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白菜（小说）　

文/左德辉

　　清晨，红霞来不及染红苍山上空，小贩们有的开三轮车，有的开摩托车，有的背个竹篮，急急匆匆地往小县城里的菜市场赶。
　　农贸市场有些破旧和腌臜，卖肉和卖菜的顶棚有几处通漏，遮不住阳光挡不住雨水，许多台阶摊位空着，只作为临时摩托停放处。卖鱼卖菜的小贩随地倒水，路面经常散发着腥臭味，难以下脚。买猪肉、牛肉、羊肉，非来不可，只好走点冤枉路。其实，路也不好走，从大街到农贸市场的巷道，本来就不宽，小贩们各自为阵，把路两边设为密密麻麻的临时摊位，三轮车和摩托车、电动车、还经常穿梭期间，行人不得不避让，走走停停，一小段路要走很长时间。小贩们，抓紧时间兜售小菜。
　　“便宜卖了啊，新鲜的蔬菜！”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的女人，面对戴眼镜的男子说。男子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塑料布里整齐地摆放着的小菜，没有表情地问：“白菜多少一把？”
　　“你要就三块一把，刚才卖四块呢。”
　　“能不能少点？我要两把。”
　　“哎呀，你可是政府头呢吧？两把五块，都是熟人了，一块钱，你不值还是我不值？”
　　“好好好!”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五元钱递给女人。
　　“二回再来买嘎！”
　　“啊啊啊！”提着装有白菜的塑料袋走了。
　　“便宜卖了啊，新鲜的蔬菜！”不一会儿，领着一个小孩、约六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过。
　　“白菜多少一把？”
　　“你要就三块一把，刚才卖四块呢。”
　　“你哄哪个？白菜才一块钱一把。我这几天天天买呢，得就拿两把？”
　　“哎呀，我这个白菜是自己栽呢，不是下关批来呢？两把三块，都是农村人，一块钱，买不了房子买不了汽车，你不值还是我不值？”
　　“不是两块两把不要!”拉着小孩就走。
　　“卖给你，拿去！贴本卖算了，我要回去了。”对着走出去三米远的女人说。
　　“你早卖这个价不就得了！”说完从内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元钱两张递给了小贩，提着装有白菜的塑料袋高高兴兴地走了。
　　“便宜卖了啊，新鲜的蔬菜！”不一会儿，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戴着高度近视眼镜走过。
　　“白菜多少一把？”
　　“你要就三块一把，刚才卖四块呢。”
　　“拿一把！”用染着指甲红的细指从背包里抽出一元三张递给小贩，提着装有白菜的塑料袋走了。
　　“便宜卖了啊，新鲜的蔬菜！”不一会儿，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人走过。
　　“白菜多少一把？”
　　“你要就三块一把，刚才卖四块呢。”
　　“太贵了！”说着转身就走。
　　“哎呀，我这个白菜是自己栽呢，不是下关批来呢？绿色环保呢，大叔给多少？几块钱，买不了房子买不了汽车，回家不用和老婆商量，你不值还是我不值？”
　　“你是……好面熟！”老人看着小贩。
　　“你是……张老师，对，就是张老师！我是啊梅，杨正梅。张老师，你教过我。读书不昌盛，初中毕业就嫁来牛场村做媳妇，没有土地就卖菜过日子。”
　　“我想起来了，你是文艺委员，演讲得奖过的杨正梅！”
　　“是呢，过了三十五六年了，老师有七十了吧？”
　　“才六十三，2016年才退休呢。”
　　“老师好啊，老师工资怕是上万呢？”
　　“退休前有，现在只有一半多点。”
　　“老师县城哪里买装房子？”
　　“没有买，租住公租房。买不起啊，我教书四十多年都在彝族山上，工资二三十块十年，几百块十年，一两千二十年，2016年加工资又退休了，只有十万零一点住房公积金，退休人员又贷不了款，现在没有百十万就买不了房子。只好望楼兴叹，命运不济啊！”
　　“不管怎么说，老师有退休金，安度晚年不愁，不像我们农民。”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哈哈哈！”张老师的表情十分微妙，笑比哭难看。说完拿出十元钱，硬是塞给杨正梅，拿上两把白菜装进塑料袋走了。

　　2019年6月2日

（作者左德辉授权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