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1 12.3印度集权 来自宋鸿兵 
■ 文 | 宋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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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腾飞的三大挑战
我记得我以前在《鸿观》第六十八期节目中专门讲过印度现在遭遇的三大挑战。只有克服这三大挑战，经济才能够真正腾飞。
第一大挑战是印度还没有形成全国统一市场；第二大挑战是土地改革政策改革还没有完成；第三是劳工问题。这是印度经济起飞所要面临的三个最大的障碍。他如果能在任内完成三个中间的任何一个，当然从我们现在看起来的话，他肯定是挑第一个入手，因为第一个最简单也最重要，就是统一全国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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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市场经济必须依赖高度集权的中央政府
为什么统一全国市场这个事这么重要吗？我记得我在讲到，大概170前后的美国邦联的时候，美国面临的情况跟印度现在是一模一样的，经济一片混乱。有外部的原因，也有内部的原因。内部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当时十三个殖民地，就是十三个主权独立的国家，每个殖民地都设自己不同的关税。邦联政府，就是中央政府没有真正的征税权，这是问题的要害。所以各个殖民地自身就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国家，这样的话全国统一市场就无法形成。这是导致美国经济当时陷入严重混乱的一个内因。
所以后来联邦主义者认为这套东西必须要重新改变，所以在1787年通过了宪法。宪法中间除了三权分立，除了这些民主制度安排之外，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之一，就是要统一全国市场，就是国会要获得征税权。第一是要获得征税权，第二是要打破各个殖民地之间的市场壁垒，全部把它打穿，只有一个全国统一的关税，就是进出口关税，只有一个。各个州之间是不允许征税的。美国是在1787年就从体制上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从此之后美国内部市场就完全打通了。
中国是在1950年前后完成这件事的，就是新政权建立以后。以前国民党时期也是每个省市，每个军阀的地盘上都设关卡收税。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你的商品贸易就没法做起来。因为每个市场单独的体量都太小。所以当时一口气把所有这些地方之间的，军阀之间的割据现象彻底排除，就建立了中国统一的全国大市场。没有这个基础，一个国家要想发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不管是现在还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这样。所以印度经济起飞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没有全国统一市场，而背后的原因是没有强大的中央政府。
如果倒回历史来看，你会发现一个简单的道理。一个国家的市场经济的建立，必须依赖高度集权的中央政府。没有这个先决条件，就不可能建立起真正强大的市场经济。当然我这么提，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很吃惊。大家头脑中的概念，应该是一个市场中政府的因素越小，市场的功能越大。恰恰相反，如果我们从经济史的角度来看，所有大国的崛起，所有国家内部市场的统一，没有一个是软弱政府之下能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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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败在何处？
我最近在研究波兰史，正好《货币战争4》的波兰文版刚刚出版。这次我应邀去波兰的议会进行演讲，这可能是华人学者中第一个受到这种邀请的。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研究波兰的历史。
波兰跟瑞典，包括跟英国、法国这些所谓中心国家，它最大的区别在哪？那就是波兰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形成过中央集权。十六世纪是个最重要的是个转折关头，瑞典走向了工业，走向了冶铁，瑞典工业为什么现在这么强大？倒回去五百年的时候，那个基因就已经形成了，它是以冶铁工业为重点，来启动它的军事工业。为什么瑞典在十六世纪它的军事如此强大？当时是欧洲的超级大国。
那么在这个阶段中你会发现，瑞典和波兰在十六世纪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因为波兰当时在经济上选择了农业，向中心国家出口粮食，出口小麦，变成了边缘国家。而瑞典出口的是生铁，后来出口熟铁，后来出口大量的其他的工业产品。在这个选择过程中，波兰应该说做出了一个经济模式上的错误选择，所以导致了在当时以农业立国，向中心国家出口农产品的波兰逐渐走向了农奴制社会。
其实在十三世纪、十四世纪的时候并不是这样，波兰也和其他西欧国家差不多。封建制度正在瓦解，封建领主对于农民的压迫，正在从直接的人身关系（就是你必须每年到我这来服役一个月，去帮我做这个做那个）转向了货币地租，只要你每个月向我交多少钱就可以了。这已经是封建人身隶属关系的一种极大的释放和解脱。
但由于他以粮食来立足，专门搞粮食出口，把粮食生产作为经济作物，向荷兰、英国这些地方出口的话。这个时候他的封建制度就重新强化起来了，农民地位会越来越低，而领主的地位越来越高，最后通过建立的一系列法律，就把农民的自由权压得越来越低。你会发现在那个时代，不光是波兰，以波兰为代表的，包括立陶宛，包括俄罗斯的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农奴化这样一个趋势。这是沃伦斯坦一个非常精彩的观点。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封建领主的权力变得越来越强大，而他们国家的权力变得越来越小。这就导致他们的国王都是选王制，就没有建立起世袭国王这种制度。当然了，这就导致了在波兰的这些中小贵族和中小领主的权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所以你可以看到波兰的封建史很有意思，它跟英国是截然不同的，英国走上了中央集权，包括法国，英法这是最有代表性的，在十四十五世纪之后，他们的中央集权政府是建立起来了，而且政府越来越强大。
但是在波兰，由于封建领主各为各的利益去谋划，这就使得国家所有的大政方针。他们所谓自由议会制度，自由议会就是他们在全国议会中有八九十人，有的时候多达好几百人民，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任何议案都通过不了。这就导致整个政治上一团散沙，完全混乱，就不能建立起强大的政府体系。最后导致从十七世纪往后，波兰逐渐就陷入越来越衰落的境地。
波兰以前的面积非常大，以前它的东部边境甚至到斯摩棱斯克，再往前一两百英里就到了莫斯科了，乌克兰、立陶宛和白俄罗斯这一大片都是波兰的，他曾经非常非常的强大。他的土地面积非常非常的广阔，完全是有实力成为一个超级强国的。但他的衰弱就是由于错误的经济模式的选择，导致没有建立起一个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在没有强大中央集权政府的情况之下，就不能有效的调动全国资源。
欧洲崛起的所有国家全部是重商主义，没有一个不是重商主义能够崛起的。有统一和强大的政府管理之下的市场，然后利用这种优势，利用重商主义这种国策击垮了对方，战胜了对方，最后逐步的夸张到全球市场，垄断了全球市场。这是每一个霸权国家崛起的必经之路。
波兰走向了相反的道路，走向了一个分裂，走向了一个地方政府权力太大，最后导致中央集权无法建立这么一条路。美国其实也是一样的，只有建立联邦之后，这个国家才起得来。所以我们脑子里面所想的邦联那个时候更自由，但经济能发展吗？不管是美国历史，英国历史，法国历史，还是我们看到瑞典、波兰这种对比，包括更早一些的荷兰。没有一个国家是一个弱小的政府最后能够称霸的，能建立起能够统治和垄断全球市场的，做不到。如果你没有一个强大的政府力量，你就无法去控制你的市场，最后你就会被边缘化，波兰就是被边缘化的一个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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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的弱中央政府
印度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形成强大的中央集权，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央税太弱，地区税太强。这就是印度1948年立国的时候、制定宪法的时候在这个问题上留下的重大隐患，中央基本上没有征税权，征税的权力主要留给了地方。这就跟当年1787年以前的美国邦联宪法，邦联的法律规范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在我看来，印度所有问题的根源，就是因为它还没有足够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所有国家想发展，权力必须集中，这是毫无疑问的。包括我们现在看到的美国，世界上所有发达的国家，包括瑞典。
无现金社会是什么？是高度集权的社会，他能够监控到每一个公民财富的变化，这当然是集权，而且是高度集权。当然了，在集权过程之中还要进行分权。但第一步，是必须要把全国的权力集中到中央政府手上。然后中央政府再把这个权力进行几权分立，相互制约。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权力越分散这个国家就越发达。
咱们可以从古埃及一直说到现在。你在五千年的历史上来看，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地方的权力太大，中央权力太小，那是绝对发展不起来的。也只有集权之后，把地方权力向中央集中之后，才能够建立全国统一市场。这个市场规模越大，你经济发展潜力越大。但是全部集中在中央，如果集中在少数人手上，这个体系也是有危险的。所以必须要有一套更好的更科学的办法，集中之后再进行制衡。这是我们看到美国的发展道路，包括现在欧洲的很多国家走的都是这条路。
所以我们在想问题的时候，要把印度现在的问题的本质给看清楚。印度问题的本质就是它没有完成中央集权。为什么没有完成？我以前讲到印度历史的时候讲到过，他只有两个统一的王朝，一个是孔雀王朝，那是两千多年前了；还有一个是笈多王朝，那是孔雀王朝崩溃以后又过了一千年，中国南北朝时代了。这两大中央集权的王朝都没有统治太长时间。所以印度历史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分裂的。
当然第三个统一王朝就是这个莫卧尔王朝。但是莫卧尔王朝是少数民族，是突厥人统治印度，在印度没有建立起真正的中央集权。他还是靠突厥人，莫卧尔人去跟印度各个邦的财阀、土豪进行联手才能统治这个国家。后来英国人在1757年殖民印度之后，采取的就是跟莫卧尔王朝一样的统治策略。所以就从来没有从上至下建立起完整严密，集权能力非常强大的郡县制，没有。
印度独立之后，他延续了可以说从莫卧尔时代，甚至更早的公元六七世纪以后的有一千年的印度分裂的历史，一直延续到今天。所以印度每个邦的这些大家族都是绵延上千年的，他们对于地方的控制权力和影响势力都太大，乃至中央政府的权力不可能去跟地方政府相PK。这是印度现在面临最严重的问题。所以印度要想强大，要完成的第一件工作，首先是要集权，要把地方权力收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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