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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溺亡,56个报丧电话不信的反思

这虽然是一则旧文,但不时被人拿来说事。事情的发生时间,也恍如就在刚刚。因为现时的社会环境,与几年前、十几年前、几十年前相比,社会信任问题仍未能有好的方法加以解决。在某些方面,甚至还有历史倒退之感。

话说武汉晚报等媒体于201372日前后报道,武汉一大学的池同学于630日与几个同学去湖里玩水,谁知沉到水里不见人了。同学们慌忙报警,然后来了打捞队救援。他们陪打捞队在湖边守候了一晚上,于71日凌晨440分,找到了已经死亡的池同学.这时候,大家紧急联系池父和池同学的亲友,谁知打过去56个电话,对方就是不相信,认为他们是电话骗子。池父不信,池同学的堂哥、表哥及表姐也不信。虽然同学们说清楚池同学的老家、出生年月日及上大学的详细情况,但不信就是不信。直到最后,同学们说得池同学的堂哥将信将疑了,池同学的堂姐正好又在武汉,才让堂姐到派出所查证。

池同学是福建长汀县农村人,2012年母亲不幸去逝。对池父来说,又失去上大学的儿子,着实会让旁人听了也会揪心地痛。但这事56个报丧电话让池同学亲人不相信,也是一种痛,是社会之痛。

不信!不信!就是不信!那叫做塔西佗陷阱。考虑到现在一些读友懒得查阅资料,习惯了不求甚解,老航还是将这条词语的解释抄录一遍吧。

普布里乌斯·克奈里乌斯·塔西佗(Publius Cornelius Tacitus,约A.D.55120)是古代罗马伟大的历史学家。他在2000年前就发现,当政府部门或某一组织失去公信力时,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这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社会规律,被后人命名为“塔西佗陷阱”。

社会失去基本的信任度,会是民众对政府、组织的不信任,也会是民众与民众之间的不信任。一些社会事件之所以会变成事件,也多因塔西佗陷阱效应。民族对公开权力的不信任和对正常社会伦理的不信任,那反而转化为对谣言、骗子、邪教的盲从盲信。他们会什么事朝着相反的方向去理解。

这反而又有了一种奇怪的社会现象,叫做“逆态盲从效应”。人们越是坠入塔西佗陷阱,就越渴望拥有信任;信任不能来自社会公序和社会基本规则,那只能求助于骗子;骗子只会强化塔西佗陷阱效应,毁灭任何社会可以取信的希望。那是逆向淘汰,劣币驱逐良币的一种状态。

这似乎让人难以理解,社会怎么越是失去信任基础越会让人相信骗子呢?但现实就是如此。原理很简单。公权力和社会伦理不被信任,那人们一定选择相信激烈的批评者。那些极端派原本就是批评高手,这时,他们就有了表演的大舞台。虽然不是每一位激烈的批评者都是极端派,但极端派高举起批判大纛,混在批评者中间会有更强的煽动力与蛊惑性。极端派都是反事实、反义理、反公识、反逻辑、反智慧、反秩序的那帮家伙,他们所起的作用,就是乱人心智,促使人们的认知脱离基本常事,降低判断力,驱使人们更容易盲信盲从。许多极端派就是骗子。与此同时,职业骗子会发觉公众太好欺骗了。他们只需要猛烈地攻击社会的丑陋现象,随后描绘一幅美好的致富梦和成功学图景,就能轻轻松松骗得大量钱财。比如传销式欺骗,自1990年代从台湾传来大陆后,尽管受到官方不间断的严厉打击,却仍然狠猖狂。他们只需要说别人是骗人,我这玩艺是真的,再加上专业洗脑课,就能让一批又一批人变成传销的狂热信徒。现在互联网和网路社交平台,传销式欺骗也不断变作花样大行其道。社会由于给了极端派和职业骗子很好的舞台,那要想压缩他们的表演空间就非常难。因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拉台子粉墨登场。顺便强调一下,那些贪官,实际也是职业骗子。他们只不过比社会闲散骗子多了个官位罢了。

随着互联网、网路社交平台和电脑技术的发展,还出现了有事不怕事多的技术骗子,与传统谣言骗子相呼应。有些人有着社会仇恨的目的,有人则没有什么目的,就由于无聊、好玩。他们哪里有事了,就赶紧的制作或用张冠李戴的手段,在网路上抛出假图片、视频、音频、动画。这些假的东西只要有人信了,他们在暗地里会窃窃地笑上老半天。所谓有图有真相,常被他们弄成有图尽假相。每次社会事件发生时,那些假图片、假视频、假音频、假动画和造谣的文章及段子等,都会大量出现,并且常逗得民众尤加群情激愤。有人为了打击、陷害他人,现在也用起这种手段。因为太好用、太管用了。

要解决社会信任难题,摆脱塔西佗陷阱,没有别的办法,就是首先要从公信力开始。一方面官方不可以继续犯明显的低级错误,一方面也是非常紧要的,就是尊重自由表达权。极端派和骗子的表演大舞台,就来自言路不畅。虽然一时间,他们可以有很强的煽动力与蛊惑性,但时间最终可以告诉人真伪。社会是一个复杂的有机体,有极端派,也有理智派。人们的表现渠道实际很多,有些地方不能说,换个地方说就是了。网路上不能说,饭桌上、街头路边尽可以说。再就是坚定走法治之路。舍此,不可能重建社会公信力。

人们容易为具体的不幸事件而伤感伤情。感同身受,是人类慈爱之心的自然喷涌。池同学一家的悲剧和56个不被信任的电话纠织在一起,便让人发觉了另一种社会隐忧。有些人并不知道塔西佗陷阱意味着什么。那你想想现时中东地区的战乱吧。你想想看,是不是比池同学一家的悲剧更可怕和更无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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