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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谈明清犀角杯
在现存的犀角艺术品中,犀角杯占了大多数。国内目前见到的多是明清两代的传世犀角杯。
一、犀角艺术品多杯形
  为什么我们所见到的明清犀角艺术品多为杯形,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
  1.古代酒器与角密不可分
  我国早在殷周时期就有用犀角制觥的记载。据《诗经》引《寒诗》说,“兕觥,以兕角为主,容五升”。“兕”汉语词典解释为“雌的犀牛”,“觥”字解释为“古代用角做的酒器”。从这一文献记载,我们不仅知道了兕觥最初是犀角做成的,还了解了它的容积大小。我国商代有青铜盛酒器兕觥,由此我们可以想象犀角所做兕觥的形状。犀角雕螭虎纹杯(见图1),杯口的造型曲线与青铜酒器觥颇为相似。

图1 清初犀角雕螭虎纹杯
  商周青铜酒器种类颇多,除觥外,还有觯、觚、觞,这些字都有“角”字旁,推测“觥”、“觯”、“觚”、“觞”这些酒器最初的制作材料应与角有关系。还有一种青铜饮酒器名曰“角”,这又给我们一个信息:原始先民最早用于饮酒的器皿可能就取自动物的角。犀角较之羊角、牛角色泽更美丽,先民在使用羊角、牛角、鹿角的同时,应不会放弃犀角的使用,相反,可能利用的更多。
  2.犀角的原始形状
  犀角的原始形状似圆锥体。上尖下阔,底为椭圆形。与其它角所不同的是犀角根部粗大。截去角尖部一段,并以截面为底倒置而立,正好是一个撇口杯的造型。古代艺人因材施刀,巧妙地镂雕出把手,同时不浪费一点犀角材料,于是把手、纹饰各异的犀角杯就呈现在了世人面前。所以,犀角艺术品中杯的数量较大,与犀角的原始形状适于、易于做成杯有关。
  3.犀角的药用价值
  人们对犀角药用价值的认识,作为常识都知道是清热解毒。早在晋代古人就对犀角的药性有了一定的认识。南朝陶弘景《本草经集注》载;“入药性雄犀生者为佳。若犀片及见成器物,皆被蒸煮不堪用”。这说明犀角当时有两个主要用途,一是入药,二是雕刻成器物。用于雕刻器物的犀角要先进行热煮,使其变软,再行雕刻。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载:“犀角,犀之精灵所聚,足阳明药也。胃为水谷之海,饮食药物必先受之,故犀角能解一切诸毒,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风邪热毒,必先干之,故犀角能疗诸血及惊狂斑痘之症。”犀角是皮肤角质化的物质,全为角质素,内含角质及碳酸钙、磷酸钙、酪氨酸等,是清热解毒、定惊止血的良药。所以,把犀角做成酒杯,以期犀角的药性能溶于酒中,在饮酒的同时,亦能达到治病强身的目的。
二、犀角杯的分类
  1.按犀角杯的装饰纹饰分类
  根据犀角杯的装饰纹饰把其分为以下几类:
  ①素身杯;②花卉纹杯;③龙纹杯;④山水纹杯;⑤祥禽瑞兽纹杯;⑥人物纹杯;⑦仿古纹杯。
  2.按犀角杯的底足分类
  根据犀角杯底的造型,主要分为平底与锥底两种。平底犀角杯适合置于桌面上,锥底犀角杯一般配有底座,平时插在座上,用时则取下以手相握。
  3.按犀角杯的造型分类
  依据犀角杯的造型,通常又把犀角杯分为①杯式②碗式③槎式。犀角杯又可分为有柄杯和无柄杯。
  4.按犀角杯的款识分类
  此种分类方法的对象仅对有款识的犀角杯。较知名的雕刻家有:鲍天成、濮澄、方弘斋、盛辅功、蒋烈卿、周文枢、尤侃(尤通)、朱宏晋等。目前所见犀角杯的款识还有:商铭、柏和、陈贤、东洲、胡思生,胡星岳、胡允中、季玉、刘司浓、刘祥、李中甫、瑞之、尚贤、尤以良、袁尚卿等。人们习惯以款识来命名杯,如“天成杯”、“濮澄杯”、“尤侃杯”。
  当然犀角杯还有一些其它类型,不能全部囊括进来。
三、明清犀角杯雕刻艺术发展的概况
  明清两代是犀角雕刻艺术高度发展的时期。所需的犀角材料,多从东南亚地区输入,十八世纪后非洲的犀角开始进入中国,为犀角雕刻艺术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
  1.雕刻名家与文人参与雕刻
  明清时期竹刻名家辈出,犀角雕刻亦然。雕刻名家的出现,又推动了犀角雕艺术向个性化方向发展。鲍天成是明代雕刻犀角的专家,而明末清初人尤通则“善雕刻犀象玉石玩器,精巧为三吴冠。”尤通,字雨源。江苏无锡人,生卒不详。以善雕犀角杯闻名于世。其作品人称“尤犀杯”。康熙年间,曾征入清宫内苑制作。今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他雕刻的“犀角仙人乘槎杯”,款篆书“尤通”二字。应用深浅浮雕,层次分明,形神兼备,是件艺术珍品。
  北京艺术博物馆也藏有一件明犀角雕仙人乘槎杯(见图2),是犀角雕刻品中的佼佼者。它利用犀角的天然形状巧作为槎,槎长19.2厘米,宽10厘米,高10.5厘米。角尖部分为两枝,一为支点,一琢为流,以应杯形;角根部雕一仙人,手持如意,背倚篷帐,端坐槎内。槎底部刻波浪纹,寓意此槎破浪而行。整个槎杯雕刻层次分明,主题突出,形神兼备,线条流畅,琢磨光滑圆润。无论是犀角的材质还是造型与雕工,都可与故宫的一件相媲美。

图2 明犀角雕仙人乘槎杯
  由于犀角雕刻与象牙、竹木的雕刻没有严格的分工,犀角艺术品与同时代的竹木牙器艺术的风格有颇多相似之处,且犀角的雕刻技法与风格,深受竹雕艺术的影响。自明代中期以后至清乾、嘉时期,具有文人气质的竹雕艺术家不断出现,他们能诗能画修养极高,这就决定了他们的作品很少匠气,而又颇具艺术品位,深得皇室特别是文人士大夫的喜爱与推崇。于是,许多文人墨客追逐时尚,亲自参与设计雕刻,使雕刻与绘画相结合,作品具有层次感,增加了表现力与感染力,具有浓重的书卷气,并时常有一些立意清新而乖巧的作品问世。明犀角雕松下人物纹杯(见图3),即是明代受竹雕风格影响的作品。杯上部浮雕崇山峻岭,松树从杯底部山石上生出,松枝攀蜒至杯口,树下,一老者静坐于思,整个器形纹饰显得清雅。

图3 明犀角雕松下人物纹杯
  2.繁荣时期的犀角杯艺术
  犀角雕艺术发展到明代进入繁荣时期。明代犀角艺术的风格特征与同时代的竹木、玉石风格特征相似,刀工简练,打磨光滑。纹饰题材有人物、花卉、山水等。
  明早期多浮雕或镂刻整株的葵花、玉兰、牡丹、茶花等图案,枝叶简练茁壮,在盛开的大朵花的四周常衬托小花蕾。以山水人物为题材的作品,由于受到犀角倒置后上宽下窄的空间局限,画面一般由下而上铺陈展开,或山林叠嶂,或殿阁庭院,人物活跃于其间,多表现深远、幽闲、高逸的意境。这一时期也常见蟠螭纹的作品。刀法圆滑光润,不留雕刻痕迹,是明早期犀角雕刻的特点。故宫藏有一件明早期犀角雕玉兰花形杯,杯体上雕刻枝、叶和玉兰花,花瓣、叶与杯融为一体,状若花丛之中怒放一大朵花,清雅可爱。
  明代中叶,随着都市经济的繁荣,上层社会追求享乐之风,使用犀角制品成为一种时尚,犀角作品开始增多,艺术风格逐渐向着纤巧细腻、刀工快利、布局繁缛的方向发展。花卉题材仍占主导地位,但多采用折枝小花和四季花作装饰,整株大朵花图案的作品减少。采用减地阳文的作品增多。山水人物纹题材的作品仍保持明初的某些特点,图案繁缛。刀锋快利,显露锋芒是这一时期的特征。器形追求变化,出现了槎形杯。雕刻家鲍天成、尤通、尤侃即活跃在这一时期。
  明犀角雕喜鹊登梅纹杯(见图4)、明犀角雕梅花纹杯(见图5)即是花卉题材的作品。喜鹊登梅杯色泽黄润,高浮雕、镂雕梅花,一枝梅花攀蜒弯曲深入杯内(见图6),喜鹊身体左倾,低头啄食花瓣,动感十足。梅花纹杯梅花的枝干部分采用高浮雕、镂雕,以突出枝干的强劲有力;而梅花的花朵部分,则采用减地阳文的手法,以表现花朵的柔美。

图4 明犀角雕喜鹊登梅纹杯
图5 明犀角雕喜鹊登梅纹杯(俯视)
图6 明犀角雕梅花纹杯
  明犀角雕山水纹杯(见图7),布局繁缛的风格已显露。此杯以镂雕、高浮雕,浅浮雕的手法,刻出云纹、松树、山石等。磨工不精,刀锋已显露。但纹饰层次分明,不零乱。其体积硕大,十分难得。

图7 明犀角雕山水纹杯
  3.鼎盛时期的犀角杯艺术
  犀角雕艺术从明朝的初步繁荣走向清代,至清中期达到了鼎盛。清初的犀角雕刻继承明代的传统风格。因明末著名的牙角雕刻家仍继续从事雕刻工艺。雕刻蟠螭纹和龙纹的犀角杯数量增多。进入乾隆朝,犀角雕的器形种类颇丰,除杯外,有圆雕人物、洗、挂件及仿古器形爵、鼎、羽觞等。雕刻工艺精致至极。
  犀角雕螭虎纹杯(图1),是清初的作品,用镂雕、浮雕、浅刻等技法施与器,巧妙地以螭身作杯把,杯口曲线优美流畅,似青铜器匜口的形状。口外缘浅刻回纹锦。整个杯端庄大气而不失俊秀。清犀角雕葡萄纹杯(见图8)亦为清初所作,杯身外浮雕葡萄纹,叶纹用浅浮雕加阴刻线,葡萄粒采用高浮雕,镂雕一枝叉为把手,把手粗细恰到好处。以上两件器物,皆有明代的影子,但纹饰已较明末简练,给人以清丽的感觉。

图8 清初犀角雕葡萄纹杯
  花卉纹仍是清代犀角雕的一大主题。清犀角雕花卉纹杯(见图9)与清犀角雕莲花式杯(见图10)都是其中的佳品。莲花式杯系用一个完整的犀角雕成。角尖部雕海水纹,水上升出莲茎和芦苇,两只螃蟹穿行茎间。角根部雕成一朵盛开的荷花,花瓣构成花口杯。造型奇巧,装饰性强。

图9 清犀角雕花卉纹杯
图10 清犀角雕莲花式杯
  清犀角爵(见图11)、清犀角羽觞(见图12)是清中期的作品,器形为仿古风格。乾隆时期仿古之风盛行,乾隆皇帝自命风雅,追慕古风,当时,玉器、竹器、匏器等都出现了大量的仿古铜器器形,犀角也不例外。犀角本质古香古色,浑厚苍深,仿古铜器的造型和花纹,自有得天独厚之处。主要是仿商周时代的青铜器造型,除爵、羽觞外,还有觥、觚、鼎等。装饰的纹饰有兽面纹、云龙纹、蟠螭纹、蕉叶纹、螭虎纹等。

图11 清犀角爵
图12 清犀角羽觞
  清代后期,国力衰微,犀角料进口减少,且主要作药材,所以犀角雕艺术与其它工艺艺术一样,走向衰落。
  犀角较之象牙更为稀有。今天成为世界级珍稀保护动物的犀牛,其角已禁止入药,更不准雕刻艺术品。因此,明清时期所留下的犀角杯已是稀世珍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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