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利肺痛紫参汤主之”解

四川中医1 9 9 4年第五 期2 0 0 4 3 5上海指挥学校 陈修源

汉·张仲景《金贵要略》卷中，“呕吐哆下利病脉证治第十七”载有一条经文，曰: “下利肺痛,紫参汤主之。”其紫参汤方只二味药:紫参半斤，甘草三两。该条所谓“肺痛”，是指何种病证，迄今未明，且紫参究系何物，亦无详细查考，所以历代医家认为此节必有错简，恐有 讹误，都作为存疑条文，不能解释。

有的注家怀疑“肺痛”当是腹痛之误，并且认为紫参即今拳参，因为拳参的别名也叫紫参，并为治下痢要药，药症相对。也有人以为紫参并不治咳，可能是紫莞之误者。还有人疑紫参即今丹参。甚者怀疑该方根本就不是仲景方。笔者不揣浅陋，试作探讨如下:

考古紫参一名，见于最早的药学专著《神农本草经》，曰: “紫参，味苦、辛，寒。主心腹积聚，寒热邪气，通几窍; 利大小便。一名牡蒙。生山谷。

从这段最早的记载中，虽然没有紫参的形态描述，但我们可以知 道，紫参最早有一个别名叫牡蒙。汉·华佗之高足，魏·吴普撰《吴普本草》，草本类载有“牡蒙”一药，云: “一名紫参，一名众戎，一名音 腹，一名伏冤，一名重伤，神农、黄帝曰:苦。李(当之)氏:小寒。生河西山谷，或宛句商山(《纲目》作`生河西，或商山’)。圆聚生，根黄赤有文，皮黑中紫，五月华紫赤，突黑，大如豆。三月择根。”此牡蒙又为何物 ?

南北朝时期(宋齐间)医家陈延之《小品方》“述本草第二”云: “牡蒙，一名王孙。”可见，古时所谓牡蒙，也就是王孙。

考王孙一名，《神农本草经》亦有载，曰:“王孙，味苦，平。主五脏邪气，寒湿痹，四 肢疼酸，膝冷痛。生川谷。”《名医别录》云: “王孙，无毒。主治百病，益气。吴名白功草，楚名王孙，齐名长孙，一名 黄孙，一名黄昏，一名海孙，一名蔓延。生海西及汝南城郊垣下。”关 于“紫参”条下也注云: “今方家皆呼为牡蒙，用之亦少。”梁·陶弘景《本草经集注》云:“今方家皆呼名黄昏，又云牡蒙，市人亦少识者。”唐·《新修本草》云:“《小品》述本草牡蒙，一名王孙，《药对》有牡蒙，无王孙。此则一物明矣。又主金疮破血，生肌肉，止痛，赤白痢，补虚益气，除脚肿，发阴阳也。”关于紫参条下云:“紧参，叶似羊蹄，紫花 青穗，皮紫黑，肉红白，肉浅皮深。所在有之。牡蒙叶似及已而大，根 长尺余，皮肉亦紫色，根苗并不相似。虽一名牡蒙，乃王孙也。紫参京下见用者，是出蒲州也。”按:根据此处的描述，“参、叶似羊蹄”，似应系今要科拳参组植物无疑。“牡蒙，叶似及已”，乃为今百合科植物四叶 王孙Paris tetraphylla  A.Gray。

分析以上所引，说明古时因紫参一名牡蒙，而王孙也有牡蒙的别 名，致使二者相混，梁陶弘景所处时期，对二者已无法分清。宋齐间所 用牡蒙即王孙，也就是说，这一时期及其前后医家所用紫参，皆为王孙。而迟至唐朝苏恭，才最早区别二者，认为紫参、牡蒙是二物。

张仲景 《金贵要略》，处于南北朝时(宋齐向)陈延之《小品方》稍前，而与华 佗弟子吴普同期，其方中之紫参，亦当指王孙为是。

再分析“肺痛”。痛一般指楚、疼。但它还有指“病”的含义，《说 文》上就释痛为“病也”，因此所谓“肺痛”应指“肺病”， “肺病”是 一种什么病证呢?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卷十五，有“肺病候”，云:“肺气盛为气有余，则病喘咳上气，肩背痛，汗出尻（kao屁股），阴股膝瑞胫足背痛，是为肺气之实也，则宜泻之。”该候中〔养生方一导引法〕云: “肺藏病者:体胸背痛满。四支烦闷。用嘘气出，以两手据地复之，口内气。鼻出之，除胸中肺中病也。”因此，所谓“肺痛”者，应即指体胸背痛满，四支烦闷的一种证候。从证测方，从方测证，方药与证候两相对照，王孙《神农本草经》载其“主五脏邪气，寒湿痹，四肢疼酸，膝冷痛。”《名医别录》: “主治百病，益气。”，与“肺病候”所指“体胸背痛满，四胶烦闷等证候药证完全符合。因此更可证明，汉·张仲景《 金贵要略》方中所用之紫参应指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