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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一样的神—传说中的西王母

现在的普罗大众,如果平时不怎么关注中国古代神话的话,对于“西王母”,最了解的估计就是南派三叔的小说《盗墓笔记》中提到过了。

但是西王母在我们中国古代神话体系中,还是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的。

鹿溟山绘

西王母是谁

“戴胜,虎齿,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虽佩戴玉胜首饰,却长着老虎牙齿、豹子尾巴,这样一个半人半兽的形象,便是西王母在战国奇书《山海经》中的初次亮相。一位日本学者甚至认为,西王母的这个形象跟古希腊神话中狮身人面的斯芬克司类似。

肆壹叁绘

斯芬克司只是天后赫拉的手下,西王母的地位在后世人的解释中可并非是谁的手下。一般认为,甲骨文卜辞中就已出现的“王母”“西母”是“西王母”最早的文字记录。明代理学家文翔凤曾言,王母即“大母”,是“天地人大父母”,可见西王母的神位那是相当高。那么,这位天下人的“大父母”为什么是“西”王母呢?

《山海经》这部书描述了中国最早的神、怪世界,而“百神之所在”,便是天帝在下界的都邑昆仑山。与宙斯、波塞冬和雅典娜们所住的奥林匹斯山一样,昆仑山里也住着众神,其中有主管昆仑山及天上九部的天神陆吾,他“身大类虎而九首,(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当然也有“其状如人”的这位西王母,西王母的南边,还有三青鸟专门为其取食。

您若是打开中国地形图来考证,确实会看到横亘于西部的昆仑山,不过此山脉并非《山海经》中的上古神界,《山海经》里的昆仑山,位于“西北方向日落的地方”。

一位德国哲学家在他的《神话思维》一书中说:“方位意识和对光的感受性,是人类智慧的两种最根本的和根深蒂固的表现形式。可以想象,光明与黑暗、昼与夜的交替如此神秘,这恐怕就是先民们思维活动最初的推动力。所以有学者推论,昆仑山里的王母与西落的太阳相关联,所以是“西王母”,其最初的神格就是一位“太阳神”一天地人大父母,确实担得起。

这说法还有个佐证,就是西王母身边的那只三青鸟。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林中鸟儿便开始鸣叫觅食,傍晚日落时,鸟儿便西归,这二者之间的关联、联想,不由得让先民们把鸟儿与太阳连接到一起。《山海经.大荒东经》说,大荒之中“有谷日温源谷,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乌即鸟。“鸟负日出”的说法,在古代文献中并不少见,西汉《淮南子》中就有“尧命羿仰射十日,中其九,乌皆死”的记载。

而西王母自从在《山海经》亮相,到后世人演绎的众多传说故事中,鸟儿经常伴随其左右。大约作于魏晋之前的《汉武故事》讲:有一只青鸟忽从西方飞来殿前,东方朔就告诉皇上,这是王母要来了。果不其然,有顷,西王母至,还有俩青鸟服侍在王母身旁。甚至到后世,“王母”竟演化出一鸟名。唐杜牧诗“子规夜啼山竹裂,王母昼下云旗翻”,宋人给的解释是,诗中“王母”乃蜀中一种鸟,状如燕,色绀翠,尾甚多而长,飞则尾开,袅袅如两旗。此鸟蛮有气势。

昆仑山在太阳西落的地方,西王母住在那儿;鸟是负日之神乌,西王母与鸟相伴不离一一在原始神话中,王母与太阳神格确实不能说毫无关联。如果说,西王母的原生神格,源自于人类古老的太阳崇拜,这说法太过抽象,那么,这位天地人大父母还可以为您呈现其他的、比较直观的神格。嗯,西王母就是这么内涵丰富。

在西王母的老家、《山海经》昆仑山里,有一种不死树,可以用它炼制不死药。

自西汉《淮南子》及其后的诸多史料中,这不死药的主人成了西王母:“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恒娥窃以奔月。恒娥便是后来的嫦娥,是羿的妻子,她偷了西王母的不死药,奔月成了“月精”。

太阳东升西落,启发了初民们时间、空间基本观念的形成,而月亮的盈亏更迭,则让人们将其与自然万物的盛衰变化联系在一起。所以,台湾学者杜而未认为,原始文化中的一类“种植文化”,以土地为神,兼崇拜月神,正是将作物的生息与月亮有规律的盈亏相关联的例证。居住在黄河中下游的这个古老民族,较早便开启了种植文化,在他们的神话里,如同作物的枯荣轮转、生生不息,“死而又育',正是月亮意象中极为突出的象征意义。

所以有研究者认为,“月死复苏”与不死药二者可以互为解释,而不死药的出现,则为西王母文化与月亮文化的结合搭建起一道桥梁。于是,自然而然地,西王母终被赋予了月亮崇拜的寄托。

楚国大夫屈原曾作《天问》道:“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顾菟在腹?”月亮有什么德行,竟能够死而重生;这对月亮有什么好处,玉兔(一说蟾蜍)在其腹中?东汉张衡的天学名作《灵宪》有云:“月者,阴精之宗,积而成兽,蟾兔。在人类早期的认知中,月亮里头有一只硕大的蟾蜍,是蟾蜍肚腹的变化引起月亮的盈亏。而蟾蜍鼓腹的自然习性,又与女性妊娠现象类似。西晋《博物志》则说:“兔望月而孕,自吐其子。如此说来,月亮崇拜不仅指向“死而又育”,也寄托着生而育人的女性生殖信仰。《三国志》中孙坚夫人“孕而梦月人其怀,即生策及权”,孙权哥儿俩的降生,月亮的作用尤其突出。

西汉一部对《易》卦的演绎之作《焦氏易林》有这样的记述:“稷为尧使,西见王母,拜请百福,赐我嘉子。”瞧,在人们心中,西王母应该具有与月亮同样的功用,能为人间降下后代子嗣。

以《易》的逻辑,还可以为西王母的降子添福提供理论上的解释。明万历三贤之一的郭正域曾在书中说:“《易》日“西王母,西南坤位也。长养万物之所在。.坤居西南,西南得朋,受福于西王母。《易》有没有这么讲,咱先不追究,但西南方向的坤位,确实有代表女性的至阴之义,而“西”王母也确实近坤位,郭氏的演绎也算合理。

西王母身担原始月亮崇拜和女性生殖信仰的寄托,所以我们不难理解闻一多先生的话:“我仍然相信她们(即高唐神女、涂山氏、女娲、简狄、姜媳)以及旁的中国古代民族的先妣,都是从某一位总先妣分化出来,这位总先妣,我从前想许就是西王母。

是神,还是仙?

王母娘娘的神话传说故事,广泛流传于民间,可说是妇孺皆知。却很少有人去探究“她”的起源出处、成长变化。我们不妨试着翻一翻这位“天地人大父母”的履历。

《山海经.五藏山经》中描述的西王母,除了长有豹子尾巴、老虎牙齿,还“善啸”,蓬发戴胜,主管上天灾疠和五刑残杀之气。神话学家程憬先生以为,在神话体系中,凶神西王母与九头人面虎身、主管天上九部的陆吾,以及人面虎爪、执钺的天之刑神蓐收,属于同一类天神;性别:男。

另一位神话学家袁珂先生则根据《山海经.大荒经》的记述分析,虎齿豹尾,虽佩戴玉胜首饰,却“穴处”,所以这位孤独地居住在洞穴里的西王母,很可能是一男性野蛮人,是穴居的某部族酋长。“西”,是指方位,“王母”可能是某部族名的音译。

西周的历史典籍《穆天子传》是由周穆王西征犬戎而演绎出的一段穆王西游的传奇故事。在这段故事中,穆王西至于“西王母之邦”“宾于西王母”,并执白圭、玄璧见西王母。西王母也比较好客,专门在瑶池举办酒会招待穆王,席间徒歌相好,如古代两国国君相待。与《穆天子传》同时出土的《竹书纪年》大概成书于战国末期,其中不但讲到周穆王西征至昆仑山,见到了西王母,而且西王母还曾东来,做客在周天子的昭宫。这就像是两国君主的互访了。

庄周先生有一次谈到西王母。说这“道”啊,可得而不可见,神鬼神帝均得之于道,所以各有神通吾(即陆吾)得之,以处大山,黄帝得之,以登云天,颛顼得之,以处玄宫,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穴名或山名)。总之,与诸位神帝并列的西王母,乃一位得道真神。

等到了“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人荀子嘴里,则变成“尧学于君寿,舜学于务成昭,禹学于西王国”,君寿和务成昭,都是传说中的古之贤人,程憬先生认为,这“西王国”大约是西王母的讹称,而西王母正是儒家思想中的一位古之贤人。

如此说来,西王母在早期史料的记述中,主要还是一位男性神仙,而且他的角色比较复杂,竟可以身兼天上的神怪、人间的君王和得道的先贤,那么,西王母先生的身份,又是怎么做到无障碍转换的?

不知您是否有意关注过“神仙”这个词。这个词所指的群体,可是咱们中国文化所独有的。

God,全世界诸民族的古老信仰中都少不了它的存在,它先天存在于神话中,寄托着初民心目中对神秘宇宙的崇拜、信仰和敬畏。经过原始神灵崇拜阶段后,神进入宗教体系。在西方宗教中,神的地位极高,处于与现世“此岸”相对的“彼岸”,具有终极的最高裁决权。

汉字“神”,示补旁,“示”乃原始的祭台,“申”在甲骨文中是闪电发光的线条。所以示补旁的字,其原义多与神灵等不可知的事物有关。而“仙”字,可是人字旁。它与神秘不可知的神灵尚有距离,在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中,仙就是指通过后天修炼而成的,有特殊能力、可以长生不死的人。有意思的是,在中国文化中,神,并非立于彼岸、遥不可及的终级审判者,它与人间得道而飞升的仙,可以做角色的互换,有时候仙幻作神,神也变成了仙。

“天人合一”是咱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思想体系。体现在宗教上,便是人的得道成仙-一人、仙、神,可以同在这个宗教体系,或者说文化体系中共存,咱西王母先生,刚好正是这么一位持三本护照的神仙。

有人曾感叹,说西方的神话比如希腊神话,诸神自成体系,各位大神职能清楚、身份稳定,千百年来变化很少。而咱们中国神话中的众位神祗,作为神、仙、帝的身份职能变化多端。比如三皇五帝伏羲、颛顼、黄帝诸位,究竟是神话里的神还是人间的王?不好说,而且这“三皇五帝”的名单,不同时期的史料记载也不尽相同。

中国是个史学发达的国家,官家记史的开端比较早,可惜上古史料缺乏,唯一可以借重的只有神话,于是部分神话被官家的笔增删修改,造为历史,载人史册,为统治者所用,中国上古的神话就这样被“历史化”了。其结果便是天神、人王角色相通,神、仙角色互变,全由人间的需求来定。

明代“西王母乘凤驾返瑶池”刺绣

而这位持三本护照的西王母尤为典型的是,其性别也在变。

他,还是她?

在身份变化的过程中,作为神祗的西王母所掌管的“不死药”,仍是个关键词。

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得到不死药、化作长生不老之仙的慕求,盛行于世,而承袭战国以来的神仙方术,追求得道成仙、济世救人的“道教”,正是在这个时期衍化成形。或许是得力于方士们的极力推崇,或许也是民间对长I生不老确有渴求,掌不死药的西王母,这时便被人从古老神话中扯过来,从原始神怪化身为一位道教神仙。嗯,咱华夏民族是个极重实用的民族,从神话学的角度亦可见一斑。

之所以从男神怪变化成女神仙,其背景便如前文所言,是咱们先祖的农耕文明下,对月亮“重生、复归”的太阴文化崇拜。而对西王母女性形象明确的勾画,也正是自汉代始。

位于山东济宁的武梁祠,是东汉晚期一座著名的家族祠堂,内部装饰了大量完整精美的古代画像石,其中有一图,画的就是西王母接见周穆王的场景。在《穆天子传》文中,西王母还似穴居,“虎豹为群,于鹊与处”,而画中这位端坐于雕栏画栋的楼上、周围禽鸟飞舞的王母,不再“蓬发戴胜”,而是“冠王梁冠”,形体作妇人状,身边有一众侍女,或持杯,或持镜,或持扇,俨然一位女性神仙了。

北京法海寺壁画中的西王母

《汉武故事》中,被青鸟服侍的西王母,来到汉天子宫殿,皇帝“延母坐”,并向她请不死之药,可惜王母说武帝“愁心尚多”,大概是嫌他想得太多,所以没有给他不死药。但武帝得到王母给的两颗桃子,吃完后偷偷留下了桃核,“母笑曰:此桃三千年一著子,非下土所植也。这句话的内容相信大家比较熟悉,明代神魔小说《西游记》中,借几位仙女的嘴巴和孙大圣的耳朵,蟠桃园里的仙桃可助人成仙得道、长生不老的作用,普及极广。而这蟠桃园的主人王母娘娘,当然就是咱们的主人公西王母一一大致在明清之后,原始神话中半人半兽、司上天灾厉的西王母,在民间统称“王母娘娘”。

当彼岸的神祗被拽到了此岸的人间社会,“信仰”的敬畏之心恐怕会降低,但有个好处,就是神仙的形象可以随时由着人的需求和想象,被描画得更有人情味、更具亲和力。

咱们的西王母,无论是神格的丰富还是形象的演变,甚至性别的反转,在众神仙中都是极具代表性的。在六朝人所作的《汉武帝内传》中,会见汉武帝的西王母,其形象变化已然达到一个极致:王母乘紫云之辇,驾九色斑龙出场,身旁还有五十位天仙侧近鸾舆.....王母上殿东向坐,只见文采鲜明,光仪淑穆。这位王母,再不是需要武帝敬请就座的老人家,俨然是容颜绝世的神仙领袖、美人王母啊!

我们的王母娘娘,身份有点复杂迷乱,神怪、酋长都做过,仙女老大也当过,在神仙中也算独一无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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