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盘子

我在一篇文章中提过，插队时结识了一位由四川返乡插队的朋友，后来他参军入伍，并参加了对越反击战。由于立有战功，扛着两杠四花转业到地方。前些日子他给我电话，说来北京开会，想见见曾和我一个村插队的同学。一位经商的同学得知信息立刻定好酒楼，几个既是同学又是好友的老头见面了。

  酒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大家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争先恐后追忆过去的事情。说得入港，越发忘记了吃喝。

  看到同学视美食不见而谈论不休，我不禁暗暗发笑，如果倒退回四十多年前，这些人吃饭可以用饿狼来形容，怎生一个“抢”字了得。

  坐在我旁边同学声称有糖尿病，拒绝了所有人的劝酒，宴席上几乎没动筷子，只象征性地搛了几根芹菜吃。要知道当年有同学到村里做客，人多，煮了九锅挂面，他跟着连吃九锅，因此获得了“大胃.科波菲尔”的外号。

   另一个同学坐在我对面，如果转盘不动，他就只吃面前的菜，绝不主动伸手转动转盘，估计他忘了下乡第一天抄盘子的事了。

我们到县城的第一天，当地政府设宴招待我们学生，饭厅里摆了二十张桌子，每桌十人，自由组合。我是最后进的饭厅，大部分桌子都坐满了，只好和这位同学坐在几个低年级同学的桌上。

  县里负责知青工作的领导讲完话，开始吃饭。

  就在大家要动筷子时，桌上一个小同学突然伸手抄起一盘菜，搞得大家莫名其妙。紧接着坐在他旁边的人也伸手抄起了另一盘菜，动作之连贯就像俩人商量过一样。

  看到他俩这种动作我极不高兴，大家一起吃饭哪能这个样子，于是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我伸出双手同时端起两个盘子。坐在我旁边的同学反应也快，也把一个盘子抄在手里。

  还没等所有人明白，桌上的盘子已经没了。可笑的是最后两个同学见没了盘子，伸手把醋瓶和盐罐拿在手里。

  我这时说话了：

“看看你们这份起子，去过饭店吗？没吃过饭啊！在你们家吃饭也抄盘子吗？”

 说完我把头一扭：“看看别的桌，看他们怎么吃的。”

 听我说完，有几个人还真的扭头向别的桌子望去。

  然后我把手里两个盘子放下说：“都放下，大家一块吃。”

  我又指着第一个抄盘子的人说：“你，就吃这一盘菜，我们不吃了，别的菜你也不许吃。”

  听我说完那小子也把盘子放下来，但放的紧靠自己，然后说：“凭什么不让我吃？”

  我旁边的同学急了，站起来说：“谁让你他妈的抄盘子了，你要敢吃别的菜小心我抽你。”

  我们班的同学都喜欢体育，一个个身强力壮，在学校有点儿小名气，好多人都认识我们。同学说完，那小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吃饭时我注意到那个小同学也吃了别的菜，大家都没说什么。我说的那几句话，只是对他恶劣行为的指责。

  想到这，我向坐对面的同学说：“你还记得下乡第一天抄盘子的事吗？”

  见同学有些愕然的样子，我把曾发生的事情对大家讲了一遍，听了后都感到惊讶。是啊，那件事过后我从没对别人说过，要不是同学聚会触景生情，没准我都忘了。

  我想，抄盘子的那位小同学下乡前，父母肯定嘱咐他在外面不能吃亏。十个人一块吃饭，吃不着咋办？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呵呵，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