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月6日上午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湖南代表团举行的媒体开放日活动现场，全国人大代表、湖南省吉首大学国际交流学院原院长张苹英有些激动地说：“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发展更高质量更加公平的教育’，关键靠什么？我觉得要靠广大教师。可我们的农村寄宿制学校教师承担了大量本不该他们承担的责任，身体透支严重！”（3月7日《中国教育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人们常用来赞美教师的诗句。在中国农村寄宿制学校里，确实有一大批“蜡炬”，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他们所承受的“无限责任”是国人难以想象的，社会上曾流传的一个民谣概括得非常到位：“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小姐还晚；干得比驴还累，吃得比猪还糟；装得比总统还严肃，责任比总理还大；名声比汉奸还差，态度比孙子还好；言行比奴隶谦卑，挣钱比民工还少；生活比乞丐窝囊，生命比蚂蚁脆弱。”
中国寄宿制学校的老师们（特别是班主任和校长）承担着“无限责任”：第一是工作任务重，工作时间长。一天从早到晚共十三节课，晨读、早读，七堂常规课，第八节自习课，晚上还有三节自习课。大多数老师每周二十节课左右，加上备课，教研活动，学校开会，一周之内像陀螺忙得团团转。
第二是安全大于天。学生在校安全是老师的职责，可校外呢？农村地形复杂，险象环生。每至周末，学生的安全问题成了班主任心头最大的牵挂。为此，学校规定，学生离校要签离和回到家里要打电话给老师，某天若有某位学生忘记回报，那班主任就只得打电话给其家长；某班若有学生在校外发生“安全事故”，那老师就“吃不了兜着走”，家长的“校闹”闹得学校鸡犬不宁，老师的公开批评，大过处分是“必须的”，撤职、开除也“家常便饭”——广西一小学校长因学生校外溺水安全事故，实在受不了“无限担责”的压力而自杀。
第三是义务教育的压力山大。农村家长重视教育的会把学生送入城镇，留下的一般是家庭不好或不够重视孩子学习的，“辍学率”成了乡村中小学的心头之痛，“流失率”成为影响学校评价的最大难题。为此，老师们只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保证难以完成的“一个也不能少”。多年来，义务教育“普及率”似乎成了乡村中小学校专职的义务，无数次地家访，动员学生返校，让老师处境变得十分尴尬，倍增了家长的傲气和学生的戾气——去年的《中国青年报》曾报道，云乡学校九年级男孩张洋说“他们算什么呢？在这个社会里绝对属于被淘汰下来的‘产品’了，在社会上也没什么尊严，所以就只有在我们面前装装权威耍耍威风而已。我敢保证：在他们那批同龄人中，我们老师绝对是成绩最烂的差学生，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到农村学校里来当老师。”
第四，农村教师待遇不高，社会地位低，向来不被家长待见，长期的潜移默化，农村学生不惧老师，敢于对抗也就成为自然了。当然老师可是千万不可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的——学生的有恃无恐，学校大部分班级（重点班稍好）课堂中的混乱，非一般老师能够驾驭的，老师上课如同打仗，苦不堪言，挫败程度在，幸福感自然极低。
弄清上述四点，为何农村老师不肯当班主任，身在农村，心向城市，视进城为“胜利大逃亡”……应该不难理解了。何时能划清乡村教师的“本分责任”，让他们从那不可承受的重负中解脱出来？这是在拷问政府和教育界领导的智慧。
文/林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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