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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本帖最后由 史东 于 2016-3-27 21:47 编辑

第二章  炮术演习实例:主炮

最重要也最具有历史意义的炮术演习是远距离战斗演习,也被称作“白昼战斗演习(炮塔)”[Day Battle Practice(Turrets)],战列舰们在最大有效射程射击。这类演习旨在训练主炮人员在模拟的白昼战斗环境下远距离射击的能力,并尽可能地训练弹着观测员。远距离战斗演习的关键在于命中并且尽早命中,迅速击中目标的军舰可以获得比后来者多得多的分数,即使后来者命中的次数更多。此处不妨就1934—1935炮术年度的远距离战斗演习指令作一个典型分析:

总体计划

本次演习以分队为单位,编成如下:西弗吉尼亚、马里兰、科罗拉多(译注:以上为战列舰第四分队)、加利福尼亚、田纳西(译注:以上为第二分队)、新墨西哥、密西西比、内华达(译注:以上为第三分队)、亚利桑那、宾夕法尼亚、俄克拉荷马(译注:以上为第一分队)、纽约、德克萨斯(译注:以上为第五分队)。

第一次白昼战斗演习—主炮塔
1、目的:
(a)训练主炮人员在模拟的白昼战斗环境下远距离射击。
(b)测试战列舰通过直接射击确定命中射距后,继续保持有效的间接射击的能力。
2、战术情势:
战术情势设定为一个战列舰分队组成的战列线与一艘敌方主力舰交战,集火三打一(triple concentration),向右舷正常射击。期间敌舰被一道烟雾遮蔽。分队通过间接手段保持射击,同时实施规避以降低敌舰火力有效性。
3、特别规定及人为设置:
(a)本次演习以分队为单位,分队全体军舰应同时开始射击。为确保施放的烟雾能在射击过程中有效遮蔽目标,演习时的绝对风速以不低于10节为宜。
(b)应使用指挥仪火控。可使用纵轴水平击发或横轴水平击发方式。
(c)一组炮塔额定的弹药量消耗完毕后,另一组炮塔方能开始射击。这条规定的目的是延长演习时间,同时让每个炮塔都有机会连续作至少10轮齐射。
(d)应根据分队司令的指令装填火炮。
(e)射击分队可运用飞机和人员来观测目标航向和速度,观测并报告弹着点,但上述飞机不得接近到目标5000码以内。
(f)开始射击距离为17000码,能见度允许的话可以更远,不得低于14000码。
(g)接敌过程中,(舰上的)Mk34型测距仪应与飞机配合使用,由飞机通过无线电或目视信号发送方位。通过以上方式取得的距离和方位,只有与射击舰自行获得的距离和方位核对一致后方能射击。
(h)目标为一具浮筏。

(注:这次演习的“表4”貌似没有保存下来,但数据分析表明13艘战列舰共发射1179发,命中60发,命中率略高于5%,平均射击距离为27450码。每舰齐射10轮,平均用时12分5秒。浮筏的面积为520平方米,而一战和二战战列舰的水平投影面积平均为4500平方米,这也暗示:针对一个真实战列舰大小的目标,每个三舰分队可以在12分钟内命中120发,即每舰每分钟约3.33发。按照当时美国海军的观念,20发14寸炮弹击穿后就能击沉1艘战列舰,所以在这样的集火射击下,一个真实目标大概只能存活两分钟,至少理论上如此。)

这类常规演习时常会加上一些人为的变数,比如演习中途从直接射击转为间接射击、模拟各种设备故障(典型情况是一具主炮指挥仪或部分通讯系统)、由飞机实施弹着观测、射击过程中完成一次转向、与其他军舰集火射击、通过其他军舰的观测员观测本舰弹着等等。

在1933—1934炮术年度之前的单数年份,以及1936—1941年,演习使用减装药(初速较低)。由此导致平均射击距离在16200码左右。在炮弹下落角度和飞行时间方面,减装药的效果相当于22000码距离上的14寸全装药射击,26000码距离上的16寸全装药射击。

技术的进步,使得二战中的战列舰炮术与二三十年代相比有了显著提升。有四个重要的变化。一是珍珠港事变后的改装,旧战列舰上5"/51和5"/25混合的副炮普遍被5"/38所代替。二是新服役的南达科他级和衣阿华级战列舰装有新型16寸炮,搭配了更为精良的火控系统。三是雷达的广泛使用,在白昼和黑夜完全改变了对海、对空的火控方式,这是间战时期所不具备的。四是近炸引信,为防空炮术带来了一场革命。

接下来举几个例子说明典型的演习表现。每个例子选取的军舰都属于舰队的中游水平,体现平均的炮术水准,既不特别好,也不特别差。这些演习报告的“表4”原件现已模糊难辨,其本身也极为复杂,但各类插图均使用同一比例,更便于读者理解。演习使用的靶子是一幅敌方典型战列舰的等比例水平投影图,代表一艘240米长、20节航速直线航行的军舰。弹着水柱用空心圆圈表示,可能的命中弹用实心圆点表示。三个例子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1、1924—1925年度的内华达号

内华达号在1924—1925年度表现中等。演习的平均射击距离为18001码。可怜的内华达号接敌过于笨拙,开始射击时的目标角为57度,而不是理想状态下的接近90度,以致最后两轮齐射不得不在30度转向的过程中完成。从机械角度看,这次演习是一场灾难。第一轮齐射的后坐力震开了一个电路开关,造成一个炮塔的旋回机构停止运行(注:具体哪座不清楚,但故障很快排除,后续又能以全部主炮塔射击)。由于射击电路故障。一号主炮塔的左炮错过了前两轮齐射。第一轮齐射后,一门炮的底火在退出时掉进闭锁机构,卡住了炮闩。第五轮齐射后,四号主炮塔的俯仰机构出了故障(注:很快排除,只错过第六轮)。第六轮齐射时,三号主炮塔的左炮因为底火有问题而未能发射。第七轮齐射时,二号主炮塔的俯仰机构故障,一门炮发射时少装了一个发射药包(译注:全装药是四个),可能因此产生了1发不规近弹。第一、二、四轮齐射都有10门炮发射,但弹着图里分别只有9个标记,少的3发可能也是不规近弹。

尽管如此,内华达号的最终成绩相当不错,实际上比17年后丹麦海峡海战中俾斯麦号的表现更胜一筹(射击条件大体相当)。面对一个240米长、20节航速的投影靶(不是浮筏),内华达号前四轮齐射都干净利落地实现了跨射,第三、四、五轮齐射分别命中1发、2发、2发,这些命中都是在5分15秒之内完成的。

然而,海军还是很不满意。内华达号的枪炮官D. P. Moon上尉写道:“14寸45倍径炮散布很大,即使火控良好也难以命中,令人灰心丧气。在海军船厂检修时,主炮塔座圈都经过仔细校准,设置了补偿器。但离开船厂后的海上校准,往往只是所有主炮塔用两分钟时间互相校准俯仰角。……所有证据都表明,散布样态偏大的原因在于火炮本身。”战斗舰队总司令Robison上将表示赞同。“不论射距还是射向,散布都极大,内华达号须彻查原因。……首轮齐射即形成跨射,后续偏差反而增大,原因要么是(射距和射向的)变动率没有保持好,要么是操炮失误,要么是指挥仪瞄准失误,或者是以上三者的共同作用。前五轮齐射的测距都很好。弹着观测特别出色。”


2、1930—1931年度的纽约号

1930—1931炮术年度的分舰队战斗演习(Force Battle Practice,远距离战斗演习的变体之一)带有明显的试验色彩,一是测试战列线近距离对抗数量较少的敌方舰队,二是测试装填染料的炮弹在集火射击中的效果,三是研究对交战中的战列线发动鱼雷进攻的效果,四是演练战斗中的故障流程。这大体是一次近距离、减装药的演习,平均射击距离12833码,只有纽约号以全装药在12700码上射击。演习计划用八艘战列舰对战四个靶子,一开始是每两艘集火打一个,中途需要转移火力,改为每三艘集火打一个,最末尾两艘各打一个。这个计划在执行中出了差错,加利福尼亚号和爱达荷号没有切换目标,导致原本由纽约号独自解决的靶子被三艘舰痛打。爱达荷号犯错的原因没有记录下来。加利福尼亚号是因为枪炮官误解了信号,因此引发了一些关于精简和完善战列线信号技术的建议。



负责模拟故障的裁判在纽约号第二轮齐射后停掉了飞机校射,第五轮齐射后断开了主炮电话线路。从机械角度看,主炮的运作无可挑剔,枪炮官注意到“全部炮弹(70发)发射完毕,没有发生故障,(裁判)有意施加的除外。”

纽约号最初几轮齐射表现不好,中间有所改善,但第六、七轮又出现滑坡。根据枪炮官墨菲上尉的记录:“第一轮齐射中,250码的射距散布堪称优秀,100码的射向散布也不错。飞机上的两名观测员报告说这轮齐射的落点如此密集,以致难以分辨出单个水柱。不幸的是,平均弹着点竟超出目标1252码。”第六轮齐射有两发明显偏离射向,第七轮又有两发明显偏离射向和射距。这些无疑都出自三号主炮塔,在裁判判定火控电话故障后该炮塔出于某种原因改为自行瞄准。纽约号演习用时6分43秒,很难令人满意,造成拖沓的原因很多:第二、三轮齐射的延迟是因为等待飞机观测结果(与德克萨斯号共用),第四轮之后需要转移目标,第五轮之后电话线路被判故障造成的困难,以及缺乏经验的指挥仪瞄准手。平均下来,每次装填时间为31秒,指挥仪时间为10秒,齐射间隔为66秒。纽约号的演习得分为21.255分,在八艘战列舰中排名第四,每分钟每炮命中数为0.1931。表现最佳的德克萨斯号达到0.4067,最差的田纳西号仅为0.1337。(注:1940年,14寸炮在12700码距离上全装药射击的标准成绩为0.84。与之相比,1935年海军学院纸上演习的估计值为0.1333。)

转移火力的命令于射击开始后1分55秒下达,但直到第四轮齐射后才开始执行(译注:个人认为这个做法可以理解。如前文所说,纽约号前几轮齐射都打偏了,其中第二、三轮还要等待飞机观测,在此过程中改变目标只会乱上添乱)。瞄准新靶子的第五轮齐射即实现了命中,显然这个变化没有造成什么麻烦。第五轮齐射后通讯中断的影响明显大得多,散布显著扩大,但还是能取得命中。纽约号能够从第一轮齐射的巨大偏差中恢复过来,令人影响深刻,事实上第二轮齐射(演习开始后1分50秒发射)就有可能获得命中。她在第三至第五轮齐射中分别命中2发,第六轮1发,前后用时7分13秒(译注:上文提到演习用时为6分43秒,此处可能计入了炮弹飞行时间)。

Leigh中将评论纽约号的表现“总体不错,但是二号主炮塔射击纪律较差,可能使该舰少了几次命中。能够正确、迅速地应对故障,但在火控电话系统失效后使用传声管遇到了困难。”Leigh认为战列舰队的主炮演习表现“令人失望”,“火力投送量偏低,散布(特别是射向散布)总体大于预期,落进控制区的炮弹数不足(只有大约20%,标准是50%),某些情况下的射击纪律很差。”(注:控制区control zone是人为划定的一个正方形区域,如果火控完美、平均弹着点误差也符合以往标准的话,将有50%的炮弹落进这个区域。因此,每次演习的控制区大小都不一样。)


3、1939—1940年度的田纳西号

1939—1940年度远距离战斗演习的目的与往年一样:训练主炮人员和弹着观测员。为了最大程度地训练火控组和弹着观测员,舰队训练总监规定各舰主炮分为前后两个群(拥有各自的火控组和弹着观测员),各射击七轮。这次演习的初速较低(每秒600米),平均射击距离为19121码。射击延迟装置此时已成为标准装备。根据战列舰第二分队司令的说法,演习时的风力、海况、光照、能见度等条件都不理想。风力和海况算是中等水平,但必须迎着刺眼的阳光射击,一道60米宽的霾笼罩着水面,在海平线上产生“海市蜃楼”般的效果。在这种环境下,田纳西号和马里兰号发现平时更加可靠的体视式测距仪的表现不如合像式测距仪。(注:田纳西号在演习中使用了两具Mk22型10米合像式测距仪和一具Mk38型4.5米体视式测距仪,通常后者才是舰上表现最好的测距仪。)接到“开始射击”命令后,各舰一齐转向30度,进入射击航线。前炮群完成七轮齐射后切换到后炮群射击,同时转向30度远离目标。各舰几乎没有发生故障,虽然田纳西号的书面报告上看不出设备故障,但其“表4”上记录了一号主炮塔的左炮在第一、二轮齐射时哑火。(注:加利福尼亚号和田纳西号的火控设备与战斗分舰队的其他战列舰都不同,故获准使用一种改进过的横轴水平击发方式。演习总结中写道:“考虑到田纳西号陈旧的火控设备,其主炮的表现非常值得称道。这样的射击成绩不能成为继续保留旧式火控设备的理由,但足以使我们警醒。如果设备保养良好、操作得当的话,训练有素的人员可以有效控制火力。”海军计划在1942财政年度为田纳西号安装一套自动同步的火控系统。)

目标假定为一艘240米长、20节航速的战列舰。即使两次转向合计达到60度,也没有对田纳西号的准确度产生明显影响。全程的射向散布都很好,所有齐射都没有偏出目标。弹着观测员通过第一至第四轮齐射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测距,后炮群的火控组在第九至十四轮齐射中始终能够保持“略远于目标”。根据第十轮齐射大多偏远的观测结果,火控组在第十一、十二轮齐射将射距下调100码,由此重新实现跨射,避免了大幅偏远的情形,这也带来第十三、十四轮齐射的多次命中。弹着点的散布样态非常密集,特别是之前的演习相比。如果在实战情况下,她有望在第四轮齐射实现首次命中,这时距离演习开始仅3分42秒;最终成绩是十四轮齐射命中十六发,表现可圈可点。必须再次强调,这只是舰队中的平均水平,有些舰更加出色。

以上三个例子都只是典型个案,缺乏舰与舰之间的横向比较。以下表格引自1932—1933年度远距离战斗演习,显示出科罗拉多级三舰的各自表现,三姊妹装的都是四座双联16寸炮塔。“平均弹着点的误差平均值”是火控准确度的一个衡量标准,请注意这项指标的偏离度是如此巨大。不幸的是由于统计样本太少,我们无法认定这是真的偏离度,或只是统计中的假象。

  
舰名
  
平均射击
  距离(码)

每分钟每炮
发射数

命中率
  (%)

每分钟每炮
命中数

平均弹着点的
  误差平均值(码)

科罗拉多
27530
0.9231
4.2
0.0384
+680
马里兰
29865
1.0633
5.4
0.0570
-166
西弗吉尼亚
32107
1.2162
3.7
0.0450
-93
算术平均值
29834
1.0675
4.4
0.0469
313
偏离度
  (平均=100%)

92%—108%
86—105%
84%—122%
82%—121%
30%—217%

通过分析三艘舰在1930—1931年度分舰队战斗演习中的表现,我们可以得到下面这张比较图。这次演习中,每舰都有机会齐射七轮,共计56发。目标是240米长的战列舰水平投影图,距离约12800码。各舰射速有快有慢,相差约20%,但每艘舰的射速都能保持相对稳定。从散布样态的大小和分布看,各舰之间差别明显。科罗拉多号的散布样态修长而均匀,但在最接近目标的地方却出现一个空白区,运气实在不够好。与之相比,马里兰号的散布样态短而宽,宽说明炮塔校准做得不好;弹着观测也有问题,几乎所有远弹都来自其中一轮齐射,其他轮大多出现近弹。西弗吉尼亚的散布样态与马里兰号相似,仅略长一些。虽然三舰的平均弹着点都与目标相差不远,散布样态总体相像,但西弗吉尼亚号命中5次,马里兰号6次,科罗拉多号仅1次,这也说明了运气在炮术中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三十年代晚期和四十年代早期,在条约战列舰上安装了新型16"/45和16"/50炮,但效果不尽如人意。新炮的射程表对“发射药温度—初速”关系的参数设置有错误,补偿地球自转影响的措施也不准确。因为发射药的计算存在偏差,16"/50炮的初速比估计值高出了9米/秒,所以实际射程会超出射程表,在远距离射击中尤其明显。相反,陆上测试表明该炮在近距离射击中会偏近。这个令人烦恼的问题组合用了至少两年时间才解决。(注:实践中通过目视修正或雷达修正完全可以克服这些问题,只是固有误差偏大罢了。)据军械局估计,北卡罗来纳级、南达科他级和衣阿华级9门16寸新炮的散布只比科罗拉多级8门16寸旧炮略大。具体而言,8门旧炮的射距散布平均是射距的1.8%,9门新炮则是1.9%,这些都是理论数值,1941年7门老炮的实际散布为2.2%(8门会更大)。16"/45与16"/50的散布基本一致。本文写作时(1991年),9门16"/50在近距离的散布约为1.5%,远距离还会略小一些。

1944年主炮和副炮散布样态的估计值如下表:
  
  
级别
火炮
弹头重量
(磅)

射距散布样态
3门炮
全齐射
主炮
衣阿华级
16"/50
2700
1.0
1.99门炮)
南达科他级
16"/45
2700
1.0
1.99门炮)
科罗拉多级
16"/45
2240
1.0
1.88门炮)
新墨西哥级
14"/50
1500
1.2
2.412门炮)
宾夕法尼亚级
14"/45
1500
1.2
2.412门炮)
内华达级
14"/45
1500
1.2
3.410炮)
副炮
南达科他级
5"/38
55
0.9
1.46门炮)
衣阿华级
5"/38
55
0.9
1.710门炮)

虽然新型14寸炮(新墨西哥级)比旧型号更轻也更可靠,但使用类似火控系统时,准确度并没有提升。

舰与舰之间的火炮可靠程度往往差别很大。1942年爱达荷号参加了一次“主炮疲劳射击”,目的是确定“战列舰在模拟的持久战条件下保持足够射速的能力”。她在156轮齐射中发射597发,但只有其中20轮齐射为全部6炮参加,平均每轮发射3.82发,平均齐射间隔为1分24秒。期间至少发生了205次单独故障,大部分需要调整气体检查面板或推弹杆;发射药的装填过程无懈可击,2400包100磅重的药包全部到位,无一失手。与之相比,印第安纳号的主炮表现几乎完美无缺。1945年她在硫磺岛外海发射203发16寸炮弹,期间只有8门炮错过齐射,7次是因为发射药或弹头升降机的原因,只有1次哑火。1942年法属摩洛哥登陆中,马萨诸塞号发射786发,只出现14次故障,其中只有1次非常严重,炮组失手掉落一发弹头,卡住了旋回机构,导致一号主炮塔停止运作35分钟。

二战期间装备的Mk8和Mk13型火控雷达为弹着观测带来了一场革命。雷达比眼睛准确得多(至少在距离上),因此迅速而彻底地取代了飞机校射,舰长们建议取消舰上搭载的水上飞机。即使在完美天气下,光学观测超出18000码后就会迅速恶化;与之相比,Mk8 mod0型火控雷达对16寸水柱的观测距离远达20000码左右,改进型的Mk8 mod3可以在至少35000码上可靠地观测14寸和16寸炮。恶劣天气中,光学和雷达观测效果都会明显下降。较旧型号的雷达可以穿透雨水,但效果不好。Mk13的性能甚至比Mk8更强,1945年在衣阿华号上测试雷达的军官这样写道:“用Mk13观测5寸和16寸炮的弹着点,不论是高爆弹还是穿甲弹,都可以做到从容不迫,好比是在一张纸上画出弹着分布后还能审视一番。只要事先交代几句要领,即便是最没有经验的军官也能把观测精度控制在100码以内,有经验的甚至能控制在50码以内。”(注:从Mk8型雷达屏幕图可以看出,虽然各个弹着水柱有可能混为一团,但散布样态的整体位置和大小非常清楚。假如目标较小,有时容易把水柱与目标相混淆。坦率地讲,把雷达屏幕比作“纸上作画”的说法未免夸张。)

改进型垂直稳定仪的应用,大大提高了战列舰转弯时控制炮火准确性的能力。1945年,北卡罗来纳号曾经通过瞄准太阳(在夜间则是瞄准月亮)的方式测试火控系统,期间在保持螺旋桨转速不变的情况下完成了两次450度转弯和两次100度转弯。人们注意到,这样大幅度的机动确实会让平均弹着点偏离数百码,但可以通过缩小分划的阶梯法来克服,因此他们宣布军舰今后可以在战斗中随意机动。与二十年代晚期、三十年代早期的火控系统相比,这是一次数量级的提升,早先即使是三四十度的转弯,有时也足以把系统完全甩开。以1927—1928年度为例,战列舰队在约25000码距离上齐射15轮,期间先转20度、再转30度,平均弹着点的误差平均值在射距和射向上都达到400码左右,没有一次齐射击中目标。虽然转弯过程中的火控在三十年代晚期有了明显进步,但仍不能让人满意。例如1941年加利福尼亚号在150度逆时针转弯过程中对23000码外射击,舰队训练总监称之为“最严苛的测试”,平均射向误差为212码,但这是剔除了一轮明显偏离目标的齐射后的结果。这轮齐射偏左100码,落在拖靶船前方约2100码处。同一次演习中,马里兰号三号主炮塔的旋回手在炮塔尚未完成旋回(差5度)的情况下抢先点亮了备便灯,导致一轮齐射偏左1664码。转弯过程中的齐射往往是射向对准、射距不准,或是射距对准、射向不准。萨马岛海战中的日本人也犯了同样错误。

转弯时准确射击的新技能,配合雷达校射,赋予了二战美国战列舰队无以伦比的战术优势。敌舰若选择机动规避,就无法保持有效还击;若是保持航线不变,就会被雷达指挥的精准齐射迅速摧毁。相反,美国战列舰队可以随心所欲地机动和射击。至少衣阿华级的速度足以保持有利距离。

有些演习测试的是各类系统的可靠性,而非火炮的准确度。以近距离战斗演习为例,战列舰队朝着大约2000码外的靶子肆意发泄,命中率通常高达百分之八九十。这类演习虽然已经过时,但在二战爆发前每年都会举行,因为它能把装填组和炮组成员训练到极限,即使射距近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1940年版《炮术演习指令》明确规定:“除枪炮学校以外,每艘战列舰在参加炮术年度安排的其他任何演习前,必须先完成近距离战斗演习‘A’。”《1936—1937年度炮术演习报告》规定的近距离战斗演习距离为16寸炮2100码,三联14寸炮塔1700码,双联14寸炮塔1900码,12寸炮1600码。5寸副炮是1900码。近距离战斗演习的目的是:测试和训练火炮瞄准手开展瞄准手射击,测试和训练装填组在最大安全射速下工作,以及激发舰员对炮术的兴趣。这么做当然能提高射速,1919年战列舰主炮的每分钟每炮发射数平均为1.9,1930年已经提高到2.5,由于多种因素的制约,再往后的进步余地已经不大。事实上,近距离战斗演习对于射速达到了痴迷的地步,以至海军作战部长担心有些军舰在射后清膛时漫不经心,因而在1938年颁布一项条令,将最短装填间隔规定为24秒,如若违反必受处罚。他写道,这一变化“使得战列舰主炮的每分钟每炮发射数下降了大约8%,但也使装填更加顺畅,炮组动作更加稳定如一,对命中率的小幅提升功不可没。”舰队训练总监尚嫌不够,他建议对于所有火炮同在一个开放式炮室内的炮塔,最短装填间隔还应再加2秒。间战时期,海军关于炮术的“作战效能奖”主要根据近距离战斗演习的表现来授予,获奖舰会在炮塔侧面漆上醒目的大写字母“E”。近距离战斗演习的结果,除了为研究装填事故提供大量素材外,并没有太大的历史价值,此处不作研究。

令人惊讶的是,虽然大量地组织射击,却很少发生致人死亡或重伤的事故,即使是近距离战斗演习也一样。副炮爆炸事故较常见,但很少伤着人。炮郭炮,至少在战列舰上,没有听说出过死亡事故。主炮塔由于机械力量强、弹头重量大,必然是高危地带。但即使在那里,除了几次榜上有名的事故外,几乎没有在实弹射击中死过人。炮塔事故大部分是被机械夹到,导致切断手指、压坏手掌,偶尔会断胳膊断腿,原因是摔倒或是被后座的火炮撞到。1936年7月28日,在枪炮学校安排的一次全装药射击中,马布尔海德号轻巡洋舰的一门6"/53炮发生爆炸。这门炮前三次射击均正常,第四次发射时炮尾爆炸,当场杀死1人、重伤10人,其中2人之后终告不治。经查,原因是该炮修理时装的加强环有瑕疵,在压力下拉伸并断裂,军械局想必十分尴尬。

间战时期第一次重大事故发生于1924年的密西西比号。二号主炮塔的右炮之前顺利发射了七次,第八次射击的弹头和发射药已送入炮尾,但当推弹杆收回后,炮尾突然窜起一小股灰烟和火苗,随后便喷发出炫目的火焰。大火和烟气充满右炮室以后,又通过安全门蔓延到另外两个炮室、上方输弹室和炮塔长工作间。造成48人丧命,绝大部分死于窒息,另有9人受伤。后续调查认为,炮组在射击后没有认真检查炮膛,也没有按规定关闭安全门。事故发生四个小时后,舰员将尸体搬出炮塔时,有人不小心碰到了炮塔长工作间的发射开关,打响了尚未退膛的左炮,轰然后座的炮尾又撞伤10人。调查法庭十分通情达理,认为第二次事故发生时舰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死者身上,未能想到检查火炮,建议不采取纪律处分。祸不单行的是,同一个炮塔在1944年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故,这次是中间炮,死亡43人。在第十三轮齐射的装填过程中,炮闩打开,弹头已经推到位,推弹杆的头部顶着弹头底部。压缩空气吹除系统处于关闭状态,意味着炮膛已经进行过检查和清理,中间的发射药运送门是打开的。调查组没有发现机械故障,再一次把事故归因于炮膛检查不仔细。这次悲剧同样存在人为失误,火灾发生后有人打开了中间炮室的门,里面尚未烧尽的可燃性气体还没有冷却至燃点以下,于是火势夺门而出,一直波及炮塔长工作间和其他内部区域。

显然,发射药包被意外引燃是大多数重大事故的起因。条令规定,对于常见的药包破裂现象,发现者应高喊“不许动(Silence)!”,炮塔内所有人立即静止不动,然后把零散的发射药颗粒沉入特制水箱中。破口不大的药包可以当场缝合,大的话就用空袋子重新装好。个别情况下也有用汗衫和枕套代替的,这种非正规做法非常少见,至少在较大军舰上是如此(较小的舰艇显然要不正规得多,特别是潜艇)。药包袋本身不可能点燃发射药,密西西比号两次事故中的装填工具也基本完整。(注:《Warship International》1990年第2期刊登了一篇有关美国海军主炮装填事故的更详细文章。该文描述了针对1988年衣阿华号炮塔爆炸事故的最新改进。)

1924年密西西比号炮塔事故的纪念牌。第二段铭文是:“One man for each star in our flag — Long may it wave.”

补丁:炮塔刻度和射程钟
在与英国大舰队并肩作战的一年中,美国海军学到了在背负式炮塔两侧画出数字刻度的做法,当本舰看不到目标时,可以通过前后相邻友舰的数字刻度判断出目标方位。皇家海军战后不久就取消了这种做法,美国海军则延续到二十年代中期。


同时,战列舰在前、后桅上悬挂“集火盘”(concentration dial,又称“射程钟”range clock),用长短不同的指针表明当前正在射击的目标距离。直到珍珠港事变时仍有许多战列舰装有射程钟。
通过观察友舰的炮塔刻度和射程钟,只能大致了解射距和射向,并不足以支持精确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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