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云锦继承了唐代造型的饱满敦厚、宋锦构图的秀丽雅致、明代纹样的概括简练,虽图案画面素材丰富,花纹配色种类繁多,却依旧可以达到繁而不乱、疏而不凋的艺术效果,素来以庄重大气、奢华高贵著称。那么今天,就让我们细细览赏一番云锦的花纹与配色,找到体现云锦艺术价值的精髓所在!
经过长期的亲身实践,云锦艺人将纹样创作的方法总结为了以下八句口诀:
量题定格,依材取势;行枝趋叶,生动得体;
宾主呼应,层次分明;花清地白,锦空匀齐。
“量题定格,依材取势”
根据事先确定的主题、用途、规格等要求,确定将要使用的纹样素材和构图布局。“定格”就是确定构图;“取势”就是设计造型。
“行枝趋叶,生动得体”
对纹样素材删繁就简、进行图案化的处理,充分概括提炼其形象,使之更简练、更优美。
“宾主呼应,层次分明”
由于云锦图案的素材丰富、色彩绚丽,因此单位纹样在构图布局时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是非常不易的。
“花清地白,锦空匀齐”
鉴定图案的标准是要求整个画面能达到完整统一、优美和谐的效果。
了解了云锦图案设计的纲领后,让我们先姑且把花纹与配色分个家,逐一详叙,分条析缕。
云锦花纹常见的表现形式为“团花”、“散花”、“满花”、“缠枝”、“折枝”等。常见的具体内容则多来源于生活,其数量与形式可谓洋洋大观,不胜枚举。其中,花卉自然是取材的不二佳选,人物、乐器、云海、树石等亦为人们所青睐。接下来,我们结合了一些饶有趣味、代代相传的民间口诀向大家展示几个经典的花纹案例:
牡丹
小瓣尖端宜三缺,大瓣尖端四五最;
老干缠枝如波纹,花头空处托半叶。
牡丹的花瓣几圆几缺,云锦艺人敏锐地抓住这一特点并将其放大和夸张,同时再配以优美流畅的枝梗缠绕、翠绿零星的半叶衬托,牡丹的神韵由此凸显。
梅花
枝不得对发,花不可并生;
叠花如品字,发梢似燕飞。
梅花的枝干应该高低长短、参差交错而生,梅花的花朵应该大小正侧、重叠掩映而绽。且艺人们常使三朵花错成“品”字形的组合,枝梢展开成飞燕的形状。
陪衬花叶
枝长用叶遮盖,叶筋不过三五。
叶从果间出,不露大块;
果中有斑纹,不显全身。
“枝长用叶遮盖”和后二句均用“藏”的方法,规避了长而不宜、大而不当的矛盾;而“叶筋不过三五”使用“减”的方法,去其繁琐,留其精髓。
云朵
行云绵延似流水,卧云平摆象如意。
大云通身连气,小云巧而生灵。
此二句通俗易懂便不再赘述。可见,倘若没有对自然细致入微的体察和深刻细腻的感悟,必不可能产生这样灵动精妙的艺术联想和形象描绘。
主调:温暖明快红黄青
俗话说“跑马看妆花”。所谓“妆花”是云锦织物中色彩最华美、配色最丰富的织物。骑在奔驰的马背上看妆花织物,只能是一瞬间的工夫,要吸引这马背上的观众,主要是靠鲜明强烈的色彩。当然,这不是说真的要用这种方法去检验云锦的效果,而是说明云锦设计艺人,深刻地理解到色彩的重要性。
云锦色彩主调鲜明强烈,气势上庄重典丽、明快轩昂。“妆花缎”织物的地色,很少应用浅色。除黄色是特用的底色(只有皇帝的袍服和御用的装饰织料才能使用黄地色)外,多是用大红、深蓝、宝蓝、墨绿等深色作底色。而主体花纹的配色,也多用红、蓝、绿、紫(包括酱色)、古铜、鼻烟、藏驼等深色装饰。在色彩感情上,中国的传统向来爱好温暖、明快、鲜艳和强烈的积极色,不喜欢弱色和多次的间色。因此,青、红、黄、绿、紫、白、黑,成为中国装饰用色上的主要色彩。不仅仅是云锦,从中国的民间刺绣、京剧的舞台服装、少数民族的服饰和宫殿式建筑的彩绘上,均可看到这种装饰用色的典型特色。
而在上述诸多色彩中,云锦底色又尤以红黄为多。远古时期,先民就以红色为神圣之色。“青、赤、黄、白、黑”五大正色中,红色是“阳中之阳”。欣赏历朝历代的云锦精品,总能看到众多以红色为底色的作品:明代的织金团龙袍料、清代的红地吉庆双鱼妆花缎……历经红色崇拜后,随着等级制度更加严格分明,色彩的应用更加考究。而黄色,对中国人来说是大地的颜色。“木、火、土、金、水”五行中,土是中华大地的承载。黄色与土地、中央、黄帝、黄龙等相通相融,以后来居上的优势成为帝王的垄断专用色,意味着皇帝的最高统治。
调和:金辉白晕层层染
艺人们在“色晕”中配置的色彩关系,不但有明度的变化,彩度的变化,还有冷暖的变化。一代代云锦艺人的创作口诀,让今人看来启发良多:
三色晕:水红、银红配大红,葵黄、广绿配石青,藕合、青莲配紫酱,玉白、古月配宝蓝,秋香。古铜配鼻烟,银灰、瓦灰配鸽灰,枣酱、葡灰配古铜,深、浅古铜配藏驼……
二色晕:深、浅红,葵黄、绿,玉白,蓝,古铜、紫,羽灰、蓝……
“浓而不重,重而不艳”是云锦作品的艺术追求。手工艺人们采用'色晕','片金绞边'和'大白相间'等手法,达到了秀美和谐的效果。'色晕'就是'色彩的浓淡,层次和节奏的表现,使得深色底上的重彩花优美和谐,具有韵律感。'片金绞边',指花纹的轮廓用扁金线织出,以突出花形。'大白相间',是指运用白色的块面,如作为主体花纹的'外晕',增加色彩节奏的美感。
在云锦图案的配色中,大量地使用了金、银这两种光泽色。金、银两种色,可以与任何色彩相调和。“妆花”织物中的全部花纹是用片金绞边,部分花纹还用金线、银线装饰(“金宝地”织物,使用金银线就更多了)。金银在设色对比强烈的云锦图案中,不仅起着调和和统一全局色彩的作用,同时还使整个织物增添了辉煌的富丽感,使之更加绚丽悦目。这种金彩交辉、富丽辉煌的色彩装饰效果,是云锦特有的艺术特色。
天上的云是什么颜色?我们可能想到了白云、灰云、乌云……但是,如把云锦中常用的各种云纹按照生活真实的色彩去处理,其结果不但不能产生美感,反而破坏了图案整体配色的和谐。
我们人间的巧手匠们把云锦妆花云纹,用红、蓝、绿三种色彩来装饰,并以浅红、浅蓝、浅绿三色作外晕,或通以白色作外晕,以丰富色彩层次的变化,增加其色彩节奏的美感。蓝色的云、绿色的云是违背生活真实的,但正如词中的“碧云天”一样,千年来脍炙人口,并没有人说它描绘得不真实,相反地却交口赞誉其传神。
云锦妆花织物上云纹的这种配色,也就是这个道理。它不仅丰富了整个纹样色彩的变化,而且加以金线绞边,这就更符合人们对祥云、瑞气和神仙境界的想像与描绘。五彩祥云和金龙组合在一起,表现出“龙”翱翔于九天之上,就更符合于封建统治者的心理,为统治者所喜爱。
又如生活中的莲花,有红色,有粉色,有白色;然云锦图案中的莲花,多用蓝灰或紫灰颜色表现。云锦中“缠枝莲”的图案,应用是很多的,这是由佛教艺术影响而来。宗教艺术常常要求表现庄严、沉着、宁静。蓝灰和紫灰色的莲花,虽然是违背生活真实的,但它却符合宗教的要求,符合艺术的法则。
参考文献:
王宝林;宗凤英.南京云锦图典
金文.南京云锦
陈阳.南京云锦的纹样造型与色彩特征
徐仲杰.南京云锦的传统图案与色彩
赵阅书.清代云锦色彩考析及应用
廖军.云锦艺人创作口诀浅析
图文/南小栗 南小枫
排版/南小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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