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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悼念我的良师益友一一尚思伽

写这篇文字时,我已经嚎啕痛哭了几次。

我亲爱的思伽姐姐,你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世界?

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了家人,离开了我和许多你的朋友?

你去年12月28日还在和我聊天,还说好了要来看我的《幻想·横滨玛丽》啊!

然而在2019年3月1日,上午11时9分42秒,你就这样离开了我们。

病因未确诊,我只知道,我当作姐姐一样的你,已经和你心爱的契诃夫在天堂见面了。

尚思伽(图片来自其他悼念文章)

尚思伽,原名尚晓岚。1972年11月生人。生前曾任北京青年报副刊编辑、记者,也是著名专栏作家、小说家。著有小说《太平鬼记》、评论集《散场了》。她热爱戏剧、热爱文学,写了大量极具价值的评论,同时做了诸多深度采访。她为人和蔼,内心丰富,文字动人。可叹天妒英才,让这样一位充满理想拥有才华的好人,突然离开了人世,年仅46岁。

我和思伽姐姐相识于2006年夏秋,那时候我刚刚回国,在诗迪姐的介绍下,我见到了思伽姐。

当时她听说我在俄罗斯留学归来,就立即邀请我写一篇当代俄罗斯戏剧和剧院的介绍,直接给了我一个整版,那也是我的文字第一次发表在报纸上。

此后,她看我喜欢写评论,就鼓励我坚持,并向我不断约稿,且不改一字。几年内,我在北青报天天副刊上发票的文章有几十篇。思伽姐不会管我的尖刻文字,但却时常和我说“看到烂戏的烂并不难,看到好戏的好更不难,难的是你能够提出自己的见解、又不在意别人是否共鸣。”

我也经常读她写的评论,从她的文字中我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有理有据,不紧不徐,观点鲜明却文采又宛若流水”。曾经我从不服气任何人写的评论,但她的文字却让我由衷赞叹:同样的观点,在我写来就仅仅是一道战术,而在她笔下,却成了可以不断品味的佳作。

可以说,思伽姐是我写评论的引路人,我总幻想着“如果我有一天也能写出她这样风格的文字,会不会更好?”而她却告诉我:“坚持做自己,不要因为旁人的眼光和态度去随意改变。”

2009年,我进入了国家话剧院,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思伽姐时,她一边祝贺一边说:“这次你终于回归了创作了,我相信未来你一定能排出优秀的作品。”我笑着说:“那等我排了戏,请你为我写评论啊。”思伽姐笑了,她说“戏好,当然夸;戏不好,别说我不给面子啊!”

2009年12月9日,我的处女座《海鸥,海鸥》在原来的国家话剧院小剧场上演,就是地安门帽儿胡同的老院一楼的小剧场。

思伽姐来看的首演,谢幕之后,我对她说,我完成了心愿了,就算明天死了我也不后悔了。

思伽姐抱着我说:“别这么说,这只是开头,以后还有很多戏等着你呢!”

后来思伽姐在北青报上写了一篇评论《舞台上飞来希望的海鸥》(原名,后编辑成书后为《飞吧海鸥》),对我的处女座给予了巨大的肯定。

我很清楚,这部戏里有很多问题,绝没有思伽姐肯定的那么好。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地问她:“我怎么觉得我的戏没有你写的这么好?”

思伽姐笑着说:“问题当然也有,但是我能够在这部戏中看到你的表达,更能看到的是你的未来。你和其他的创作者有很大的不同。”

我追问她这些不同是什么,

她的回答也很简单:“你愿意去做你自己,而不是去做别人。”

今日再看此文,落泪不止。

此后多年,《榴莲》《保尔·冬妮娅》《白夜》《爱恋·契诃夫》,我创作的每一部戏,思伽姐都会来看首演,并且是唯一一个对于我的戏“每剧必看、每剧必评”的人。2015年在看完《爱恋·契诃夫》首演后,思伽姐告诉我,能够在台上看到我创作的痛苦,但告诉我不要去责备其他。

思伽姐说:“也许再这样下去,你的道路依然很难,或许你应该重新回到俄罗斯,看看现在的戏剧,也许能开拓视野,有更多的体会和学习。”

听了她的话,我决定回俄罗斯,去看戏去游学去拜访大师。

当我成为了里马斯·图米纳斯的学生后,思伽姐说:“我没有看过他的作品,但我相信能够让你折服的人一定很棒。恭喜你进入了创作人生的新阶段!”

后来,2016年我做了幻想现实主义戏剧工作坊,思伽姐来看了观摩,为我敢于扛起大旗而助威;

之后她看了里马斯在北京演出的《三姐妹》和《马达加斯加》,喜欢得不得了。在2017年我开始组织工作坊的俄罗斯游学活动,她第一个来报名参加。我知道,这是思伽姐在支持我的创业。

游学时和叶甫盖尼亚·克列格日介合影。右一为尚思伽

请里马斯签字,右一为尚思伽

游学中,我们整个团队一起在俄罗斯看戏、过新年、游览剧院和博物馆,在冰天雪地里畅谈着戏剧与理想。思伽姐永远不是那个最爱说话的人,但她的见解却被每个人愿意倾听和接受。

当看完了期盼已久的、里马斯导演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之后,思伽姐对我说:“这是我看过的最伟大的作品,但是从风格上,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里马斯。”

“为什么?是你觉得我永远达不到他的高度吗?”我问。

“不,我希望你能超越他。但是从戏上看,从和里马斯短暂的交流上看,你不是他,因为你没有他宽容。所以你应该有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风格。”思伽姐很认真地说。

在彼得堡一起过除夕,右二为尚思伽

游学在莫斯科大学,右二为尚思伽

思伽姐就是我的良师益友,在很多人都劝我要改变为人处事的方式、向环境妥协时,思伽姐却说:“你要学着保护自己,但是我也很矛盾,因为我知道,如果你改变了自己,你的戏也就不会再是你的戏了。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但也不想因此而失去看到好戏的机会。”

除了事业上的支持外,在生活中思伽姐也像姐姐一样关心我。我们不是会经常打电话闲聊的朋友,只是在看完某一部戏后,会彻夜长谈。2018年初,在我遭到迫害、和国家话剧院院长打得最厉害的时候,有一天我干脆在国话办公室静坐一夜。当时很多人知道了,但只有思伽姐立即打电话来给我,告诉我不要冲动也不要害怕,并且怕我经济出现问题,立即转了一笔钱给我。

我说思伽姐,你的好心我领了,但是钱我不能要。

思伽姐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思伽姐的为人,就像她的文字一样,永远不会有慷慨激昂,却永远饱含思考,她不会像其他一些人一样喜欢热闹、喜欢高谈阔论。她只会平静地点上一只烟,和志同道合的人分享自己的感悟。她曾经出了一本文集,书名叫《散场了》,记录了自己从2004年到2013年5月间缩写的戏剧评论文章选段。2014年,我记得当她送给我时,却对我说:“就是本小说而已,但不好意思啊,这里面只收录了你的《海鸥,海鸥》,定稿时我还没有看《白夜》,下次有机会一定给你补上啊。”

第二本书迟迟没有出版,思伽姐说她觉得时机还不够,自己的沉淀也还不够。她说:“每一本书起码应该相隔很长一段时间吧,这样才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作,写作的乐趣究竟在哪里。”

思伽姐最喜欢的剧作家就是契诃夫,关于契诃夫我们曾谈论过很多很多次。在我滔滔不绝时,她总是坐在那里倾听,而后再表达自己的见解。我承认,我说的那一大堆话,有时候还不如她说的几句有价值。在我看来,她就像契诃夫一样,外表温文尔雅,谈吐轻声细语,但内心却充满对生活的激情。

她想在戏剧中找到自己灵魂的归宿,想在文学中陶冶自己的性情,虽然她也常常说:“现在的戏越来越没法看了。小说读了开头就不想继续。”但我知道,这种爱已经深入了骨髓,如果没有去世,我想她会一辈子这样继续下去。

这篇文字,仅是根据我和她的交往写成,绝不足以描述她的成就以及为人,但这也是作为弟弟的一点心意,姐姐你在天堂能看得到吗?

这些年我也被所谓好友利用过、欺骗过,越是如此才越觉得你的宝贵!我们虽然从未吃喝玩乐也从未共谋大事,但精神上的交往却是不曾间断。等我死后,希望也能进入天堂,能再次遇见你。我们再次一起吃俄餐,一起喝酒,一起点着烟聊戏剧和人生吧!

永别了,思伽姐,虽然一边写这篇文字我一边落泪,但写完后我却感觉,你并没有真的离开。也许你在天堂能够见到你爱的那些文学巨匠,也许你在天堂里依然能够看到你心中的作品。同样,我也相信你就在舞台上空的灯架上,像天使一样地看着人间的戏剧。

在未来,我的戏,我每次首演都会专门为你留一个座位,我相信,当落幕时,我依然能够看到你那迷人的微笑!

思伽姐,一路好走!

杨申

2019年3月1日晚

悲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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