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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义先趣谈科学之《科学家列传》(第1章,泰勒斯传)

第一回,科学始祖泰勒斯,混血光棍天地知

“啪”,我一拍惊堂木!
那位看官要问啦,什么是科学?
我一查字典:科学乃分科而学,即,将知识细分而研究之,以渐成体系。科学是发现和发明的学问,是探索万事万物变化规律的知识体系总称。
看官又问啦,那什么是科学家?
我又查字典:科学家,就是研究科学的人士;具体说来,他们意在对自然及未知生命、环境等相关现象的统一性,进行客观数字化的重现、认识、探索与实践等。
看官再问啦,科学诞生的标志是什么?
我再查字典:科学诞生前,人类主要采用玄异或超自然,来解释客观现象;科学诞生后,人类则试图借助经验观察和理性思维,来了解世界。
看官还问啦:你凭啥说本章主人翁,泰勒斯,就是科学始祖?
伙计,你涉嫌抬扛哟!不过,科学精神就是“抬扛”,就是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泰勒斯之所以是科学始祖,那是因为,他是最早一位有文字明确记载的科学家,而且,他一生的研究,几乎涉猎了当时人类的全部思想和活动领域。同学,你不会再狡辩说“尝百草的神农才是更早的药学家,黄帝才是首位车辆专家,蚩尤才是最早的冶金专家”吧;因为,中华人文三祖的故事,只是传说,不能当作信史。你也不会再咬定说“推演《易经》的周文王,才是首位二进制家”吧,因为,那时科学还没萌芽呢,更别说科学家。
好了,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话说,在春秋战国期间,当中国正一片混战时,希腊城邦米利都却正热火朝天地混血。来自世界各国的商旅僧俗,都蜂拥到门德雷斯河口的这个港口城市;有的是来经商发财,有的是来交流思想,有的是来传经布道,有的是来学习技艺,还有的是来寻找和实现各自的梦想。总之,好一派西方版的“清明上河图”,那正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不过这里的“利”,既包括物质的,也包括精神的。“混血”成了这里的主旋律:政治是“混血”的,氏族贵族统治被商人淡化了;经济是“混血”的,只要公平互利就能成交;人种是混血的,即使不是一族人,也照样可进一家门,东街蓝眼睛刚娶了西街黄皮肤,南街黄头发又爱上了北街新移民;甚至连动物也是混血的,驴与马的爱情结晶,骡子,在这里也特聪明,竟敢与咱们的科学始祖斗心眼,此事后面再述,先卖个关子吧。
正是在这浓厚的混血氛围中,在公元前624年,当秦穆公破釜沉舟攻晋时,在混血港口城市米利都的某个奴隶主庄园里,诞生了一位希伯来、犹太和腓尼基人的混血儿。父母爱他如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绞尽脑汁后,才百里挑一地给他取了个好名字,泰勒斯。苍天有眼,这位妈妈的心头肉,后来果然以“古希腊七贤之首”的身份,成为了人类永垂青史的“第一位思想家”、“第一位哲学家”、“第一位科学家”、“第一位数学家”,而且还创立了第一个科学学派,米利都学派。后人在其墓碑上,清楚地铭刻了对他的敬仰:这既是一位圣贤,又是一位天文学家,在日月星辰的王国里,他顶天立地、万古梳芳。
作为名符其实的富二代,泰勒斯从小就受到了良好教育,广泛吸收了老师传授的各种“混血”文化知识。不但是课内的学霸,而且还把家乡的“地利”发挥到极致:借助米利都是“东西方交通枢纽、手工业中心、航海业中心和文化中心”的优势,特别是繁华港口城市出国很方便的优势,在没有父母强迫的情况下,他主动报名参加了多个课外留学兴趣班。比如,到古巴比伦,学习日食、月食观测法;到古埃及,学习土地丈量法;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学习数学和天文学。还自学了海上船只距离测算法,接受了腓尼基人(英赫.希敦斯基)探讨万物组成的原始思想等。
饱受国际化的经验和文化熏陶的泰勒斯,思想很解放,行动很自由,爱好也很广泛,做事更大胆。当然也很任性,只要感兴趣的事,就会不顾后果,一条路走到底,管它能否获得眼前利益,管它是否会成功。这种纯粹的执着,正是科学精神的灵魂;事实上,急功近利从来就出不了科学家,但却经常出富商。其实,泰勒斯本该是一位商人,而且还该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因为,家传的雄厚资本等经商所需的天时、地利、人和各条件,以及超人的智商、情商和财商,他都应有尽有;可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便是兴趣。下面三个例子就很好地展示了泰勒斯的经商天赋。
一个故事说,泰勒斯在被某富商嘲笑为“笨商”后,发誓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科学知识也能赚大钱,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成富翁。于是,他夜观天象,运用丰富的天文、数学等知识,经过周密预测和计算发现:来年气候特别适合橄榄生长,因此,必是橄榄的丰收年。于是,他在年初,不惜大胆变卖家产,用极低的租金,预租了附近的所有橄榄榨油器。秋后,果然橄榄大获丰收,但富商们却惊讶地发现:租不到榨油器了!这时,泰勒斯便以高价,垄断了榨油器的租赁市场,轻轻松松地赚了个盆满钵满,让嘲笑过他的商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另一个故事说,泰勒斯经商的情商之高,完全能让其商业伙伴听任摆布,人如此,动物也不例外。一次,他与前面提到过的那头骡子合作运盐,偶然失足,掉进了小溪。结果,聪明的混血骡子竟然发现,背上的担子突然变轻了!虽然它并不明白相关的科学原理其实是:背上的部分盐粒,被水融化了。从此以后,这头骡子伙伴就摔跤成瘾了,特别是每次经过水边时,都要假装意外,滑倒溪中。怎么办呢?泰勒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第二天就给骡子博士驮上了海绵。待到它故伎重演时,才悲惨地发现,从水中爬出来后,背上更沉了;原来,其科学原理是:海绵吸附了大量的水分。上过几次当后,骡博士学乖了,即使是涉险过河,也都再也不会“意外”了。于是,泰勒斯又用科学知识,很好地诠释了“和气生财”的经商之道,但同时,又要在无形之中把握主动,控制商业伙伴。
第三个故事是说,泰勒斯对财富没兴趣。据说,有人挖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三足鼎,但是,按神的谕示,它应该属于“那个最有智慧的人”。于是,人们就把该鼎送给了泰勒斯。谦虚的泰勒斯,又将它转给了下一位更聪明的人;如此辗转N轮后,终于这个无价宝又回到了泰勒斯手里。最后,泰勒斯认为神是最有智慧的,于是,就把该鼎献进了神庙,而非据为己有。
泰勒斯的真正兴趣,其实是在科学研究。但毕竟在那个还没有“科学院”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得首先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如何克服兴趣和生计的矛盾呢?经过承包工程和从政等多次尝试之后,泰勒斯终于找到了最佳答案,那就是兴办“研究生院”;一方面可潜心研究学问,另一方面还可收学费。从此以后,比孔子还早约80年的泰教授就上班了。他的招生规模虽远小于孔圣人的“三千弟子”,培养的“博士”也不足“72贤人”,但也不乏颜回和子路这样的高徒,只不过他们的名字很长,分别叫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美尼等而已。
科学的最大本领之一,就是让当代平民超越上代精英。所以,亲爱的读者朋友,即使您只有初中水平,也别担心,请尽管跟我来,以老师的身份,穿越回到约三千年前,去给泰勒斯的作业题,判一下卷,看看他到底能得多少分。
首先,看看泰勒斯的数学作业。啧,啧,啧,这绝对100分!
泰同学在人类历史上,首次严格证明了若干平面几何定理;虽然这些定理对现在的你来说,也许只算小儿科,比如,像什么直径平分圆周啦,等腰三角形的两底角相等啦;两条直线相交,对顶角相等啦;若三角形的两角及其夹边已知,则此三角形已被完全确定啦;半圆所对的圆周角是直角啦;在圆的直径上内接的三角形,一定是直角三角形啦等等。但是,泰同学不可替代的划时代贡献在于,他在数学中引入了命题证明的思想,这标志着人类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已经从经验上升到理论,实现了一次不寻常的飞跃。引入逻辑证明,无异于给数学王国奠定了根基,它保证了命题的正确性,使数学命题具有充分的说服力,令人深信不疑;使数学成为了一个严密的体系,为数学的“科学之母”地位一锤定音。
泰勒斯的应用数学作业,也能得高分。据说,某年春天,泰勒斯在埃及,当着法老和众人的面,测出了金字塔的高度,其办法竟然只是:让阳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每隔一段时间,就让别人测量他的影子长度;当测量值与他的身高完全吻合时,他便立即在金字塔的地面投影处作一记号,然后再丈量金字塔底到该记号处的距离,这便是金字塔的高度。对每位学过平面几何的人来说,该测量法的科学原理,简直一目了然;因为,从“人影长度等于身高”,便可推论出“塔影长度等于塔高”,即,今天熟知的相似三角形原理。
其次,再来看看他的天文学作业。这个嘛,可以打95分,具体扣分理由为:
他竟然赤手空拳,就测出了太阳的直径约为日道(即,太阳视运动的轨道)的七百二十分之一,这个数字与当今所测得的结果相差不大,但还是要扣3分,因为毕竟还是不全对嘛。他还发现,在海上航行时,小熊星的导航精准度,远远超过大熊星,该结论至今正确。他通过对日月星辰的观察,计算出了每年有365天;此处再扣2分,因为闰年、闰月等情况他没考虑。在天文学领域,他最牛的成果是,首次正确解释了日食原因,并准确预测了一次日食。
虽然泰同学的天文学卷子被扣了5分,但是,在天文学的应用方面,应该给他105分!因为,在公元前585年,即,周简王元年,泰勒斯预测到了一次即将发生的日食。于是,他略施妙计,便利用这次天赐良机,兵不血刃地平息了一场已持续数年的大规模战争。办法非常简单,他对双方司令官说:你们的这场战争,弄得民不聊生,上帝已经震怒了,他要让太阳失去光辉来警告你们。果然,日食如期发生了,士兵们惶恐万状,丢盔弃甲,纷纷逃命;司令官们也被吓破了胆,赶紧签订合约,发誓永不再战。
再来看泰同学的哲学作业,唉,还真不好给分。从某个角度,有时不及格,甚至0分;但从另一角度,有时又可以给高分,甚至满分;不过,文科类作业的打分,本来就含有主观因素嘛。所以,下面的判分理由,也仅供各位参考吧。
他的第1道哲学作业题说: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从今天的物理学角度来看,当然是0分,虽然人体中70%左右都确实是水,但是,水中只含有氢和氧两种元素,而捷列夫周期表却告诉我们:物质世界中的元素,多达上百种。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好像又没错,毕竟没水就没生命。从科学方法论角度来看,毫无疑问,此题又该给高分,因为,此结论出自他在埃及观察洪水时的心得。他不但仔细研读尼罗河的历史泛洪记录,而且,还亲自考察退洪后的现场;发现每次退洪后,不但会留下肥沃的淤泥,而且在淤泥里,还有无数微小的胚芽和幼虫;于是,在埃及固有的“神造宇宙”观念误导下,便得出了“万物由水生成”的谬论。
泰勒斯的第2道哲学题说:万物有灵。对该答案,物理老师肯定给0分,难道石头也有灵魂,也是生物?但是,看完答题过程后,语文老师可能会给满分,因为他的文学想象力也太强了,甚至把当今的文学家都远远甩出几条街!关于此结论,泰勒斯是用磁石来验证的,他指出磁石之所以对某些物体有吸引力,是因为磁石内部有生命力,只是肉眼看不见而已。由此,他推定:任何一块石头,虽然看上去冰冷坚硬、毫无生气,但却有灵魂蕴涵其中;甚至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能将外物揽入怀中。伙计,如此幻想,难道不盖过好莱坞的科幻大片吗!
泰勒斯的第3道哲学题说:地球是漂在水上的。这次还真不好判题了!只从结论上看,如果说这就是“泰式大陆漂移说”的话,那么,他就领先了现代人类2500多年!不过,从答题过程来看,可以算不及格。因为,据说,他得出此结论的灵感,来自于埃及祭司的断言:太阳是从海底升上来的,大地也是。
泰同学的第4道哲学题,虽没答案,但却该给高分,给一个怎么高也不算过分的高分。因为,他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大问题:世界的本原是什么?虽然你家小区保安,现在也能问出此问题,但毕竟人类至今也还没有找到圆满的答案。实际上,泰同学本来想回答说“水就是世界的本原”,可我们在前面已经给0分了。历史上许多顶级科学家,都试图回答此问题,比如,下章主人翁又会回答“数是世界的本原”,可惜该答案仍然不及格。关于该问题的最新答案是“世界的本原是物质、信息和能量”,但可能也非满分,至少,量子力学的创始人薛定谔就指出:意识就既不是物质,也不是能量,好像还不是信息。
在哲学的灵活应用方面,泰勒斯同学绝对是游刃有余,所完成的每一道题,都能得高分。
比如,有一天夜晚,他一边走路,一边抬头仰望星空,并以此预测天气;于是,便毫无悬念地掉进了深坑,摔了个半死。被救起来后,仍然沉浸于天文学家意境中的他,脱口而出的竟然是:明天肯定有雨!在被众人轰笑为“只知道天上事,不知脚下坑”之后,他便马上露出了哲学锋芒,反唇相讥道:只有那些站在高处的人,才有跌进深坑的资格;而那些文盲,本身就躺在坑里,又怎能从上往下掉呢?天啦,泰同学急中生智抖出的这一机灵,竟然使他摔出了“史上最牛一跤”,以至影响世界数千年。比如,18世纪,德国著名哲学家黑格尔还在说“只有那些永远躺在坑里从不仰望高空的人,才不会摔坑”;19世纪,英国最伟大的作家与艺术家之一,奥斯卡·王尔德也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一些人还在仰望星空”;20世纪,某国总理还情真意切地写了一首诗“仰望星空,脚踏实地”,随后,被选为该国高考作文命题;甚至到了21世纪的今天,世界各大景点,都还在以多种方式,不断警告游人:观景不走路,走路不观景!
又比如,由于他认为生和死没区别,所以,有人便刁难道:那你为啥不去自杀呢?他却机智地答道:既然没区别,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除了上面的试卷之外,很可惜,泰勒斯没留下任何著作;其众弟子也没有替导师整理出《泰式论语》等微博集锦,但是,富有哲理的泰式段子,其实并不少。下面罗列几例,也许对你有所启发,比如,
当被问到“如何才能有哲理地、正直地活着”时,他答道:不要做你讨厌别人做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西方版吗?
当被问到“您见过的最奇怪的事是什么”时,他答道:长寿的暴君。看来,他也认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
当被问到“你做出的科学发现,想得到何种回报”时,他答道:被后人记住并得到认可。看来谁都想流芳百世呢。
当被问到“如何感谢命运女神”时,他答道:首先,她让我生而为人,而非畜牲;其次,她让我生而为男人,而非女人;最后,她让我生而为希腊人,而不是蛮族人。看来,大男子主义,并非中国专利了。
当被问到“何事最难,何事最易,何事最快乐”时,他答道:认识自己最难,给他人提建议最易,成功最快乐。
当被问到“幸福有何指标”时,他答道:身体健康、头脑机智、天性善良。
当被问到“自己的独特之处”时,他答道:别人为吃饭而生存,我为生存而吃饭。此外,他还有若干经典语录,比如,过分执着,会带来毁灭;所谓无畏,其实就是跨越内心的恐惧;替他人担保者,祸不远也;寻找唯一智慧的东西,选择唯一美好的东西;请进,神明也在这儿。等等。
不过,非常奇怪的是,这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甚至连日食都能预测的天才,竟然测不出自己该娶媳妇的时间。母亲第一次催促时,他掐指一算,胸有成竹道:太早了!待到第二次被催促时,他才惊呼:妈呀,太晚啦!于是,此君终生未婚,并于公元前547年去世,享年68岁;同年,古印度悉达多太子出家,走上了创立佛教之路。
泰勒斯同志虽未留下一儿半女,但是,他的香火却流传至今。这应当归功于他的那个“非婚生儿子”,他就是由泰勒斯与其弟子们一起,共同创立的、改变了人类历史的米利都学派。该学派首创了理性主义精神、唯物主义传统和普遍性原则,即,倡导人们用观测到的事实,而不是古希腊神话来解释世界,从而破除了“神造万物”的迷信,激起了人类探索世界本源的强烈兴趣。在世界观方面,米利都学派也为人类点亮了一盏明灯,它认为任何事物都是有逻辑可循的,都是有根源的。该学派对人类的影响之大、之深,持续时间之长,实属罕见;比如,后人若想研究苏格拉底以前的哲学家,那么,泰勒斯及其学派,几乎无法回避;受其深刻影响的历史名人和重要学派,至少还包括赫拉克利特、斯多葛派哲学家和另一位神人。
该神人既是泰勒斯的哲学对手,也是他的数学同盟,还是他的忠实粉丝;据说,公元前551年时,他还爬山涉水前往拜访过泰勒斯,并听从其劝告,前往埃及深造哲学和数学。这位神人既是影响人类的伟大科学家,也是准邪教的创始人;既声称绝不杀生,却又杀人;既终生追求和谐,却又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既发现了许多美,又彰显了许多丑;既把科学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又把神学拉进了科学,虽然后者好不容易才刚刚从前者中分离出来。此君还认为,“数”就是泰勒斯的惊天之问的答案,即,世界的本原就是数,而不是水。总之,他是科学界少有的异类,是真理与荒诞的混合体。
各位欲知此神人是谁,他如何了得,更如何荒唐;嘿嘿,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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