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张小静
周其运
童年时，豫南大别山每年冬天总会下雪，通常先是稀稀疏疏的雪花夹着水珠，落到地面后多半融化了，湿漉漉的大地只有些许落叶枯草上会有些许积存的淡淡白色，如同一层的银霜。随后是浓稠的鹅毛般的纯雪花，迅速将大地染成洁白，并越积越厚，特别是深夜悄然飘落的大雪。第二天推开门，一股逼人寒气迎面而来，呼出的气息也清晰可见，视野中一片冰雪世界，踩上去咯吱作响。小孩兴奋地打雪仗、堆雪人。雪人用胡萝卜做鼻子，玻璃珠子做眼睛，树枝做嘴，头上带着破草帽，手中举着塑料袋制作的旗子，在寒风凛冽中惟妙惟肖。鸡猫狗也在雪地上欢快奔跑着，用爪子画竹叶和梅花。雪装饰着大地，也绚烂了夜幕，于是夜晚房屋格外通透。人们在雪地扫出一条道路，伸向远方，醒目鲜活。
家乡流传有“下雪不冷化雪冷”的俗语，颇能经得起实践检验。积雪融化时的冷才真正让人瑟瑟发抖，雪顺着树枝化作滴滴滴答答降落，也顺着屋檐噼里啪啦滴下，随着风簌簌抖动间，浸湿了路面，汇聚成水流，曲曲折折流向河流小溪。屋檐下低落一截的水流因为夜晚降温而骤然结冰，成了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晶柱子，如同倒立的宝塔。悬崖边及河面的冰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孩子们便砸下一块拿在手中炫耀，任凭小手被冻得通红。
摄影｜张小静
长大后，故乡似乎降雪次数变得稀少，而雪花也明显稀疏起来，所以不大容易重新看到厚重积雪的震撼场景。到了江南，下雪天气更少，只2008年冬天全国许多地方都下了格外多的大雪，就连江南也不例外，很多树枝都被压弯甚至折断，人们却玩得不亦乐乎，在外面堆着各种造型的雪人，在一派丰富多彩的冰雪奇缘中，充满展示着江南水乡人的聪明才智和文化底蕴。此后，大雪依旧稀奇，偶尔下点小雪，人们就格外兴奋地尽情玩耍。在位于北方的中原地区四年的求学生涯里，雪并不罕见，却最多刚没过脚底，并没有想象的深厚。
大学毕业后，在南疆塔克拉玛干边缘生活十几年，最初，每年春天和冬天沙尘暴经常刮得遮天蔽日，且往往延续几个月时间。但一年到头的下雨频率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冬天的雪更是格外稀奇。近几年，自然环境明显改观，沙尘暴天气少了，严重的沙尘暴天气就更少，雨水明显增多。虽然雨水中裹着尘埃，附着的地方都是一个个泥点，雨后的天气却格外清新朗润，天空也更加湛蓝，大地也仿佛折射着耀眼光亮。但冬天的雪依旧极少，且多雨夹雪天气，落地就融化的多。2018年阿拉尔下过一场大雪，处处冰雪世界，一时间到处是欢欣雀跃的游玩者和忙碌的扫雪者。
到了北疆，据说天山深处十月份就有大雪，而其他地方到了十一月，长期生活的人们也急切渴盼大雪。很多人的观点就是有雪才像冬天，才有冬的诗情画意。天天念叨的大雪终于在十一月中旬降落，不似其他地区先是稀稀疏疏地试探，这里开始就是浓稠的鹅毛大雪，不大功夫地上树上屋顶就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可是却全然没有衰减或停止的迹象，绵绵密密能连下数日。北疆的人们似乎也害怕寒冷，因而冬天一个个穿着厚实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如同包粽子一样，但大家依然会站在雪中聊天或在雪中漫步，仿佛在寻求一份心灵的归宿和寄托。于是，大雪纷飞，人们的衣服帽子上迅速白茫茫一片，远远望去，也如同一个个雪人。
虽然一不小心，鞋子就会陷入积雪中，但雪中的人们依然兴高采烈，虽然很多人说不出对雪有着独特喜爱的缘由，却用行动做着最好的爱的诠释。而我脑海中想到的首先是“瑞雪兆丰年”之类的语句，耳畔似乎也飘荡着《塞北的雪》那悠扬婉转的旋律:“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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