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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将马超为什么有两副面孔?_铁马冰河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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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在小说《三国演义》中是个很出彩的正面人物,小说中的他武艺绝伦,人品、相貌、气魄都很出众,为报曹操杀父屠弟之仇,他毅然起兵反曹,后来虽然功败垂成,但他率部从西凉起兵后一路势如破竹般杀至潼关,直杀得曹军望风披靡,追的曹操割须弃袍,闻风丧胆,并险些在渭水之滨的小树林里成了马超的枪下之鬼。马超尽起西凉兵讨伐曹魏,虽然功亏一篑,但失败后的马超似乎并不气馁,他历尽波折,却痴心不改,最后终于选择了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投奔了根正苗红的大汉苗裔刘皇叔,从此他一身惊人的本领总算有了尽情发挥的地方,之后他替刘备东征西讨,并甘效犬马之劳,为刘备能顺利谋夺西川立下了汗马功劳,为汉王朝的血脉在西蜀延续四十余年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刘备独霸西川,马超功莫大焉,被封骠骑将军,位列蜀汉“五虎将”之一,他和关羽、张飞、赵云、黄忠一起,都成了蜀国不可或缺的柱石之臣。马超虽然军阀出身,但他始终心系汉室,其人生虽然跌宕起伏,但最终修成正果,成了三国史上值得圈点的重要人物之一。

然而,翻一翻史书就会惊讶地发现,小说中一脸正气、勇冠三军的锦马超居然换了一副反复无常的龌鹾嘴脸,反差之大,直让人瞠目结舌。正史中记载的马超,一直图谋不轨,他造反在先,这才导致其父马腾和两个弟弟被曹操所杀。按中国人的传统观念看,马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且生性反复,他悖逆主公,害死父亲,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为何小说里的马超和史志中的马超出入如此之大呢?史志中零零散散记载的马超,不仅光彩全无,而且毫无底线与道义,简直是一枚不折不扣的人渣。
历史文献记载,建安十六年,马超、西凉太守韩遂率十万余众公然扯旗造反,并很快占据黄河上游以及潼关一带的大片疆域。西凉军以汉、羌、杂胡骑兵组成,彪悍善战且行动迅疾,因此马、韩起兵后屡挫曹军。同年曹操亲自率魏军西征平叛,曹魏名将许褚、曹洪、夏侯渊、徐晃在潼关一带与马超展开数次激战。马超兵败,引残军逃至安定,韩遂则溃败至凉州。留守邺城的马腾以及马家二百余口亲眷皆被曹军所擒,之后尽数被曹操诛杀。

史料载:“十六年,超与关东诸将及遂等反,太祖征破之。······遂奔金城,为其将所杀。超据汉阳,腾坐夷三族”。
译成白话文大意是:“建安十六年,马超、韩遂率关东诸将扯旗造反,太祖(曹操)率军亲征并大破西凉军。韩遂逃至金城,后被部将所杀,马超先逃到定安,后辗转占据汉阳,其父马腾受儿子牵连,被曹操诛灭九族。
史料明明白白地告诉后人,是马超造反在先,这才连累老父以及族人被曹操屠戮一空,是马超的谋逆之心害得其父身首异处,害得众多亲族稀里糊涂枉送性命。如此看来,大逆不道的马超确是人神共愤、罪不容诛的坏蛋,而小说中的溢美之词和“锦马超”的威名不过是罗贯中的偏爱、伪饰罢了?
那么,真实的马超与小说中的他为何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貌呢?

细研史志,发现对于马超的记载与描述有些含混或自相矛盾,因而使马超的真实形象变得愈发模糊不清。比如,《三国志·马超传》就不止一次地叙述了马超对于自己家族数百口人被曹操所杀而流露出的悲恸与懊悔之情。史料记载,马超临终前,曾经上疏刘备,说自己一家二百余口都被曹操所杀,只剩下自己与堂弟马岱二人苟活于世,如今将他托付与陛下,请陛下帮我保存住马家仅余的一点血脉吧!
一个心如铁石、戾狠冷血、背君叛父、反复无常的歹人,说得出这番至情至性的掏心话吗?
既然马超不是忤逆之辈,更非残忍嗜杀、不管不顾、动辄反叛之人,那么他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讳率众造曹操的反呢?马超造反与马腾被杀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吗?
要弄清楚马超反叛和马腾被杀有无直接关系,就必须从马腾的人生经历中搜寻蛛丝马迹。马家世代为汉将,超父马腾更是东汉末名将之一,汉末乱世,他先拥兵割据凉州,后来与韩遂一起接受朝廷招安,二人先后被曹操封为卫尉,随即离开凉州入邺城为官。之后,不安分的马腾、韩遂再次反叛,重回西凉占地为王,成了拥兵自重的关中大军阀。
之后,一起突发事件让马腾、韩遂重回朝廷的怀抱。时任司隶校尉、在中华书法史上享有大名的楷书缔造者钟繇被朝廷派来镇守关中,他很重视和马腾、韩遂搞好关系,对二人采取了一系列笼络、羁縻的手段。马腾和钟繇很投契,二人来往密切,马腾也很配合他的工作,恰在此时,袁绍子袁尚和南匈奴单于遥相呼应,暗自谋划袭夺关中。袁尚在与南匈奴单于暗通曲款的同时,派部将郭援、高幹领数万兵马大举西征,目的是联合西凉军阀马腾、韩遂夹击曹操的部将钟繇,使曹操陷入东西两面受敌的困境。郭援部一开始很是顺利,“所经城邑皆下”,基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河东诸将见袁军势大,皆欲放弃地盘以避其锋芒。马腾本欲响应郭援攻击曹军,但被钟繇派来的说客给拉了回来,随后马腾派儿子马超跟随钟繇参加了征讨郭援、高幹的战役。在激烈的战斗中,马超部将庞德阵斩郭援,立下大功。钟繇不光擅长书法,也很善于攻心,统战工作做得很好,令摇摆不定的马腾重新归顺了朝廷,而此时的曹操只手遮天,于是马腾在名义上接受他的调遣。不过马腾、韩遂是地方实力派,他们有军队有地盘,名义上归顺朝廷,实际上还保持着相当的独立性。
之后,马腾、韩遂之间产生了矛盾而相互攻伐,而马家稍处下风,并没讨到什么便宜。钟繇乘机上下其手,力劝马腾率部内迁依附曹魏,其目的是瓦解马韩联盟,削弱关中军阀的实力,使其无法对曹魏产生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彼时的马腾处境有些尴尬:若不内迁依附曹操,则很有可能遭到钟繇与韩遂的轮番夹攻;若率部归化曹操,又有可能被其削夺兵权,成了任人摆布的没牙老虎。
马腾左思右想,百般无奈下做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决定:自己带少数亲随赴邺城投靠曹操,麾下人马尽数交予儿子马超带领,部队仍旧驻扎在西凉牵制曹魏并相机行事。
钟繇和马腾都有自己的打算,钟繇劝马腾内迁不过是想用其做人质牵制马超,马腾则倚仗儿子马超的悍勇以及能征善战的西凉兵马让曹操有所顾忌,以保障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全。
这段彼此相互制衡、相安无事的日子并未过多久,建安十六年某月,马超突然起兵造反,打了钟繇一个措手不及。
《三国志》对这段历史有所记载:“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大意是马超等人怀疑钟繇想袭击西凉军,于是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突然举兵造反。

想那马腾尚在曹操手中为质,马超仅仅是心存疑虑,就不顾父亲安危贸然发兵攻击钟繇,岂不是置其父性命于不顾?难道他的脑袋被马踢了?细究起来,此事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很显然,真实的历史要比大家一贯认知的简单表象复杂得多。
马超虽然勇悍无匹,但也非头脑简单的莽夫,他尽起西凉之兵攻击钟繇,还捐弃前嫌,与那位和自家有仇怨的韩遂联起手来,他赌上了自己几乎全部的身家性命和曹魏放手一搏,背后似乎有难言之苦衷和不能明说之隐情。
马腾父子在西凉经营多年,特别是马超,武艺绝伦,威震关中,又能结好羌戎诸豪酋,在西北少数民族各部落中有很高的威望。平素一旦有事,马家父子振臂一挥,羌戎诸部落无不闻风而至,心甘情愿替马氏效命。
而在曹操眼里,马氏父子在西凉的巨大影响力令他不安,因为西凉乃多民族杂居之地,其地的安危与否涉及曹魏的国家安全问题、民族团结问题、与吴蜀的战略、外交问题等地缘政治的方方面面,而且马超已成为蜀汉与东吴争相拉拢的对象,诸葛亮提出的“西和诸戎”和周瑜提出的“与马超结援”无不显示出西凉的重要性,魏、蜀、吴三国都把西凉当作一支重要的政治军事力量而极力争取。曹操认为,东汉末年的大动乱即祸起西凉,想当年,西凉军阀董卓引兵入京,他借兵势独持权柄,导致朝纲废弛,群雄纷起,社会秩序崩坏。西凉安则曹魏安,西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曹操还有一个心结:想当初赤壁大战爆发后,自己吃亏后很快狼狈收兵,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顾忌马超与韩遂在自家身后虎视眈眈,时刻威胁着曹魏的后方安全。因此,马超这颗钉子必须拔除!
雄才大略的曹操一贯登高望远,他凭借高人一筹的谋略和犀利的武功逐渐荡平了盘踞中原的各股敌对势力后,为了实现统一天下的宏大构想,他必须先解决来自卧榻之后的威胁——西凉。或许西凉事件是由曹操精心策划并亲手挑起的一起阴谋诡计,抑或是其精心布下的一个局,目的是逼反马超,然后师出有名一举剿灭之。而马超面对曹操精心布下的圈套却毫无选择余地,他只有奋力反击一条路可走,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点起军马,杀向潼关,最后功亏一篑,明明他是被逼造反,却反而给后世留下了一个反复小人的不堪形象。
按史料中隐隐透露出的蛛丝马迹研判,曹操逼反马超的过程与步骤大约是:先利用马腾与韩遂间的旧有矛盾离间分化之,再暗中授意钟繇说服马腾入中原为官,然后将马氏家族两百余成员软禁起来,并以此威逼、要挟马超交出西凉地盘与军队的指挥权。
假若马超乖乖就范,曹操则可以毫不费力的解除了后顾之忧,马家一倒,其余那些割据西凉的大小军阀们也会迅速土崩瓦解。假若马超铤而走险,扯旗造反,曹操则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将其一举歼灭。
《三国志》记载:马超起兵后,一路势如破竹,不久就杀至潼关,其后续部队也源源不断地聚集到潼关,见马家军兵强马壮,曹魏将领们纷纷表示担忧,曹操闻报后却面露喜色。他宽慰诸将道:“潼关与西凉相距遥远,而西凉叛军平素分散驻扎于各地,即便我军分头追剿,花上几年时间也不一定能尽数剿灭。如今他们集中到了关中平原,真乃天赐良机,我军定可一鼓聚歼之”!
曹操的一番话露出了些许玄机,一方面他有些自夸其能,另一方面透露出整个事件均在其掌控之中,马超扯旗造反是曹操亲手策划、助推的的结果。否则面对源源而至的西凉大军,假如曹操没有充分的准备,他怎敢如此淡定、不忧反喜呢?
那马超也非骁勇寡谋的匹夫一个,他也深知自己的冒险意味着什么。假如他能打垮曹军,则能增加自己的谈判筹码,一旦失败,则马家阖门两百余口老幼必将性命不保。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没有别的选择。或许有人说,马超可以放下武器,与曹操和谈,这样马腾和马氏族人的生命不就可以保全了吗?
以曹操的个性,他绝不会网开一面的。曹操内心深知,马家父子在西凉深耕日久,在羌人中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只要他俩的大旗不倒,西凉对曹魏的威胁就不会解除,因此,曹操不会轻易就放过这两个劲敌的。
马超对曹操的意图似乎也心知肚明,因此他也从未死缠烂打,更未放弃过使用一切手段营救马腾以及族人的努力。史料曾经记载过这么一件事,说马超、韩遂尽起西凉之兵与曹操对峙时,马超在阵前与曹操隔空喊话,当时他心里盘算想单骑突进魏阵活捉曹操,想用曹操换回马腾以及众亲友,只因曹魏虎将许褚在曹操身边瞪眼警戒,他这才没敢冒然实施计划。从此事可以看出,马超并非图谋不轨,而是以打促和,其终极目标不过是为营救马腾以及阖家老小。
史料多次提到,马超和曹操在渭南鏖战之时,多次提出罢兵息战,割地求和,甚至愿以自己儿子做人质换回马腾的请求,都被曹操一一加以拒绝。由此可见,马超起兵实乃逼不得已,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老谋深算的曹操。
凭马超之勇,倒也不惧曹操,遗憾的是,论起权谋手段来,马超就逊色太多了。工于心计的曹操使出了离间计,挑拨马超与韩遂的关系,那马超果然中计,与韩遂火并起来,曹操三下五除二即瓦解了马、韩联盟,接下来就是各个击破了。几场血腥厮杀下来,马超不光输掉了老本,还失去了西凉这个安身立命之所。更悲催的是,这段快意恩仇的悲壮历史也被曹操肆意篡改,而且在史家的笔下被涂抹的面目全非,让一代豪杰之士成了人们眼中出尔反尔的忤逆小人。
马超以及阖家二百余口老少的人生悲剧,其实祸起马腾对时机的一再误判。马腾两次投靠曹操又两次反叛他,他误以为自己第一次投效朝廷时备受优待,因此第二次入朝定会再受重用,而且儿子马超手握重兵虎踞西凉,曹操投鼠忌器,自己定会安然无恙。然而,他忘记了曹操是何等样人,身为一代枭雄的曹操绝不会放过一个屡降屡叛且已经对自己构成直接威胁的人,对于马氏父子,他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
兵败后的马超颠沛流离,后来辗转投靠了刘备,之后一直执鞭坠蹬追随刘皇叔建功立业,为蜀汉的建立立下大功。马超在刘备那儿很受重视,也得到了自己本就应当得到的荣誉与地位,但他的心灵似乎并未得到片刻安宁,他始终在“背君弑父”的指责声中纠结、挣扎、憋屈,日子并不好过。马超忒冤,本来一段荡气回肠的抗争史被曹操篡改,乃至于姜夔之母这等行将就木的老太太也将他骂作乱臣贼子,被姜母骂得狗血淋头,一生驰骋疆场且罕逢对手的他竟百口莫辩。中华历史一直由胜利者纂写,而失败者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尽管表面风光,但其内心一直翻江倒海、饱受重压的马超很快走完了自己47年的人生旅程。
其实,马超本来大有可为,而他却没有能等到自己大展身手的那一天。就在马超死后的第六年,蜀汉开始了大规模的北伐战争,而讨伐的对象,就是和马超有血海深仇的曹魏。假若马超不死,凭他的本事与能力,应该是大有一番作为的,或许他和诸葛亮通力合作,能给曹魏致命一击也未可知。虽然历史不容假设,更无法推倒重来,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三国的历史和马超本人的历史或许就会改写了。
插图为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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