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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磋砣岁月

王雄,我父亲,字真祥,名祥伢,1936年(民国二十五年)生于孔垅镇张塘大队。当爸爸出生后,是我老爷爷手中的宝,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只因我大爷爷和大奶奶膝下无子女,我爸就是大孙子。人们常说:爷爷奶奶疼爱长孙。我爸的降生,给王氏、赵氏两家族(原本就富裕的家族),正好添个小孩,族中添丁,如锦上添花,更加喜乐,大人们都疼爱有加。

我奶奶在世时与我谈起,奶奶带爸爸回娘家走满月,受到了赵姥爷和姥姥的特别重视。在奶奶娘家,我爸也属长孙。老姥姥家是靠种田起家的富人,回门时,姥爷赠送礼物爸爸,给的是一头牛和一辆牛车。在当时算是厚礼。

爸爸虽然在家中被长辈们看得贵,但我爷爷对他管教很严,要求男儿当自强的那种。每年除夕晚上都要爸爸背古文、唐诗等。在私塾读书时,爸爸成绩非常优秀,超过先读好几年的大同学。后来爸爸考取了鄂城师范,毕业时,语文、数学、音乐、地理、历史、物理、化学,都是前几名的成绩,其中音乐考了第一名,爸爸说是自己弹琴自己唱,手、嘴并用的。1951年参加工作在胡世伯中心小学任教。这个工作,还是爷爷的选择,爷爷决定抓住机遇让爸爸去的。后来爸爸说,多亏爷爷明智的选择,让他终身受益了。

爸爸刚参加工作不久,家里在土改中,被划为地主,我爷爷被流放沙洋改造十三年,一九六三年刑满释放,回家务农。爷爷日后回忆说,谢谢共产党,他到沙洋改造,职务是会计,没参加重体力劳动,还没饿饭,挺好的。只是苦了奶奶和儿女们。

爸爸因为家庭的变故,也看准了唯有教书是条出路,所以在政策大潮的风口浪尖,爸爸选择了隐忍,三年没敢回家过年,与家里断绝了来往。过年时只有到九江细姑奶家过年,暂避锋芒。

姑姑疼侄儿,只缺十月怀胎,象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特别亲,特别温暖。每次离开细姑奶家回校,爸爸说,姑奶都是办好了麦乳精、奶粉等补品,让爸爸带回学校食用。

所以后来,我记得姑奶每次回娘家后,还有表叔、表婶、表姑们,大大小小都来拜舅舅的年时(舅舅是我爷),我爸非常热情,最多的是用心。爸爸对我妈说:金枝,细姑和老表们来了,不能按我们的生活习惯——早餐吃饭。你煮一汤罐粥,炒两盘粗菜,我去买馒头和油条,他们在大城市吃惯了早点,只能省自己,不能委屈细姑和老表们。简单的话语,凸显我爸心细、用心。

还有,每次都会办土产品,如花生、黄豆、芝麻等,宁愿自家不吃,多拿他们带回九江,让我姑奶脸上有光,帮我姑奶争面子,说娘家人重视老姑娘回娘家,每次都是。我细爸家,是一样一样照我爸学着做。让我从小,就学会了感恩和热情待人。

爸爸很喜欢与我聊他的往事,我也很乐意倾听和陪伴。他伴我长大,我陪他到老,也是很幸福的成长过程。我与爸爸既是父女长幼关系,又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

有一次,爸爸说,他在胡世伯小学教书时,因年小,刚去不会定被子走线,又不好意思叫人帮忙,他故作会定的样子,把长櫈和门板放在外面摆齐,把被单铺好,再铺棉絮,又铺被面,然后把四周向上稍整齐了,开始定被,正准备穿线过针时,有位附近的婶婶路过,叫爸爸把针线给她,她娴熟的巧手,一会儿就定针走线完成了。从那以后,爸爸就学会了定被子。

最艰苦的岁月磨砺,也成就了后来爸爸的幸福人生。

还有一次,因为他不在家,家中的弟弟妹妹们,一是想念,二是去拿生活费,三是送些不成名的食品,也是奶奶讨饭讨来的,有好心人给好一点的点心之类的,奶奶就留着,让小的们送给哥哥吃,也增进了兄妹情谊,更多的是,互相懂得分享美食和交流情感。奶奶实在想爸爸,想他的大乖儿子,经常暗地流泪。最遥远的距离,不是路远,而是路近不能相见,堵得慌。

一日,奶奶讨饭,讨到了胡世伯中心小学傍,远远地眺望,只想看看儿的身影就走,不想直接去找儿子。这就是我奶奶的母爱伟大之举,奶奶知道儿心高志远,怕影响他的前途。不曾想,奶奶被孔垅镇老乡童家畈的童青山老师瞧见了,冲过来说:“婶,你到这边避一会儿,我去叫祥伢来看你啊'。他迅速去向爸爸说了此事,爸爸把午饭打好用碗扣着,一口没吃,热乎乎的端着跑向我奶奶,一边手伸向奶奶示意吃饭,一边双膝跪地哭着说:娘啊!娘啊!儿想您!您受苦了。儿、娘对面流泪,爸爸抱了一下奶奶,用袖囗帮奶奶擦泪。奶奶吃完饭,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了,再也没来过,都忍着内心的思念之痛。奶奶还要去讨饭,家里还有婆婆、细儿细女在读书,等着她的饭呢。

细爸跟我讲过,奶奶在好心人家讨来的饭,在自家弄热乎乎的,两碗相扣,用土大布包好,放在老师的办公室,等他下完第一节课才吃饭。每顿如此。人家吃饭,他就读书。我细爸后来就读黄梅一中,是老三届的学生,又成为了孔垅镇张塘小学校长,时任二十年。早已从民办转为公办国家教师,拥有退休金。都是吃了很多的苦后,才成就了自己。

爸爸每个月只有二十五元的工资,自己留五元,其余二十元捎回家供弟弟妹妹们读书。

我奶奶去逝后,爸爸为奶奶写了诗和挽联。其中一幅挽联:

促子学成,饭篮向晓迎残月;

望夫心切,蒿荐通宵卧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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