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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告诉我 (散文)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我的主人翁是三位出色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们留在我心中最强最深的印象。即使在牡丹盛开的季节,花开深处的缤纷也无法遮挡她们的丰仪,她们的气度,她们的幽雅。整个花园都在回眸……可惜我不是诗人。

      在公园的一角,三面玻璃的花房和围栏构成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玻璃成了一面天然的大镜子,她每天都会出现在那里。

      她总是盈盈一身素雅白色软纱上衣,逶迤粉色百水裙。她从不言语,一个人对着镜子起舞,练功。好像这里只有舞只有音乐。她可能不知晓,舞中的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丝丝妩媚勾魂慑魄。她身上的华装不如她本人的光芒,最另人难忘的是那一双黑色的眸里是不易察觉的冷彻和迷茫。就连拿着大炮筒的摄影师远远近近的拍她,她也没有喜色,只是挥挥手示意不要拍了。

     走了过去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老年青年,都会驻足,惊奇惊喜惊愕惊异。这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带着天舞飘着紫香的女人?很多的眸中一直在停蒂、在自说她美丽得接近妖孽,她肯定不是普通的女子。

      整个公园在回眸,在议论,哪儿的她如蝴蝶般、难掩粉粉的身影、迷一样的眼瞳。

      直到有一天,一对母女的出现。

      舞者的身后是一条幽静的小路,一边是石凳和水磨石面的圆桌,一边就是葱茸的牡丹园。四月的牡丹繁茂似锦,妩媚嫣红,一辆轮椅从拐弯处顺着小路走来。轮椅上一位母亲,虽是霜染双鬓,但衣着讲究,脸面富态滋润,如果不是坐在轮椅谁也不会想到她是病人。

      她因高血压导致脑出血造成半身瘫痪,仔细端详,左嘴角有点下垂和歪扭。可她一双深紫的眸子很光亮很坚定。她指着前面那个舞动的女子,歪过头示意推她的人。

      推她的一看就是母女的关系,年轻很轻,在额间留着齐齐的流海,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一切自然散发着青春与自然。这是一个不亚于母亲美貌的有品位的姑娘。

      女儿推她离花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飘来的音乐是一段唯美忧伤的古典舞曲,梁祝的旋律随风一阵一阵回旋在空中。清澈的乐声把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魅彩流转、两位早已化为蝴蝶的人依旧倾诉心底的惆怅和寂寞。使得轮椅上的母亲情不自禁用一只手敲打着拍子,喉咙里哼着舞曲的调子。

      身边的女儿,开心的笑了。她知道,此刻母亲找到了知音。

     不知过了多久,前边的舞者偶尔回身舞动时看到了这位轮椅上的母亲,她感到这位老人懂她的舞,喜欢这段音乐。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黑色的眸里流出不易察觉的灿然。

       一连几天,在舞者身后的小路旁,这对母女都会来,母亲每天头发整齐光亮,衣服也都不重样,亚麻提花蜡染的披肩,杨红色的羊绒外套,一些宝蓝色珠花颗颗点缀,衣襟上的兰花如真,淡雅如斯。虽是偏瘫之躯,却依旧拥有魅惑的颜色和剔透光芒的雪肤。

      完全没有病人自莠的可怜。一边的女儿更是围着妈妈水果手绢等耐心的照料着。

      舞者完全沉醉在梦幻之中。但她还是注意到了身后这对母女。她似乎很感恩她们喜欢她的舞蹈。此刻她听到身后不远处,女儿的声音:走吧,妈妈,喜欢了,明天再来。

      她摇头,等会。

     “走吧,你坐久了会累的。

     她笑着又摇头,没事,再坐会吧。

      舞动的女子先是放慢脚步,又回首展望。她忽然做了决定。她转过身,拿起手里的小音箱,踏着节拍缓缓的走着,她边走边把音乐调低,担心惊吓着老人。一直来到了轮椅跟前。

     几秒钟的时间,她来到了眼前,老人似乎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的思维顿了,她的眼睛停留了。

      “阿姨,你喜欢这个舞蹈吗?

     “啊,是,啊哈,姑娘……”老人不利索的说着。但能动的手一把抓住了舞者。一边的女儿爽朗的说,啊!是姐姐吧,我妈喜欢看你跳舞,每天上午都必须要来。她年轻时就喜欢跳舞,喜欢音乐。要不是腿不能动了,她早就跳了。

     “是吗?阿姨,你不像病人,你是….”

    “….是,小学的高级教师,退休了。得了这个病,很难过,就剩眼睛还管用,什么都干不了了。还拖累孩子。说话间老人很激动。

      “阿姨,没关系,不用难过,你不能跳了,我替你跳,你要是喜欢了,我天天为你跳。本来这样平常的话,再自然不过了。可老人看到她眼里浸满了的泪花。

      “阿姨,我叫婉虹,我跳得不好,可没了舞和音乐,我就没了…..”

     “莫非……老人抚摸着婉虹,心里有所疑惑。

     “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的舞蹈吗,你是用心在跳,我能感觉到你的内心,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你心里不好受吗?

     “姐姐,真的你跳得真好,这公园的人都在夸你,我母亲更是说,看你跳舞,病好了一半。可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跳呢?

      …….,跳舞的女子没有回答。她看看老人,再看看女儿,阿姨好幸福,这么好的姑娘这么耐心的陪你。

      “她是大学教授,教英语的,在外地工作,是我的小女儿,我病了后,她把我接到学校,住院治疗康复,这放假啦,又和我一起回来。吃什么药,怎么锻炼,怎么营养,全都包揽,还有一个姐姐在工厂,她说工厂纪律严,不能影响姐姐。姐姐还有上学的孩子,负担重,她年轻多干点!

       老人,一字一句,说的很明白。

      婉虹感动地说:阿姨,妹妹做的对,以前你照顾她们,现在她们该回报你。这是很幸福的事。我,没有母亲了,我想照顾她,想给它跳个舞,永远都不可能了。

      婉虹,关掉了手中的音乐,又接着说:妈妈患的是阿尔茨海默病,病魔摧残了她的思维和语言,当你拉起她的手,她会用眼睛直直的看着你,那个时候妈妈的眼里聚满了眼泪。我有很多年没有叫过妈妈了,….其实,我不该给你说这么多,你身体还不好”    她情不自禁站起像老人鞠躬:阿姨,谢谢你,今天让我倾诉了这么多!时间不早了,让我来推您回家吧

不,我不急,我真的不明白,母亲走了,你应该好好生活,老人家才放心,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这么让你压抑

      婉虹眉头皱了,阿姨不愧是老师,一眼看出她的不同,可她真不知从那里说起。我有家庭,有老公,有孩子。是因为我的哥哥……”她哽咽了,说不下去。

     “不要难过,哥哥怎么了?轮椅上母亲一边鼓励一边安慰着。

婉虹,这位舞者精灵的女人,此时不再抗着刚强,她终于放松了,慢慢道来:哥哥才五十多岁,病了快二十年了,嫂子十年前离他而去,他先是脑梗,后又脑膜瘤,做了手术,命保住了,但手脚不能动,思维受影响,说话说不成。

     哥哥的女儿,十岁时就接到自己身边一直到上大学。为了不影响姑娘上学,哥哥生病住院的一切都是她在照顾,身体慢慢的恢复到一条腿可以走了。

      可就是侄女从学校毕业交给她后,就不行了,才一年的时间里,由于缺乏精心照顾,哥哥小小的感冒拖成脓胸开刀做了手术才捡回一条命。后又因吃饭有一顿没一顿,造成胃大出血,住院,抢救、手术,女儿以治不好劳民伤财为理由不愿治疗,作为姑姑,她扛起担子,不惜一切,花了好几万元,终于从死亡线上救回来哥哥,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引起侄女和离婚的嫂子不满,说管的太多了。还说,这样关心她爸,就是惦记她家的房产。甚至不允许她进入她的家门。

       婉虹很悲呛的解释:作为妹妹,我只想让哥哥生活的质量好一点,走的慢一点。他的任何财产我不会要,也从没想过。就像当初侄女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自己的孩子二十元的吉他都不舍得买,给侄女买了两千元的古筝,怜她母亲心狠父亲有病。她不会想到,如今已是古筝专业毕业的侄女这般看她。

      婉虹说:阿姨,我的,心都碎了。我真的很想看看哥哥,甚至向侄女表态,不要他家的一针一线,不行,侄女强行把给我的钥匙要走了,我,已经不能进哥哥的家了。

      婉虹已经说不下去了,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做错了什么。养了十年侄女为什么这样给我回报?亲人亲情,我无法选择,我知道舞蹈不能给我什么,可我能怎样,假如我悲伤过度有个三长两短,哥哥怎么办?此时的婉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泣不成声的哭了。

      “闺女,你太不……容易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没有…..错。你……妈妈(在)天之灵,会赞成你照……顾好哥哥的,这是一母同胞()生命哪!侄女可…..能还小,也()是误解了你,将来她会反思的。老人费力的,一字一句的话,婉虹泪如喷泉。

      “姐姐!一边的女儿,轻轻递过湿巾,我说呢,第一次看到你跳舞,就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你那么用心,妈妈也说,这是我看到的最美的舞步。敢情是你向音乐倾诉,用舞步驱走苦痛。

       “还有,姐姐,你不用想那么多,其实大学生的情商是需要商榷的,她们这一代人,很现实。和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总有一天,他们会反思的。

      母女俩的话,如涓涓的溪流,如柔软的手帕,把婉虹融化了平抚了。

      “阿姨,你像我的妈妈,我的心被你温暖了,谢谢您的爱谢谢你的理解。婉虹站起来,像轮椅上的妈妈深深一躬。

      “好闺女,我又多了一个好闺女。来,轮椅上的妈妈拉过女儿的手,又拉过婉虹的手,这是你的姐姐,一个有担当的姐姐。你要向她学习。

     “妹妹,我没有想到,孤独的我今天又有了这样美丽而又高尚的妹妹婉虹情不自禁的说。她睇过身边这位有学识又如此爱心的姑娘,眸子里不知是雨露还是水珠,又显现出灼人的目光。

    她们三双手叠在了一起,三个人围抱在一起。本来不相识的三个人,就这样结缘了。

     她们身上的爱,似乎像冬天的雪一样、来的冷来的寒;她们的自信倔强似乎又像柳摇花笑,稍显脆弱惜怜,可今天犹如春风拂过,新生就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一个无私的婉虹,因没有了母亲,感到孤独,因照顾哥哥又被误解,她无法抛弃亲情,选择了承受,选择了舞来安慰,其实只要选择了流淌不完的爱就一定是选择了似水的年华。

      一个容貌俱佳为人师表的老师因病瘫痪,让轮椅上的妈妈不再漂亮,可她天才般选择了音乐和舞蹈,其实只要选择了坚强和慈爱就没有什么能挡住她的风华。

     一个芳姿绰约的大学教授,风华正茂,她没有嫌弃母亲,让青春和母亲一起度过,其实只要选择了感恩她永远就是最艳的花朵。

      我不是诗人,可我还想说……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美丽若三春。

她们的美都遭受恶魔的悴瘁,她们的幸福之路依旧重垣叠锁。

      公园那僻静的一角,这漫漫的舞步随风飞舞;那轮椅碾过的小路变成一道悦目风景;大学里扬起孝道德爱的教鞭,育雏更多才识仁爱之人。

      我无语问苍天:天若有情可否告诉我,谁能冲开这良心的撕扯,回归在爱的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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