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凝《忆扬州》|“诗城扬州”之“跟着诗词游扬州”第005期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无赖是扬州

唐代诗人中，以其诗句而扩大了扬州知名度、美誉度的，若排出前三名，可以说一是李白，二是杜牧，三是徐凝。如果说李白的“烟花三月下扬州”是扬州的一张金色名片；杜牧的箫声月色，将扬州城风流浪漫装得满满；那么，徐凝笔下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则令人对扬州城的皎洁月光迷恋了千年。

徐凝，约生于公元813年，睦州（今浙江桐庐）人，曾游学长安，因不愿炫耀才华，没有拜谒显贵，竟无功名而返。南归前作诗辞别侍郎韩愈：“一生所遇惟元白（元稹、白居易），天下无人重布衣。欲别朱门泪先尽，白头游子白身归。”

其诗善作绝句，诗风朴实无华，意境高远。明代文学家杨基评说：“李白雄豪妙绝诗，同与徐凝传不朽”。将徐凝与李白相持并论，虽然过誉，但是足见，徐凝的艺术成就在后人心目中是相当有地位的。

徐凝家在浙江，又喜交游，离扬州并不遥远，前来游访，便很自然。但何时来过扬州，史料已无确切记载，只留下这首《忆扬州》让后人咀嚼品味：

萧娘脸下难胜泪，

桃叶眉头易觉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无赖是扬州。

这首诗无疑是徐凝离开扬州之后的思友怀人之作。思念的是谁，已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作者思念的是扬州的女子。因为一、二两句中提到的都是关于女子的典故。

“萧娘”之典来自“萧郎”，萧郎缘于汉代刘向《列仙传》，说是秦穆公时有位姓萧的史官善吹箫，他的箫声能令孔雀开屏。秦穆公有个女儿字弄玉，很喜欢萧郎，遂嫁之。后人以“弄玉”泛指美女或仙女；以“萧史”借指情郎或佳偶，又称“萧郎”。唐人化用“萧郎”为“萧娘”，以喻女子。桃叶，为东晋大书法家王献之的爱妾。王献之曾作《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至今，南京尚有桃叶渡遗迹留存。

可以想象，徐凝往昔游扬州时，一定是在此交上红颜知己的。但后来他离开了扬州，某一天的晚上，云淡风轻，冰轮玉转。徐凝突然想起了往日相知，思念之心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扬州来！可是关河阻隔，水远山长。怎么办？只能对月抒怀了。

对月抒怀是古人最常用的表达离情别绪和思念之情的方式。如李白：“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徐凝是怎么抒怀的呢？“啊，明月。你知道我今晚是多么的思念我的心上人？如果你今晚的月色有三分，那扬州的月色一定分外明！”

由诗的内容看，徐凝这首诗无疑是一首抒情诗。但是后来人们读它时，却往往略去一二两句，只读三四两句。久而久之，竟有很多人只知道后两句，而不知道前两句。

于是一首抒情诗，被人误读成写景诗。殊不知，天下月亮别无二致。唐人笔下爱写扬州的月色，那是因为扬州的夜生活丰富多彩，夜生活里的女子多解风情。诗人是为了借月赋情而已。

很多人对诗中“无赖”二字不解。有人说，“无赖”，为“可怜”之意。徐凝就用这短短四句古诗，写尽了扬州美女梨花带雨之娇，以及令人梦绕魂牵的月色；扬州月色明丽洁净、独树一帜的可爱，徐凝以其走火入魔般的痴情，就这样荒诞地把天下月色分成三分，又将其中的二分慷慨地送给了扬州。自此以后的一千多年里，扬州人就把自己这座江南城市，代称为“二分明月。”

 南京学者唐善存先生对“无赖”的解释却又另有说项。他认为  “无赖”一词中的“无”应是“不”，“无赖”一词应是“不占有”的意思。这样来解释“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意思是天下明月的光华如果只有三分的话，扬州占有的不能说成是二分，而是说三分她都占尽了！

唐先生言之有理。徐凝这两句诗极言扬州之美，乃天下第一。扬州，有着诗人曾经的风流浪漫，更有今夜的魂牵梦萦，于是扬州成了诗人眼里、心中的唯一，故而扬州月最美，天下第一。当然扬州美，扬州月色美，扬州的“她”更美！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是一种十分幽默的夸张修辞方法，足见作者语言功底深厚。徐凝的一首《忆扬州》，给扬州古城增添了朦胧而又永恒的诗意。许多没有到过扬州的人，就是从这首诗中想象扬州的迷人风情的。

扬州也很感谢徐凝对她的情有独钟，古时城墙就设有徐凝门。后城墙拆毁，今扬州尚有徐凝门街和徐凝门桥，见证着古运河畔绚烂的夜光月色。

                                                                                   （华干林）

今扬州的徐凝门桥

今坐落在扬州徐凝门街的何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