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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被贬蛮荒之地思及友人,留下了一首诗,成为唐代七律名篇

柳宗元字子厚,与韩愈并称为“韩柳”,与刘禹锡并称为“刘柳”,其祖上是河东(今山西境内)柳氏,柳家是当时河东郡三大望族之一。

柳宗元高祖曾任高宗朝的宰相,但是后来被杀,到柳宗元的父亲一辈时家道就已中落。

柳宗元年少聪颖,写诗、作文其成就可追古人,21岁就已进士及第,然而中进士当年丧父,服丧后开始在长安做官,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基本上没有离开首都。

唐顺宗即位不久,为了改变德宗朝的弊政,开启了一场改革,即唐史上著名的“永贞革新”。

柳宗元、刘禹锡等新晋进士都成了革新派的中坚力量,但是革新很快以失败告终,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其他革新派核心人物也均远离首都被贬为各地司马,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八司马”事件。

柳宗元携母前往永州,永州条件艰苦,不过半年,其母就离世。

柳宗元在永州相当于被流放,政治上的失利并没有使其一蹶不振,在此期间,他写下了著名的“永州八记”,妇孺皆知的五绝《江雪》也作于此时。“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短短二十个字,不难看出诗人精神上的孤傲不屈,灵魂上的高贵洁白。

十年后,朝廷将当时“八司马”中还活着的几位召回长安,但是召回后仅一个月就又远贬。

第二次远贬,几位“司马”都被提升了一级,成为了刺史。虽然升格了,但是贬所却更加偏远,柳宗元被贬到柳州(广西柳州)。刘禹锡更惨,被贬到播州任刺史,播州即今天的贵州遵义,在当时最是偏远蛮荒之地,不过才两三千人口。

柳宗元看到这种情况后就上书朝廷为好友发声,大致内容是说刘禹锡的母亲年事已高,跟随着刘禹锡前往那样的蛮荒之地,恐怕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长安到播州,“往复万里”,携母同行,老人禁受不住车马劳顿,如果不带母亲前往,留母亲在家乡又由谁来照顾呢。柳宗元与刘禹锡是挚友,“胡忍见其若失”,因此自请和刘禹锡调换,让刘禹锡去任柳州刺史,而自己则代替他前往播州。

这一奏章到了唐宪宗的手里,当时的御史中丞裴度也为刘禹锡求情,唐宪宗芥蒂刘禹锡为“永贞党人”,虽然没有同意柳宗元和裴度的请求,但是将刘禹锡改派到连州,即现在的广东省连县。

通过这样一个小故事,我们也能看出柳宗元的人品。柳宗元过世后,这一事件被韩愈写进了柳宗元的墓志铭中。

柳宗元的诗文在当时影响颇大,他虽然被贬在永州、柳州,地处偏远,仍然吸引了大批有志之人不远千里前去求教。

今天我们一起来品读一首柳宗元作于贬所的七律——《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本诗为唐代七律名篇。

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

唐 柳宗元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本诗题一目了然,柳宗元登上柳州城楼,思念另四名同僚好友,几人分处四方,一个被贬在漳州,一个在汀州,一个在封州,最后一个是刘禹锡,在连州。

本诗首联,诗人直言登楼远眺,“接大荒”三字表现了柳州地处偏僻,于高处远望,只见四野荒凉,茫茫不见尽头,这苍茫荒凉之感更摧生了诗人内心的悲苦愁情,哀伤的思绪如碧海似苍天一般亦不见尽头。

本诗起句即显示出诗人落笔的不凡,明明是写景却又字字生情,用环境的苍凉来衬托内心的苍凉,情景交融,动人心魄。

颌联两句意有所指。

芙蓉水即生满荷花的水滨。薜荔,一种攀爬植物,薜荔墙即指城墙上长满了薜荔。在这一联中,芙蓉与薜荔都不是随随便便拿来用的。

在屈原的《离骚》中有这样的诗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还有“擥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謇吾法大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屈原在中国历史上是“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典型,本诗颌联引出“芙蓉”与“薜荔”是诗人的深意,用以表明“八司马”等人的高风亮节,可惜的是芙蓉与薜荔频频遭受风雨的摧残,几乎全被折损。这“风雨”即象征着将“永贞革新”镇压下去的政治势力。诗人用“惊”、“乱飐(zhǎn)”、“密”、“斜侵”这样的语词形容当时严酷的政治斗争和黑暗的朝堂形势。

颈联两句,重回眼前实景。诗人远望,多么想看到远方的友人,但是万重山岭千万树木重重遮蔽,不见友人,只见柳江蜿蜒一线,如九曲回肠。“九回肠”形容愁绪郁结,不得舒展。

尾联中“越”即“粤”,古时五岭以南少数民族聚居区称百越,族人有纹身的习俗,诗中“文身”同“纹身”。

“共来”与“犹自”形成对照,几位友人休戚与共,一同被贬至蛮荒之地,却音书难通,消息隔绝,诗人只能自处一隅遥念好友,满腹愁情只能寄于诗文中。本诗最后一句扣住诗题中的“寄”字。

本首律诗对仗精工,赋中有兴,兴中带比,情感沉郁顿挫, 沧桑豪放,是难得的一首七律佳作。

柳宗元

被贬历经了14年,从三十出头到四十来岁,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华,在被贬的这些年里,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政治主张、人生观念,思想日渐成熟,柳宗元最有价值的文章诗赋都是创作于被贬期间,当然刘禹锡也是如此,后世人就把“刘柳”这些被贬期间的文学创作称为“贬谪文学”。“贬谪文学”与“边塞文学”、“田园文学”、“游侠文学”等并列,成为了唐代一种特定的文学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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