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浙江省首次提出了“特色小镇”的概念，其实质是一种在块状经济和县域经济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创新经济模式，是供给侧改革的浙江实践。作为当下最热门的城镇建设概念之一，近年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小镇建设的热潮。据不完全统计，截止2017年，全国共有20个以上的省份提出了特色小镇创建计划，总数量已超过1500个。
“特色小镇”是一个全新的名词，但并非是一个全新的概念。这个概念中既有田园城市、有机疏散等西方经典城市理论的渊源缩影，也有国内大城市人口产业外溢的现实需求；既有本土传统文化中桃花源式的家园理想，也有对城镇风貌千城一面的反思。其实早在特色小镇概念提出之前，国内就有了各式各样的小镇实践，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发展，早期的小镇已经发展成为可观察、可研究的样本。本文以始于2000年的“一城九镇”计划为例，回顾并总结当年小镇的发展历程及经验。
计划缘起：建设“能体现21世纪国际大都市郊区特色风貌的城镇”
2000年，全国范围内兴起小城镇建设。当年6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促进小城镇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2001年1月5日，上海市政府印发一号文件《关于上海市促进城镇发展的试点意见》，明确上海“十五”期间重点发展“一城九镇”。
“一城九镇”即以上海市为中心，发展松江新城、安亭、浦江、高桥、朱家角、奉城、罗店、枫泾、周浦、陈家镇九个中心镇，使之成为规模适度、功能完善、生态环境优美、能体现21世纪国际大都市郊区特色风貌的城镇。九个新镇均位于距离上海市中心20-50公里的郊区地带，各城镇的规划总面积都为数十平方公里，规划人口约数万。
图1：一城九镇布局
（https://www.researchgate.net/figure/
The-distribution-of-one-city-and-nine-towns-in-Shanghai-2000_fig1_248956192）
上海应当是全国最早系统的提出郊区城镇建设思路的大城市。和许多后来居上的中国大城市不同，2001年上海已经确定了外环线内约660平方公里的中心城规模，而全市人均居住面积却不足13平方米，大量人口与产业集中在中心城区；同时，郊区居民点分散，品质不高，城乡风貌差异很大。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一城九镇”计划，主要目的是疏解中心城的压力并提升郊区的发展水平。“一城九镇”计划提出的时代背景决定了其本质上是一个主要关注郊区城镇化的小镇实践。
实施内容：为改变“千城一面”而过度追求城镇风貌控制
2001年-2006年间，经过多轮调整，上海郊区城镇体系最终由“三城七镇”取代“一城九镇“【“三城七镇”包括嘉定新城（含安亭镇），临港新城，松江新城，浦江镇、朱家角镇、高桥镇、枫泾镇、奉城镇、罗店镇、陈家镇，下文仍称为“一城九镇”】。在这期间各城镇陆续完成了不同层次的规划编制和城市设计前期工作，项目开始进入实施阶段。计划中最令人关注的是小镇“国际化”的特色风貌，这方面同时也引起了广泛争议。据当年一号文件中“综合考虑城镇的功能定位、历史文脉等因素，借鉴国外特色风貌城镇建设的经验，引进国内外不同城市和地区的建筑风格'的要求，其中七个城镇风貌指向不同的西方国家和地区：松江新城-英国、安亭镇-德国、浦江镇-意大利、高桥镇-荷兰、奉城镇-西班牙、罗店镇-北欧、枫泾镇-北美；其余三个城镇则根据各自的历史、地域、产业及环境特点拟定了特色风貌：朱家角镇-江南水乡、临港新城-海港新城、陈家镇-生态城镇。
图2：一城九镇”中部分城镇的特色风貌
（作者整理，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城九镇”鲜明的风貌指向性，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一方面，专家学者对于在气候、文脉、人群都完全不同于西方的上海郊区搞全盘复制，最终会呈现何种效果存在很大疑问；另一方面，各城镇风貌确定的过程，似乎没有十分科学的依据——例如奉城镇设定为西班牙风格可能是因为比较靠海，罗店镇设定为北欧风格可能是因为其区位靠北，高桥镇更是因有港口就设定为荷兰港口城市风格等。
“一城九镇”计划由于很大程度上被赋予了“改变千城一面”的使命，因此格外注重对小镇风貌的塑造。后续对“一城九镇”相关的研究、争议乃至批评也多集中在其风貌的指向性上。然而作为事实上的新城镇开发建设，以当今的视角看，“一城九镇”计划对于小镇的产业、交通、公共服务等内容上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主要功能还是以风貌各异的房地产开发为主。此外，“一城九镇”当中有一部分城镇和原有的城镇体系脱节，属于当年的飞地，这也造成了计划实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小镇在导入人口、发展产业以及提升文化氛围等方面遇到了困境。
发展脉络：产业的自发集聚为小镇迎来新的生机
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当年的“一城九镇”呈现出各不相同的命运。一部分城镇按照规划基本开发完成，较好的展现了当时设定的风貌，例如松江新城泰晤士小镇、安亭新镇、浦江镇、朱家角镇等；另一部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其开发进度落后于预期且风貌效果并不理想，例如奉城镇、枫泾镇等。笔者将以其中发展现状较为良好的松江新城泰晤士小镇为例，梳理小镇的发展脉络：
1）规划与开发阶段：精心设计的特色风貌
泰晤士小镇是“一城九镇”中松江新城的示范区，占地面积约一平方公里。由于松江新城风貌设计参照了英国，泰晤士小镇定位为“大型英式风情社区”。新城开发公司聘请了英国著名顾问公司并吸取了英国泰晤士河边小镇的规划理念和建筑风貌，打造了具有居住、商业、生活、公建共存的模块。小镇于2002年10月开工，2004年英式风貌初具雏形，部分商品房开始销售。但此后几年内，由于松江新城整体的开发建设尚在进行中，加之项目远离市区交通不便，以商品房为主的小镇难以提升人气，其发展一度陷入低潮。
图3：泰晤士小镇的英式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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