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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坪山下的秘密电台—刘德(中)

共同对蒋

王少春身负党给的光荣任务,不仅帮助刘文辉学习理论, 提高对共产党的认识, 而且还和他共同商讨反蒋的一些具体办法,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根据党中央的指示, 帮助刘文辉化险为夷。如1942年下半年到1943年上半年间,蒋介石曾借口西藏地方亲英势力拒绝修筑康藏公路,命令二十四军出兵讨伐西藏,另派中央军的两个师进驻西康接防,借图藏以图康。为此,刘文辉和王少春经过一番磋商后,决定来个将计就计,拟定了作战计划,开了一个向蒋要枪械、要装备、要经费、要扩大编制补充实力的清单,指派军参谋长伍培英专程到重庆坐催。蒋一见此“计划”又气又恨, 又说不出口, 只好派何应钦出面,以中央财政困难,负担不了这笔庞大的经费为由,宣布“对藏用兵暂缓进行”。

1945 年 10月3日深夜。王少春从密电里收到蒋介石命令杜聿明以军事突袭解决龙云的消息后,他冒着雨夜的寒冷去找刘文辉。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提醒他注意, 要镇静处之。刘文辉听罢如坐针毡, 忧心忡忡。王少春回家后, 由于受到雨水和冷风的侵袭,气喘病又发了,咳喘得难以入睡,只有背靠在床头直到天明。

次日黎明,电台又收到蒋介石发表刘文辉为川康绥署副主任的消息, 王少春顾不得自己的病痛,翻身起来,急促地去见刘文辉,把这事告诉他。正在提心吊胆的刘文辉听到这消息,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王少春对刘说: “看来蒋介石暂时不会对你下毒手了。但也不能大意,更不能对蒋抱有任何幻想, 这很可能是老蒋一打一拉, 或者是杀鸡给猴看的阴谋。”刘文辉对王少春的看法连连点头, 共产党对他忧喜与共的诚恳态度,令他既感动又钦佩。

王少春除了直接做刘文辉的工作外,还经常搜集一些重要情报,上报延安。早晨, 他穿着一件白土布对襟上衣,青色宽裤腰的肥腿裤,裤脚系上带子,精神抖擞地上苍坪山去打八卦掌。当时的苍坪山,是国民党官员汇集的地方。国民党二十四军、西康省政府和其他一些形形色色的要员常常上山打拳练武,同时谈天说地,论古道今, 其中也不乏对蒋介石不满的议论和涉及国民党军情的消息。但是,他们都视王少春为刘文辉的幕僚,所以从来对他不作回避。王少春手在练拳,耳在静听。有时也凑过去搭讪几句,利用一切时机搜集情报。

一天早晨, 王少春与一个军官闲聊得知, 胡宗南曾派人借口来雅安安置军官家眷,见刘文辉满口答应,接着又透出胡部想经过雅安,开往云南的问题,被刘文辉以山多林密,人烟稀少, 大部队行动困难,必须自带粮草为借口,周旋应付过去了。

王少春将这一重要情况立即向党中央报告,可是中央方面老是收不好,急得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这是特急报,老发不出去是要误事的呀!”王少春边走边说,像自言自语, 又像是对石励说的。过了几分钟,仍发不出去,一向乐呵呵的王少春眉毛倒竖,眼睛也瞪大了, 提起笔来,在石励面前写了句英语“Go away”,要石励立即发出去。石励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说:“英语怎么发呀?”王又译成中文“滚蛋”。石励一见怔了一下,说:“骂人是犯纪律的啊!”王少春说:“骂人是小,误事是大,你发,将来我检讨。”石励没法子,只好发了个“99”,就是说把“滚蛋”变成了“换人”。后来,这份情报终于发出去了。

事后才知道, 当夜中共中央所在地河北平山县西柏坡下大雨,雷电干扰太大,王少春不了解对方情况,要求换人,冤枉了那边的同志。以后,王少春每提及此事,就感到内疚。

过了几天,中共中央来电嘉奖全体电台人员, 称提供的这些重要情报,对军委指挥西南战役很有参考价值。

1948年11月2 日夜里,电台收到辽沈战役我军取得胜利的战报,王少春特别高兴。第二天,他主动拉上石励、秦惠芳和女儿,一道出去庆祝一番。他们化了装,坐木船摆渡过雷公河,来到对岸山上的尼姑庵。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大家自建台以来第一次外出活动,王少春笑嘻嘻地说:“今天喊几个菜,庆祝胜利!”不一会,尼姑为他们端上几盘菜,有鱼,有鸡,有蛋,有虾,真是丰富,一吃才知是豆腐油炸后做成的素鱼、素鸡。王少春那天心情特别好,他笑着问尼姑:“你们出家人以吃素为本,不伤生灵,为什么要把豆腐做到鸡、鱼呢?”问得那尼姑难以回答,只是抿着嘴笑,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1949年10 月间, 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相继解放了西宁、银川、广州等地,战争中心逐步转向西南。王少春接中央指示,加强了同刘文辉的接触,并劝导刘联合西南实力派走起义的道路。刘文辉虽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但还是顾虑重重,下不了决心。王少春对刘文辉说:“川康解放,为期不远,要认清形势,当机立断,用自己的行动写自己的历史。”并针对刘文辉既怕蒋介石杀害, 又怕保不住自己的权力的思想,严肃地给他指出:现在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应抓紧时机,在解放大西南的斗争中为人民立功。经过反复工作,及国内局势一天天明朗,刘文辉终于表态要起义了。

王少春立即给周恩来发报,汇报刘文辉的态度,请示机宜。周恩来复电大意是: 大军行将西行, 希望积极准备,相机配合,不宜过早行动,招致不必要的损失。王少春根据周恩来的指示,向刘文辉明确表明自己是中共代表,在政治上可以对刘负责,决不能再三心二意了。刘点头,并承诺将尽力去联络邓锡侯、潘文华等西南实力派人物,一同起义。王少春又和刘文辉一起研究了起义的时机,起义的准备工作以及如何对付蒋介石, 阻击蒋军窜入西康, 配合解放军作战等问题。随后,刘文辉积极地按计划对西康军政作了新的部署,又亲赴成都与邓锡候、潘文华商量有关起义事宜。

战胜困难

王少春等从1942年7月建台到1949年12月9日刘文辉起义, 在雅安坚持工作了8年,不言而喻,工作和生活都是艰苦的。王少春不仅要和自身疾病作斗争,还要与敌人巧妙地周旋,战胜种种险恶。

有一次,军统局发现他们电台的信号,便急电雅安组长徐伯威。令其查明具复,同时派两名特务前来侦破。王少春他们事先得知这一消息,连夜作了对付意外的准备, 把收、发报机卸下来装箱,妥善地隐蔽起来。即使这样, 大家还是谨慎防范,担心万一露出破绽,会给党带来损失。好在刘文辉态度鲜明,来了个矢口否认。特务经过一番侦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弄得好不沮丧。

不久,国民党特务机关又派在二十四军任政训处长的丁国宝用电台来侦破。王少春他们侦听到该台信号,便立即去问刘文辉: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特务搞电台来雅安,你还不知道!刘文辉一听急了, 立即派人去把这部电台予以没收,并把丁国宝撵出雅安。

有一次, 王少春去成都汇报情况,在返回雅安的途中, 被土匪把钱和东西抢光,而且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扒去, 仅给他留下一条短裤。他赤着上身,拖着病躯,又冷又饿,白天找个破庙躲着,夜里才出来赶路。当他借着夜色的掩护返回住地时,石励吓了一跳, 连问: “你是谁?”“我是老王,你怎么认不出来啦!”石励赶快去找衣服来给他穿上, 可王少春还风趣地说:“我是在进行马拉松运动。”石励关心地问:“这几天饿得够呛吧!我去做点吃的。”王少春不在乎地说:“早就习已为常了……”

在8年的日日夜夜里。王少春他们战胜了一个个的困难。他们住的是透风的破庙,吃的是自己种的菜,夏天睡报纸, 冬天睡稻草, 没有看过戏,也没有进过餐馆,这些他们都不在乎。

1947年3月,中共中央决定暂时放弃延安。刘文辉对解放军能否取得胜利一度产生疑虑,对王少春他们的态度也起了变化。开始刘文辉对他们比较热情周到,派了四五个警卫员跑前跟后, 现只剩下一个叫戴吉安的士兵。这一变化,王少春他们并不在意,但恼火的是没有干电池,没有电源,无法与党中央联系。过去刘文辉派人送来的都是新电池,而现在拿来的却是旧电池, 没法用,石励只好在电池底部凿几个小洞加些盐,土法充电,勉强维持一阵。刘文辉还减少了对他们的供应,机器没有电池,人也没有经费了, 几乎闹到断炊的地步。

后来,他们发扬南泥湾的精神,自己动手,开荒种菜,来个生产自救。

王少春面对当时的处境,一面向组织反映,一面严肃地告诫刘文辉:“你要当'政治家’,不要当'政治商’。希望你把眼光放远点!”

周恩来得悉这一情况,便通过王少春转告刘文辉:“如果认为不需要,请你们买张飞机票把他们送到香港, 包括飞机票钱都会给你们送来。”这下刘文辉才警觉起来,逐渐改变了态度。

后来,周恩来指示王少春去成都,由张友渔代表组织给了些钱。由于当时国民党地区通货膨胀,他们马上买了两个金戒指、一个金手镯以备在紧急情况下使用。那时,王少春他们生了病,既无医又无药,轻病拖成重病,重病积成残疾。杨作爱刚到雅安时身强力壮,由于整天在阴暗潮湿的屋里工作。染上肺结核病,因无钱治疗,病情越来越重。南方局童小鹏派身体更强壮的石励接替杨作爱,石励来后工作了一二年又病了, 来时红光满面, 现在是面黄肌瘦,不时发烧。王少春急得没法,想送他去看病,又没有钱,只好找个偏方,买了点肉给他炖芭蕉花吃。秦惠芳脊椎骨折,需要及时住院治疗。可手里没有钱。她把长期节省买下的两个一钱多重的金戒指,拿出一个换成钱,还是住不上院。因为住院费要22元,戒指只卖了20元, 还差2元, 她只得在家躺了两个多月,带病坚持工作,以致腰部落下了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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