷问陆军璞的二爹：“你坐哪儿呀？这里就数你个儿高，立到这儿跟根儿杉篙（用整棵的杉树制成的高杆。发音：shāgāo）似的。”

    二爹晃晃悠悠的也在屋里踅摸了一圈儿，看看没地儿坐，就跟崔爷爷说：“您懂得什么叫反客为主吗？您这就是。这是我们老陆家，哪儿就轮着您老崔家的，上这儿抡指挥棒来呀？”二爹说着，就出了里屋儿。

    二爹走到了堂屋儿，把堂屋儿里挨着里屋门儿的那把椅子挪到了里屋儿，搁在门口儿那儿。二爹坐下了，半拉身子靠着门框，一只脚踩着地，一只脚跐着门坎子。

    陆军璞的爷爷指着盘子里的饺子说：“都尝尝，都尝尝。”

    崔爷爷指着陆军璞和项骏泽说：“这么高的俩大小伙子，就您这点儿饺子吃到肚子里，能到哪儿呀，还是紧着你们爷儿仨吃吧。饺子我就不尝了，我喝口饺子汤怎么样？”    

    爷爷指着堂屋儿说：“饺子汤就在外屋儿锅台那儿哪，还热着哪，自个儿盛去吧。今儿晌午我这儿一忙活，也忘了给老几位沏茶了，您就凑乎着喝点儿饺子汤吧。”

    崔爷爷走到堂屋儿，自个儿在柜橱儿里拿了一个饭碗，端起锅，往碗里倒了半碗饺子汤。崔爷爷没急着喝汤，而是念起了李白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崔爷爷不念了，端着半碗儿饺子汤，走进了里屋儿，朝着坐在炕上的几位比划了比划，接着说道：“喝点儿饺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