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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诗意与诗意的存在
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而我的存在却如此真实
——加缪
高尔基说:“在我们这个时代,如果不以象征主义诗人锤炼出来的语言为基础,我们将一无所为。”
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诗歌能帮助我们理解存在的四大议题:孤独、死亡、自由、意义。
存在 ● 孤独
「无题」
克尔凯郭尔
我是一棵孤立的枞树
独自地自我封闭着
指向天空
却不投下一丝阴影
只有斑鸠在我的枝上筑巢
你从远方来, 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存在 ● 孤独
「诗八章」
穆旦
你的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
哎,那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
你的,我的。我们相隔如重山!
从这自然的蜕变程序里,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
爱情中,我们渴望相融。
然而,穆旦在诗中道出真相:我们相隔如重山。
对融合的苛求,让孤独更孤独,而觉悟到我们终将孤独,我们不就不再那么孤独了吗?
存在 ● 自由
「逃亡」
艾米莉.狄金森
我一听说'逃亡'这个词
血液就加快奔流,
一个突然的期望,
一个想飞的冲动。
我从未听说敞开的监狱
被战士们攻陷,
但我幼稚的用力拖我的围栏--
只不过再失败!
狄金森在述说什么,在说自己是带着围栏的失败逃亡者吗?然而,一辈子默默写诗的她——甚至家人也不知道她在写诗——大概在自己的诗歌王国里是自由的吧。自由是幻想,也是真相,你找到让你自由的方式了吗?
存在 ● 自由
「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子里」
海子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翼翼的
我的脚趾正好十个
我的手指正好十个
我生下来时哭几声
我死去时别人又哭
我不声不响的
带来自己这个包袱
尽管我不喜爱自己
但我还是悄悄打开
我不能放弃幸福
或相反
我以痛苦为生
面对痛苦的现实,精神无法绝对自由,诗人在自问,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同时,他又时时以一个孤独智者身份打量这个世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存在 ● 意义
「沉重的时刻」
里尔克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望着我。
既然是“无缘无故”的轻松至极,为何又是“沉重的时刻”?
人类共同命运的无明、无奈与无常,抹杀了存在的意义和必然性。生命唯一的常态,就是无常。
如此说来,果然是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
存在 ● 意义
「我和这个世界不熟」
北岛
我和这个世界不熟。
这并非是我失落的原因。
我依旧有很多高昂,
有存在,有价值,有独特,有意义。
我和这个世界不熟。
这并非是我迷茫的原因。
我依旧有很多方向,
往前走,回头望,会跳跃,会停息。
我和这个世界不熟。
这并非是我撕裂的原因。
我依旧有很多完整,
至少我要成全我自己。
我和这个世界不熟。
这并非是我选择死亡或者生存的原因。
我依旧有很多选择,
刚巧,这两者,都不是选项之一。
萨特说,如果一个人不能根据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他就丧失了自我,那么他就并不是真的“存在”。
对生命终极意义的追求固然艰难,然而,人性最高的价值正在于此。
就算世界一无所有,你依然可以丰满而独特。
存在 ● 死亡
「永在」
史铁生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
坦然赴死,你能够
坦然送我离开,此前
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此前,死不过是一个谣言
北风呼号,老树被
拦腰折断,是童话中的
情节,或永生的一个瞬间。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
入死而观,你能够
听我在死之言,此后
死与你我毫不相干。
此后,死不过是一次迁徙
永恒复返,现在被
未来替换,是度过中的
音符,或永在的一个回旋。
我一直要活到我能够
历数前生,你能够
与我一同笑看,所以
死与你我从不相干。
死亡,只不过换一种形式存在
如此便可坦然
之于我,对于你
存在 ● 死亡
「浪游者的夜歌」
歌德
在所有的山顶上
一片静寂,
在所有的树梢上
你几乎感觉不到
一点风声;
林中的小鸟不吱一声。
耐心点吧,不用多久
你也将得到安息。
这首诗似乎太平淡了,以至于里面蕴含的死亡的含义甚至被忽略——在德国,人们将它作为一首童谣。
在米兰·昆德拉的《不朽》中,作者多次阐述了这首诗与死亡的关系。
同样在这部小说中,死后156年的歌德遇到了死后的海明威,海明威问歌德:“您一直没学会死吗?”。
海德格尔认为个人的“烦、畏、死”情绪是人生最基本的内容,只有面对死亡,人才能彻悟自己的处境,从一片孤独、虚无中正视自己的存在,反顾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觉察到自身的自由和责任。
死亡让人感受到孤独,而孤独中探得存在,存在引领意义、自由的到来......
存在主义的四大主题本来就是息息相关、相伴而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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