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的十二月党人起义

寄西伯利亚

在西伯利亚的矿坑深处，

请把高傲的忍耐置于心中：

你们辛酸的工作不白受苦。

崇高理想的追求不会落空。

 

灾难的忠实姊妹——希望

在幽暗的地下鼓舞人心，

她将把勇气和欢乐激扬：

渴盼的日子就要降临。

 

爱情和友谊将会穿过

幽暗的铁门，向你们传送，

一如我的自由的高歌

传到了你们苦役的洞中。

 

沉重的枷锁将被打掉，

牢狱会崩塌——而在门口，

自由将欢心地把你们拥抱，

弟兄们把利剑交到你们手。

（查良铮译）

 

这是普希金1827年写的一首诗，写给在西伯利亚矿坑里服苦役的十二月党人的。十二月党人是19世纪初的俄国革命者。

在19世纪初，俄国的资本主义有了一定的发展。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沙皇的专制制度、农奴制度必然产生严重的冲突。18世纪开始在俄国传播的启蒙思想，使一些贵族先进分子认识到变革的必要性。1812年的卫国战争促使一些先进分子采取行动去进行变革。1812年的卫国战争，俄国军队打败了拿破仑，打到了法国。一些青年军官在那里目睹了革命后的法国，研究了法国启蒙思想家的著作和各国的资产阶级宪法。于是他们接受了西方的自由、民主、人权、平等、宪政那一套。这一时期，欧洲许多国家发生了民族、民主运动。这一变革的时代精神对他们产生了深刻影响。回国后，他们先后组织了几个秘密团体，开展活动。他们中有战斗派和温和派，有的主张推翻沙皇制度，实行民主宪政，有的主张实行君主立宪，但他们都主张废除农奴制度。

1825年11月，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死亡，本应由其二弟康斯坦丁继位。但康斯坦丁早已放弃皇位，这样就应由其三弟尼古拉继承。由于康斯坦丁的这一决定并未公开，所以亚历山大一死，彼得堡的军民立即向康斯坦丁宣誓效忠，因而出现了混乱。于是十二月党人决定利用这一时机，于12月14日军民向尼古拉宣誓时，把军队拉上大街，拒绝宣誓，要求立宪。

1825年12月14日晨，十二月党人任指挥官的团队，三千多陆海军士兵开到元老院广场，排成战斗方阵，但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到了中午，新沙皇尼古拉一世调来忠于他的军队，命令骑兵向起义部队冲击，但几次都被击退。最后沙皇命令炮兵用霰弹轰击，使广场、涅瓦河畔和大街布满了尸体。入夜，在涅瓦河上砸开冰洞，把死的伤的全扔了进去。此后，又把雷列耶夫等五位十二月党人领袖处以绞刑，把120多位十二月党人流放到西伯利亚，让他们在矿坑里服苦役。参加起义的士兵被判一万至一万二千鞭的夹鞭刑，很多人被活活打死。还有很多士兵被充军到高加索，被迫充当征服当地异民族的炮灰。

普希金和一些十二月党人关系密切，经常往来，还参加了他们的一些活动。十二月党人起义时，他已被流放到外地。1826年9月，尼古拉一世把他召回到莫斯科，问他：假如起义时你在彼得堡，你会怎么做？普希金勇敢地回答：会出现在起义的行列里。由于沙皇的笼络和恐怖时代的压力，普希金曾幻想沙皇进行改革。但很快他就抛弃了幻想，重新歌颂自由，谴责暴政，做十二月党人的歌者。《寄西伯利亚》对十二月党人的事业作了崇高的评价，对他们热情鼓舞，对光明的未来充满信心。这首诗对流放中的十二月党人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

十二月党人，不管是激进的还是温和的，不管他们的主张有多少不同，他们都关心祖国的未来和底层民众的命运，都痛恨专制制度和农奴制度。为了推翻专制农奴制度，为了争取祖国和底层民众的美好未来，他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这一类的人，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不论是外国的还是中国的，都值得敬佩，值得学习。他们的事迹和精神将永垂不朽！

沙皇尼古拉一世是暴虐的。他为了维护他的统治地位，为了维护他那个集团的既得利益，不考虑国家的未来和广大民众的命运，自己不改革，也不许他人改革，坚决不搞西方那一套，甚至对要求改革的人实行血腥的镇压。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他居然以为他的统治宝座比千百万人的生命还重要。在镇压了十二月党人之后，他说：“同叛乱者及其头目的斗争是最残酷无情的。我是坚决的，我一定以此来教训俄国和欧洲。”为了巩固专制制度，他在内廷设立了专门负责政治调查的第三厅，由宪兵队长负责，由他组织宪兵队和秘密政治警察。宪兵通过无数的密探监视人们的思想动向和言行，搜索新的秘密团体。国家全部收入的一半用于军队和警察，亦即用于维稳，而用于教育的不及百分之一。那时的官僚贪污受贿勒索司空见惯，腐败成风。为了防止学生成为专制制度的反对者，他规定教区初等学校供“最下等人”读书，县立初等学校招收商人和手工业者的子女，中学和大学供贵族子女念书。学校全部工作贯彻“正教、专制制度、人民性合一的精神”。大学一律服从学区督学的督导，大学的自治化为乌有。大学生必须穿制服。各系科必修神学课。解聘优秀的教授和教师。他虽然费尽心机要保持和加强专制、农奴制度，也只能暂时使俄国社会倒退和停滞，无法阻止历史的发展。到1861年，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就不得不宣布废除农奴制度。专制制度也只能勉强维持到1917年二月。紧接着十月革命爆发，共产党掌权，枪杀了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共产党政权也使俄国人民在70余年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从尼古拉一世开始，就顺应历史潮流，进行改革，则不仅皇族可以避免悲惨的结局，俄国人民也不至于陷入浩劫。

温故而知新。回顾十二月党人起义这一史实，我们知道改革还是反对改革，这是一个关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命运的大问题。掌权者对此不可掉以轻心，否则将成为尼古拉一世那样的历史罪人，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