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撞屋，吃讲茶（史正）

江南水乡河道纵横，很多临河集镇枕河而居的人家在屋后河面上打桩加盖河房屋。河面宽阔的地段，浅滩上打桩造成的危害尚不明显。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地段，如果河房屋探伸出界，占据了部分河道，行经路过的船老板就难免提心吊胆。

四十多年前，我在蒋店草溪圩插队时，听当地茶馆讲过一段往事。

弄船佬万兴根长年在河道上行船，对河道可谓熟门熟路。一天下午，万兴根与往常一样，扯开蓬帆，亲自掌着船舵，顺风顺水快速前进。不料临到集镇，看到有家人家刚建的河房屋占了部分航路，万兴根大吃一惊，急忙转舵，大意失荆州，说时迟那时快，船头已经撞上河房屋，轰然一声，新砌成的墙体被撞了一个大洞。

房屋主家对万兴根的低头作揖道歉不理不睬，一把抢过船缆绳，把船扣在码头上，傲然说道：“明天早上茶馆里吃讲茶，由大家来公议处理。”

看着垂头丧气一筹莫展的万兴根，摆小摊的好心人偷偷地告诉他：“你快去找肯讲公话的史二爷，请他帮忙解决。”

一句话提醒了万兴根，连忙道谢，辗转找到了史二爷家中，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讲了个遍。史二爷点了点头说：“明天早上你到茶馆里，一看到我，要开口喊我二舅公，我问你有什么事，你就当着众茶客的面，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第二天早上，万兴根忐忑不安地来到茶馆里，茶馆里热气腾腾，好些老者正在喝茶聊天，史二爷端坐在上首。万兴根赶忙对着二爷恭恭敬敬地大声喊道：“二舅公！”史二爷惊问：“你今朝奈点格到了这里？”万兴根低着头说：“昨天下午，我的船把人家才砌的河房屋撞了个大洞……”二爷气恼地伸手对着万兴根头上打了个脑搭只：“你吃饭吃痴只了？开船怎么开到岸上来了？”

船只在河道行驶，好端端的怎么会撞上房屋呢？茶馆里的老茶客们感觉事情蹊跷。当弄明白怎么回事时，你一言我一语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一致认为：“不怪船撞屋，只怪河房屋砌进了航道，伸得太多了，确实影响船只通行。”

话说到此处，屋主看看众茶客，自认理亏心虚，只能拱拱手向大家作揖，与万兴根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